檀悠悠带着安宝,一人嘴里含一根自制的棒棒糖,蹲在门前的大槐树下,贪看那从窝里掉下来的小鸟挣扎前行,起飞又落下,落下又起飞。
安宝舔着糖,含糊不清地道:“师娘,师父今天怎么没管你?”wWW.ΧìǔΜЬ.CǒΜ
檀悠悠眼巴巴地看着那只胖胖的雀子,怀念着烤谷雀的美味,心不在焉:“他在给你写字帖……不对,他为什么要管我?”
安宝提醒她:“师父不是不许您在这门前蹲蹲站站的吗?说是不成体统。”
檀悠悠瞪他:“我是为了谁?不是你让我带你出来看小鸟的吗?现在你说我不成体统?还我的棒棒糖!”
安宝赶紧护住糖,指着前方道:“咦,有人来了!”
檀悠悠以为这又奸又滑的小鬼头在哄她,就没理,只一味胁迫:“安宝啊,师娘的糖和点心好不好吃?你要听师父的话呢,还是听师娘的话?”
安宝甜蜜蜜地笑:“当然听师娘的了!”
檀悠悠出手如闪电,瞬间拔走安宝的糖:“小鬼头,竟然敢哄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安宝大叫:“我没哄你!”
“人在哪里?”檀悠悠转过身,准备来个现场指证,却险些将棒棒糖戳到一个人的胖脸上。
是个白白胖胖、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青衣小帽的男人。
“哎哟!”檀悠悠及时收手,笑吟吟地给对方行礼道歉:“对不住!我眼瞎,没看到您老。”
安宝见了,也跟着作揖赔礼:“怪我不好,不关师娘的事。”
那人本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到这漂亮可爱的小媳妇笑得讨喜,又抢着把他要骂的话说出了口,就没好意思骂,再看那胖胖的小童也像模像样地作揖,把罪过全揽在身上,便笑了:“不妨事。你们在做什么呢?”
安宝指着前方蹒跚而行的小鸟,奶声奶气地道:“这小雀子从树上掉下来,始终飞不起,我怕它被人抓走,就让师娘陪我守着。”
胖男人怪笑一声,说道:“守它做什么?这么肥美,烤了下酒吃最好。”
檀悠悠深以为然,看看安宝可怜巴巴的小样子,就低咳一声:“那不行,不能无故伤及鸟兽,阿弥陀佛!”
胖男人眉眼间泛起几分戾气,说道:“难道你平日不吃肉的?”
“吃啊。”檀悠悠理直气壮地道:“但我没当着小孩子的面杀鸡宰猪嘛。”
胖男人愣了片刻,笑了,指点安宝:“这小雀子啊,还不到出窝的时候,靠它自己是飞不回去的,要不你把它捧了拿梯子送回去。”
安宝又道:“师娘不许我碰,说是大雀子发现它被人碰过以后就不理它了,会让它饿死。”
胖男人道:“那就把它吃了!你不要就给我!”
“不能吃!”安宝涨红了脸,用力跺脚:“师娘,揍他!”
檀悠悠勾着脖子,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让我揍人?我能揍得过谁?这位老伯逗你玩的呢。捡了养在盒子里吧,每天喂它小米和水,总有一天它能自己飞走。”
安宝跑过去笨拙地捧住小雀子,冲胖男人皱皱鼻子,跑回家去了。
檀悠悠笑一笑,看着这胖男人走进了陈二郎的家。
她也没在意,自从陈二郎中了榜眼之后,他家的客人可多了,形形色色都有。相比起来,裴坑坑家真是门可罗雀。
那位小郭夫人,说过要带她去吃各大高门的美食,后面也一直没露过脸,好让人失望。
檀悠悠感叹着往里走,迎面遇到柳枝来寻她,就吩咐:“晚饭来一道炸鹌鹑!告诉厨房,要外酥里嫩,火候刚好,如果炸焦了就留着他们自己吃,拿月钱还我!”
柳枝狂使眼色,檀悠悠一看,裴融黑着脸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拎着一只哭兮兮的小安宝。
“你还知道回来?”裴融的语气阴森森、冷冰冰的。
檀悠悠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夫君这话问得奇怪,我一直都在家啊。”
“你……”裴融明知她巧言善辩、脸皮又厚,却每次都会被气到:“有你这样做师娘的么?你去看看,谁家主母会像你这样不顾仪态地蹲在门口玩半天?越来越不像话!也不怕带坏小孩子!”
檀悠悠理直气壮:“夫君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不在人前骂我的!”
裴融翻脸不认:“那要看是什么错。似你这等越来越出格,我就得管你!”
檀悠悠噘着小红嘴不出声,自从那天夜里之后,裴坑坑似是觉得自己像个人了,做啥事都理直气壮的,包括吃饭睡觉。当然,她也开始试探着继续往下踩线就是了。
最终结果就是夫妻开始新一轮斗法,比如此刻,一个瞪着一个,互不相让。
下人们从此经过,都低眉顺眼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主人发现,趁机抓住自己出气。
柳枝继续使眼色,小声提醒:“小姐,贤良淑德!贤良淑德!”
檀悠悠长出气,要征服改变一个老古板有多难?目前只是万里长征第二步。
“夫君?”她走上前,低眉顺眼解救可怜的小安宝:“我是想教安宝什么是善心,并不是有意跑到门口蹲着的。”
裴融居高临下、半垂眸子盯着她,无情地戳穿她的真面目:“我看你是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口水吧。”
“哪有!”檀悠悠坚决不承认:“我很善良的!”
安宝替她站台:“就是,师娘最善良了!刚才有个坏老头儿让我吃了小雀子,是师娘帮我护着的。”
裴融把安宝扔出去,冷声道:“写十篇大字,写不完不准睡。”
安宝“哇”的一声哭起来,捧着惊慌失措的小雀子跌跌撞撞往里走。
檀悠悠怪心疼的,对上裴融严厉的眼神,就趔趄着往厨房去:“我去看看晚饭……”
“檀氏!你站住!”裴融一声厉喝。
檀悠悠的脚立时定在原地,耷拉着两只手回过身,微笑:“夫君叫我?”
“你……”裴融才说了一个字,门就被人拍响了,陈二郎喜滋滋地道:“我家长辈来看我们,向光你带着弟妹过来吃晚饭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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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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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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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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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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