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除夕他喝得不多,头脑清醒着,被宴欢叫了代驾,毫不留情地给送了回去。
可这回他心思微动。
就想着在这里留宿一晚。
于是明明酒量不行,俞少殸却一连喝了好几杯,两整瓶的红酒大半进了他肚子。
造成的结果便是:他不胜酒力,没控制好度,双颊烫得发红,不出片刻,便趴在桌上沉沉醉了过去。
宴欢看着他清瘦冷厉的侧脸。
和平时的冷漠寡淡相比,多了点稚涩,不像是装醉。
她默默在心里啧了两声。
心说这下可不好叫代驾送他走了……
他这样睡着,叫醒也不是,让他趴桌上也不是,境地两难。
宴父想了想,大手一挥做了决定,喊了声许妈,“许妈麻烦你收拾间客房出来,让少殸将就着睡一晚吧。”
许妈从厨房出来,擦干净手,笑着应道:“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去收拾。”
说完便往楼上去了。
客房在宴欢卧室旁边,平常没什么人住,但保养得还成,只需要铺床被褥就行了,
只不过客房容易收拾,但要把这醉鬼弄上楼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俞少殸身量优越,肩宽腿长的,骨架撑在那儿,体重自然不轻。
而且别看他平时总穿着身熨帖合身的西服,瞧着削瘦得很。
可衣服下的身材其实非常不错,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款,这一点宴欢比谁都清楚。
弄他上楼,宴母肯定是不会插手的,仅凭宴父和许妈两个也不大现实。
于是等许妈收拾好客房下来,宴欢被迫扶着俞少殸劲瘦的腰身,和宴父一起推着他往楼上走。
男人的衬衫衣摆略显凌乱地扎进深棕色的皮带里,宴欢勉力撑着他的腰,鼻间嗅到淡淡的酒味和一丝成熟男人身上独有的气味。
以前在静茗公馆的时候,俞少殸有时会应酬到很晚回来,那时的他神志昏昏,鼻息也如这般粗重炽热。
宴欢记忆晃动,有了一瞬的恍惚。
好在俞少殸喝醉了酒后人很老实,不怎么乱动,在楼梯挪了几分钟,三人成功把人丢在了客房柔软的大床上。
俞少殸似乎嫌热,伸手胡乱扯了把衬衣领子,露出一大片被酒精染红的凌厉锁骨。
宴欢淡瞥一眼。
很快便挪开视线,退至一旁。
偌大的宴家除了宴父外,其余都是女眷,自然没谁能给他更换衣物。
许妈不合适。
宴欢更是不可能。
不过宴父只是看了眼床上的俞少殸,揉了揉酸沉的肩膀,摇摇头就走了。
许妈踟蹰地看看宴欢,“大小姐,你看这……”
宴欢:“就这样吧,不用管他,明天睡醒他自己会去洗澡的。”
许妈点点头,没有在客房多留,下楼继续去忙了。
宴欢也准备离开,腿刚要迈出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句低沉沙哑的咕哝。
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欢欢……你先别走。”
宴欢脚下顿住,回头看了眼。
只见俞少殸微睁着眼,头顶的灯照洒落暗光,在酒精醺染下,他的眼尾泛起一圈红痕。
他像醒了却又像没醒。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宴欢的脸,蓦然间咧起嘴角,露出个让宴欢瞠目结舌的傻笑来。
“你好漂亮,像仙子一样。”
宴欢:“?!”
醉酒梦到脑子被门夹了??
俞少殸说完话后仍直勾勾地望着她,那双冷峻的眉目里慢慢攒了团暖光。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
宴欢眉尾挑起小小的弧度,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故意问他:“是我漂亮还是仙子漂亮?”
俞少殸回答得不假思索:“你。”
可以。
酒醒得差不多了。
宴欢看着他冷笑:“俞先生,酒醒了就别在这儿装了,你要睡就老老实实睡,要走我现在就叫人送……”
话没说完。
俞少殸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抓起被子蒙住身子,头朝着墙,一动不动了。
装睡装得挺像。
宴欢悄悄撇了下嘴,咽下没说完的话转身离开。退出客房时,把门重重带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回到隔壁自己房间,宴欢趁着给浴缸放水的空档,换了身浴袍,站在镜子前卸妆。
由于冉星计划的高强度工作,这三个月来她睡觉的时间大打折扣,眼周居然都有淡淡的黑眼圈儿了!
宴欢贴在镜子上看了好几遍,最终无比心痛地接受自己有了黑眼圈的现实。
她赶紧给自己敷了张眼膜,正好这时候浴缸的水也放好了,宴欢正要脱下浴袍进去,忽地,耳边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宴母在门外喊她:“欢欢你睡了吗?”
宴欢把卫生间门拉开条缝,大声说:“正要洗澡呢。”
宴母:“你等会睡觉记得把门锁上。”
宴欢:“知道了妈!”
“一定记住了啊!”
宴母又提醒了一遍,忧心忡忡地走了。
而隔壁客房里,神思渐渐明朗的俞少殸清晰地听到了宴母的这句话。
他在床上坐直。
肩背靠在床头,抬手在仍有些发涩的眉心上捏了两把,无奈地牵唇苦笑。
自己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
第二天上午,宴欢起的时候,客房的门敞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俞少殸已经离开了。
宴欢下楼在客厅坐了会儿。
这时许妈从厨房端了碗粥过来,笑呵呵地说:“这是给你留的鸡茸粥,还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喝吧。”
宴欢伸手接过来,弯眼笑笑:“谢谢许妈。”
她用白瓷勺舀了口粥,递入口中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许妈,俞少殸什么时候走的?”
许妈:“很早了,七点多吧,陪先生夫人吃完早饭就走了。”
宴欢哦了声。
没再问了,继续喝粥。
许妈倒是因她这一问想起了一件事儿,笑了笑说:“早上先生让我去喊姑爷起床,我刚上楼,就看到他站你门口,抬着手,想敲门又不敢,看着还怪可怜的。”
姑爷两个字许妈又脱口而出了,不过宴欢不计较这些,她捏着白瓷勺子的悄然顿住,低着眸,只淡淡说了一个字:“哦。”
她反应冷淡。
许妈有的话倒不好继续说了。
她看着宴欢从小长大,又见证了两人结婚的那三年,说实话,从很多细微处能看出两人互相间的态度。
非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的话。
就是藕断丝连了。
许妈在心里默默叹了声。
不久后,宴欢喝完了粥,又陪着许妈在客厅坐了会儿,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去。
终极舞台在即,她手头还有些事没忙完,空闲时间不多。
十点多,宴欢回到集训基地。
路过声乐室时,她听到有人在唱歌,听声音似乎是姚路。
宴欢不懂声乐,听不出来姚路唱的好不好,但听得出他在唱一支自己并不擅长的、节奏舒缓的情歌。
姚路嗓音条件一般。
风格更偏向于rap或节奏热烈的快歌。
这样的轻缓情歌是他的薄弱项,要是拿在自己第一场的单人solo舞台上,很吃亏。wWW.ΧìǔΜЬ.CǒΜ
宴欢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
听说声乐导师给他选了别的歌让他选,他也婉拒了。
这孩子固执得很。
宴欢摇摇头,从声乐室门口离开,转而去服装间。
她和冯小新一起,为终极舞台设计的几件舞台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
风格迥异,各有特色。
但最打眼的,仍是那件蓝黑色调的男款外套,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打磨,两肩的穗状红丝带改良了些,一直延展到了上臂,更显灵动气质。
保证姚路穿上后又酷又飒。
分分钟抓住观众眼球。
宴欢重新整理了一遍服装,又细细核对了一遍,最后放心地给冯小新打了个电话。
接到她电话时,冯小新正在工作室提前收拾行李。
对他一个心在四野,喜欢常年在外浪的人来说,在京州待了半年多,早就待够了。
他和星锐娱乐签的合约即将到期,等终极舞台结束,他就能撤了。
至于俞少殸那边……
说一声就行。
冯小新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他站在画室里,看了看画架又看了看堆在角落里厚厚一沓的废稿,忽然间有些不舍。
半年前他还在西班牙度假时,某天夜里正下着雨,冷不防被俞少殸找上门来。
俞少殸撑着伞,笔挺地站在雨中,凝着眼神看向他,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请求他去京州给一个人当老师。
当得知那人是他前妻时,冯小新其实嫌弃得很,他们搞艺术的向来孤高,岂是谁都教的?
可俞少殸不仅财大气粗给的多,让人难以拒绝外,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这么一个高傲冷漠的人,居然能为了前妻,如此放低姿态,苦求了他一夜。
冯小新磨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他本来只是抱着随便教着玩的态度去当他前妻老师的。
不过令他没想到,那位宴家大小姐,在设计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下笔神助,用笔用色非常有灵气。
渐渐地,他收起了玩心,开始认真地从最基础的知识,一步步教她。
甚至愿意把她引荐给业内的老朋友,并自豪地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她老师。
转眼半年多了。
再过几天就到了分别的日子。
冯小新叹了叹,把散成一团的乱糟糟的长发一股脑撩在脑后,从画室出来,一屁股在客厅沙发坐下,掏出手机点开了游戏。
刚开两局。
门被人推开。
宴欢拎着点吃的进来,看见他随手放在一旁的行李箱,默了默。
很快她便挪开视线,把吃的放在冯小新跟前,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跟某讯游戏策划商量一下,把你塞进去玩一辈子得了。”
冯小新这几天一共连败十八场,这回终于听到令人愉悦的“victory”的声音了。
他不禁扬起眉,得意地说:“那可不行,咱玩的是真本事,不靠那些虚头巴脑的。”
宴欢:“……”
好不容易赢一局,把脑子高兴坏了?
听不出来我在损你?
冯小新放下手机:“你怎么来了?”
宴欢:“来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设计稿当废品给卖了。”
冯小新笑:“卖那玩意儿值钱不?有人上门收吗?”
宴欢瞪他:“你还真想卖?”
冯小新哈哈大笑。
两人互相怼了几句,宴欢敛了敛眉,问他:“什么时候走?”
冯小新:“等节目结束吧。”
“嗯。”
犹豫了半晌,宴欢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是俞少殸请你过来给我当老师的吧?”
其实这事儿两人早就心知肚明。
宴欢问这一声,只为了求个确定答复而已。
是以冯小新不准备瞒她了,老实说道:“嗯,他当时特意飞了趟西班牙,站我门口求了我一晚上。”
“求?”
宴欢拧眉。
“是啊。”冯小新翻白眼,“你不会以为我一点骨气没有,他一张口我就来了吧?”
宴欢没说话了。
冯小新啧了声,伸手从茶几上拿起宴欢带来的零食,边吃边说:“你也别怪他擅自作主,他其实对你蛮在意的,只不过你没注意罢了,但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万里之外苦求他回国。
时刻关注她的动态。
为她打人……
这样的小事儿还挺多的。
看得出来俞少殸一直在乎着宴欢。
宴欢眉眼慢慢沉寂,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
在工作室待到下午,冯小新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困了,回屋睡午觉去了。
宴欢在客厅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去画室捡了几张手稿和一本画册装进包里,便离开了工作室。
……
五天后。
ZG国际时装周在傍晚准时开幕。
而冉星计划的终极舞台出道战也会在今晚正式开始,但时间会更晚一点。
时装周秀场。
宴乔化着清新的妆容坐在看台下。
嘴角软软勾着,笑容恬静温柔,粉白色的丝绒百褶裙更是衬得她娇俏可人。
但谁也没注意到,此时宴乔搭在膝盖上的纤白手指,正紧紧揪着裙子。
她很紧张。
随着主办方开幕致辞结束,不同肤色的男女模特走上T台,争相亮相。
他们身上穿着设计师们费尽心血的得意作品,风格或清雅或张狂。
简单的几块布料被模特们用完美的身材撑起,带来了与众不同的视觉享受。
作为全球著名的时尚风标,这种规模的时装周自然少不了各大媒体的关注。
闪光灯闪烁个不停,在源源不断的咔嚓声中,宴乔的作品终于亮相。
当看到身高腿长的亚裔男模特,穿着那件被她做了些许修改的男款外套从后台走出来时,宴乔心头剧烈颤了一下。
她紧紧抿起嘴角,手指也由于极度的紧张而不自然地蜷了起来。
这次她带来的两件作品,一件是天蓝色女款薄纱长裙,另一件则是海蓝色的男款外套。
两件都以“蓝”为主色调。
可以算作同个系列。
被宴乔命名为:纯粹蓝调。
但明显的,风格差异很大,薄纱长裙维系了她一贯来的风格,色调素雅,清新小众。
可男款外套却截然不同,版型以“海军服”为样底,设计得浮夸张扬,色彩也用得肆意胆大,尤其肩膀处用了大红色的丝带点缀,更显潇洒大方。
和那件没太多亮点的裙子相比,这件外套就像深夜星空里一晃即逝的流星,轻易就抓住了在场所有设计师以及媒体的眼球。
现场图刚传出去,宴乔的名字和这两件风格迥异的作品便登上了热搜。
并以“神级作品”四个大字挂在了热搜前列。
热搜刚上。宴乔放在包里的手机就一连响了好几声。
拿出来看了眼,是小姐妹发来的模特高清大图和微博链接。
小姐妹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
【乔乔!你作品上热搜了!恭喜你又有作品出圈了!我太为你高兴了!!】
宴乔抿嘴笑了笑。
缓缓敲字:【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
回复完放下手机,宴乔将视线重新投向T台,那双漂亮的杏眼,因为紧张和兴奋,弯成了轻柔的月牙状。
……
而此时。
远在京州另一边可容纳五万人的巨型体育馆内,终极舞台出道战也在不久前开始了全国直播。
现场坐满了举着应援牌的观众。
无数机位和摄像机矗立在舞台各个角落。
舞台探照灯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台上正有几个练习生在组队唱跳。
现场气氛一燃再燃。
欢呼热浪差点掀翻了屋顶。
这时候的宴欢没选择去看台观看舞台表演。
而是和冯小新一起,在后台帮着下一场舞台的练习生们换衣服、戴配饰,忙得脚不沾地。
忙完几个组队舞台,宴欢手都快累酸死了。好在单人solo舞台前,会有个团队游戏环节,可以让她趁机休息一会儿。
但这时忽然有个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急匆匆跑来,手里攥着手机,神情十分焦急。
工作人员跑到冯小新跟前,忙说:“冯老师,你快看热搜!ZG国际时装周上有一件作品和我们的舞台服撞衫了!”
“什么?撞衫?”
冯小新严肃起来,赶紧抓起工作人员手机看了眼,当看到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作品和设计师的名字时,气得他直接爆了句粗口。
“淦他娘的!”
彼时宴欢正坐在角落里休息,冯小新冲她大吼了声:“宴欢你快过来!”
他嗓门儿大得吓人。
神色也很难看。
宴欢心里猛地生出抹不妙,立即走过去,皱着眉问:“怎么了?”
冯小新把手机给她看。
宴欢扫了眼,顿时眉眼一沉,眼底挟裹着无尽的冷意。
许久后她轻嗤一声,语调毫无温度。
“宴乔?”
“这是第二次了。”
不管是时装周还是终极舞台的全国直播,两者都万众瞩目,任意一方出了问题,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尤其是这么大的舞台上,两件几乎完全相似的作品在同一天,一先一后出现。
吃亏的在于,冉星计划更迟。
没得到澄清前,口碑必定大受影响。
“我打个电话给小万总。”
冯小新沉默了一阵,拿起手机给小万总打去电话。
很快小万总和星锐高层都知道了这回事,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做了决定。
两分钟后,高层电话通知冯小新,先自认倒霉,更换掉服饰,把这事儿先避免了再说。
听到这个决定,差点没把冯小新气出好歹来。
什么鬼啊??
星锐的高层都是吃si长大的么?
明明宴欢才是作品真正的设计师,熬了好几个月做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自认倒霉?
“我不同意,你们这些奸商只想着自己,怎么不想想宴欢?这件作品是她一笔一画熬了多少个通宵才设计出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个不要脸的抄袭者?”
“再说了,现在时间紧迫,舞台上的团队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过不了多久,就该是练习生们的单人solo舞台,我可没空给你去找什么备用的衣服。”
“我就一句话,要么穿,要么什么也别穿。”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冯小新忽然骂了声什么,言辞激烈起来。
正要继续争辩时,宴欢把手机拿了过来,对着电话轻笑了声:“这件作品我百分百保证是自己设计的,要是出了问题,后果我自负。”
高层犹豫了下:“宴小姐,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
话没说完,那边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只听有人喊了声“俞总”,接着电话嘈了两声,再听时便换了个人说话。
熟悉的声音。
低沉喑哑的声线里,是几分温柔的宽慰:“欢欢,你别听他们的,继续做你自己的就行。”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舞台结束,我会给你个公平的交代,要算的账我也会帮你算清。”
俞少殸的嗓音仿佛一抔晚春的夜风,缓慢而轻柔,没来由地,慢慢抚平了宴欢此刻躁闷的心情。
她垂着眸,轻声道了句谢。
“谢谢。”
电话挂断后,舞台上的团队游戏也结束了,下面的单人solo舞台即将开始。
宴欢收拾了下情绪,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继续为接下来要出场的练习生准备服饰。
半小时后,等到姚路出场。
他的第一个单人solo舞台是首舒缓情歌,唱的不算太好,但和以前相比,已经有极大进步了。
用他离场时最后一句话来说。
“我知道自己的短板是声乐,但为了不让一位朋友失望,我要努力给她看,争取做一名ace担当!”
宴欢清楚他说的这位朋友是谁。
笑了笑,明白了他的心意。
第二个舞台姚路听从了冉星导师的建议,最大化发挥了自己的优势,采用热舞加rap的形式。
而这样狂放热烈的舞台,完美契合了宴欢专门为他设计的外套风格。
临上台前,宴欢替他理好肩膀上的穗状红丝带,低声说了句:“加油。”
不仅为姚路。
也是为了她自己。
姚路重重点头,深吸口气上了舞台。
在他上台的那一刻。
注定了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当他穿着那身蓝黑色调的外套站在聚光灯下时,热搜立马爆了。
#姚路神级舞台#
神级作品。
神级舞台。
同样的措辞方式,同样地挤在热搜上,两者位置一上一下,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姚路的衣服。
【是我看错了吗?姚路这一身是不是和ZG国际时装周刚出圈的那一套一模一样啊?】
【肯定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啦,你看肩膀上的红丝带,除了长短和位置差一点,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同个设计师设计的啦!】
【不对吧,我记得星锐官宣过舞台总设计师的名字,好像是设计圈很出名的一位,叫什么冯小新,不是叫宴乔……】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是抄袭?嘻嘻,发出了吃瓜的声音!】
【前排占个座儿,是不是抄袭坐等一个结果。】
…
诸如此类的评论铺天盖地。
很快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关注,华宇娱乐的向丰和丁勉同样注意到了。
丁勉本来有九成把握能出道。
可就是因为俞少殸前妻,他的星途差点被毁于一旦。
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憋着股怨火。
尤其是看到好几个不如他的练习生,个个出道有望,人气暴涨,心里更不平衡了。
现在看到节目的舞台服有抄袭时装周的苗头,丁勉立马眼前一亮,跑到向丰办公室。
“干爹,你看到热搜了吗?”
向丰正在ipad上刷着消息,闻言嗯了声,“看到了。”
丁勉兴奋地说:“干爹,姚路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不是冯小新设计的,而是俞少殸前妻宴欢设计的!”
向丰皱眉,抬头看向丁勉:“你确定?”
丁勉连忙点头:“确定!”
“好!”向丰眯起眼,冷笑了声,“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他摆摆手让丁勉先出去,随后打电话找到公关部,下达了自己的决定。
让他们用最快速度找几个大营销号,把抄袭的锅扣在星锐头上。
如果可能的话,再把舆论往宴欢身上引。
宴乔宴欢这对同胞姐妹。
谁抄谁并不重要,能让星锐和俞少殸难受就行了。
……
另一边,终极舞台还未结束,宴欢和冯小新就被一同召回了星锐总部,紧急参加会议。
长条桌前坐着几乎所有能到场的高管,俞少殸和小万总坐在一侧。
看到宴欢进来时,俞少殸冲宴欢点了点头,冷淡的眉眼倏然瓦解,眼底尽是温情的安慰。
他们在宴欢来之前已经讨论过了。
解决方案也有了初稿。
但宴欢作为幕后投资人之一,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她的意见同样很重要。
好在刚刚俞少殸提供了一份极为关键的证据,证明了这件作品从始至终,就是宴欢的创意。
这才让会议室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
小万总打开投影。
在电脑上点了两下后,一个文件夹出现在了屏幕上。
点开文件夹后,里面按照时间排序,排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
看角度,全是冯小新偷拍的。
有宴欢坐在画室里削笔。
有她对着画纸认真刻画线条。
有她垂眸深思的侧脸。
有她抬手撩起鬓边碎发。
……
很多很多,都是宴欢自己从未注意过的细节,看着这些照片,她的心底忽地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她把目光投向俞少殸,唇角紧紧绷着。
这时小万总开口:“宴小姐,我们从这些照片中挑了十几张,按照时间线排序的话,是你从作品的线稿开始设计到最后的完稿,每个部分都有明确的时间线。”
“星锐可以发条声明进行澄清,再让冯小新帮忙发条微博,帮你证实一下,这件事就能解决了,不过……”
小万总顿了顿。
“你妹妹那边……”
这才是这件事唯一的难题,涉嫌抄袭的是宴欢的亲妹妹宴乔,京州宴家的二小姐。
宴家毕竟是豪门大户。
家族声誉不能弃之不顾。
毕竟血浓于水的古话不是说着玩的。
这件事最后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子,宴欢的态度才是一锤定音的关键。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宴欢。
到底是姐妹情重要,还是声誉重要。
只看宴欢如何抉择了。
气氛凝滞了很久。
最终,宴欢抬起眼,没有看向小万总,而是落在俞少殸的脸上。
问他:“俞先生,要是我同意发布声明,说宴乔抄袭的我,你会怎么办?”
俞少殸笑了笑,回应得毫不犹豫:“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选择。”
宴欢:“不管宴乔是否身败名裂?”
俞少殸见她神情肃然,逐渐明白她在追问什么,慢慢收了笑,沉缓点头:“我只在乎你。”
是的。
他现在只在乎宴欢。
尤其他早已知道,当年高中时宴乔就曾剽窃过宴欢的作品,致使她从此放弃了梦想。
现在好不容易宴欢重新拾起了设计师的热情,他怎么能让她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和绝望呢?
可他这样的回答并没让宴欢脸色轻松下来,反而内心深处的感动逐渐消退,蓦地多了丝失望。
他今天能为了自己抛弃以往的白月光。
以后呢?
会不会还能因为别人而再次抛弃自己?
谁也说不定。
谁也说不清。
宴欢缓缓阖上眼皮,片刻后重新睁开,看着小万总,面无表情地说:“我这辈子已经让了她很多次了。”
说完这句话,宴欢和在座的高管们说了声抱歉,拎起包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临走前,她淡淡瞥过俞少殸。
眉目恢复了冷淡,似乎更多了几分漠然。
俞少殸清楚地感知到了她当下的情绪,看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不禁眉头紧锁。
他明白宴欢话里的意思,这次她不会再让宴乔了,他支持她的决定。
可她怎么突然间对自己如此冷漠了?
她临走前的视线像根锋利的尖刺一般,俞少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扎透了般,疼得厉害。
小万总沉吟了半晌后,让公关部立马着手去发布声明。
而同时,冯小新也登陆了自己的微博,以宴欢老师的身份替她发声。
并艾特了那几位在京州吃过饭的设计师好友,让他们速来作证。
很快被向丰故意引导歪向的舆论,随着星锐娱乐的声明和冯小新的微博内容,当场表演了个峰回路转。
小万总也顺势揪出来几个营销号,查出来背后原来有华宇娱乐在捣鬼,开始了两个娱乐公司间的博弈。
于是顷刻间矛头全部指向了宴乔。
一时间,各种热搜上榜。
#国际著名设计师@冯那个新新新,替宴欢发声#
#姚路终极舞台服装没有抄袭#
#星锐娱乐发表声明#
#T牌设计师宴乔抄袭双胞胎姐姐作品#
#T牌发布声明与宴乔解约#
而此时,除了好几个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替宴欢发声外,还有林晓音用小号偷偷发了封帖子。
#惊天大爆料#
【作为知情人,匿名讲个十几年前的故事哈!曾经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从小天赋异禀,妹妹却泯然众人,有一次全国组织了场设计大赛,姐姐熬了几个通宵设计出了一件作品,可自己身体吃不消住院了,便委托妹妹帮她提交作品,谁知道几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作品获奖了,但获奖人却变成了妹妹的名字。这个故事精彩不精彩?】
这篇帖子一经发出,很快便被抬上了热搜,字里行间没提名字,可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评论区瞬间涌入一大批前来讨伐的正义人士。
【我去,原来妹妹这么喜欢做小偷?从小就开始偷姐姐东西了?真是长见识了……】
【这要是我妹妹,我他妈打得连她妈都不认识,真是把爷给恶心坏了!】
【楼上别说绕口令,她妈也是你妈哦!】
【只有我觉得姐姐好可怜吗?小时候被妹妹偷作品,长大了还被妹妹偷作品,光逮着姐姐薅羊毛,姐姐实惨啊!】
【呵呵,盲猜一波,妹妹会不会待会儿发声明,说双胞胎之间有特殊联系,比如共用脑电波之类的,强行洗一波?】
【楼上说得很有道理啊!这妹妹这么一朵芬芳馥郁的人间绿茶,说不定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
从星锐出来,宴欢坐上了车,她没什么心情,就没选择返回舞台,而是回家。
谁出道谁不出道。
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似乎老天也察觉到了她此刻情绪的低落,没有任何征兆地,下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夜雨,啪嗒啪嗒砸在车窗上,惹人无故心烦。
车子行驶至半途,手机忽然响个不停。
当看到来电显示是宴母时,宴欢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高中时同样的事情发生后。
爸妈只是简单劝了句:“你是姐姐,就当让让妹妹好不好?”
这次他们会怎么说?
再让么?
铃声仍在不止不休地响着,宴欢看着屏幕,嘴角慢慢扯出抹讥嘲的弧度。
她摁下接听,“妈?”
宴母似乎刚哭过,喉咙沙哑得厉害,“你先回来吧。”
宴欢抿了抿唇,极轻地嗯了声。
车子调转了方向,往千溪园的方向驶去,路上雨势渐大,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宴欢侧头看着车窗上溅落的雨点。
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半小时后她回到千溪园。
院门敞开着。
许妈正站在门口等着她,面色凝重,眼里带着几分焦急。
“二小姐刚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哭得眼都肿了,现在在房间里,锁着门谁也不让进,夫人和先生都急坏了。”
宴欢:“许妈我知道了,你去忙去你的吧。”
一路回到正屋。
许妈望着楼上,仍很担忧。
宴欢笑笑安慰她:“没事的。”
等劝走了许妈后,宴欢上了楼。
宴父宴母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宴乔门前,一边敲门一边苦苦哀求。
“乔乔,有什么事出来再说好不好?你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爸妈都在这儿呢,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宴欢默然地站到爸妈身边。
透过门板,隐约能听见几声痛苦的哭泣声。
“欢欢,你快帮着劝劝你妹妹!”
宴母忙拉住她手,“我真怕她做傻事啊!”
宴欢深吸口气,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记,沉了沉嗓子,喊道:“宴乔开门。”
门内的哭泣声有了刹那间的停止。
几秒后,房内传来椅子哐当倒地的声音,随后房门被猛然拉开,宴乔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
她的脸上挂着几条未干的泪痕,眼圈也红得吓人,原本漂亮精致的脸蛋狰狞一片。
她瞪着宴欢,歇斯底里地大喊:“这下你满意了?把我毁了你满意了是不是?”
宴欢面无表情。
“宴乔,是你自己毁的你自己。”
“不!你胡说!明明是你毁的我!你嫉妒我!你找人陷害我!”
宴乔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听到她这句话,急促喘息了几声,发了疯,伸手要去扯宴欢的头发。
但她的手却被宴父捉住了。
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迟迟没有出声的宴父像老了十几岁一样,脸上的皱纹显得疲惫不堪。
他沉沉叹了口气,“乔乔,没有谁能一直让着你的,即便她是你姐姐也不行啊……”
宴母在一旁掩面痛哭。
“从小到大,你姐姐让了你多少次了……小时候你俩抢吃的,你吃的快,你姐就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你……你高中把你姐的作品占了写自己的名字,你姐也没说什么……你不愿意嫁给俞少殸,也是你姐替你嫁的……”
“你还要你姐做到什么地步啊?!”
“你姐说的没有错,不是她毁了你,而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啊!”
宴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几乎是涩着嗓子说出了这番心里话。
宴欢没想到爸妈这次站在了自己这边,她看着老两口失望歉疚的表情,心头顿时滋味难明。
而宴乔在听完宴父话后,瞳孔慢慢变得涣散,骤然瘫倒在地,捂着脑袋,绝望地痛哭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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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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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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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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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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