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这是被宴欢故意放鸽子了,可他仍心存期待,甘愿在等。
可他等就等呗。
倒是把冯小新苦到不行,困得头直点地。
在冯小新眼里,窗前的这块“望夫石”,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当然,也怪可怜的。
“要不你就回去吧,我给她打了七八个电话了都,她都没接,这分明是……”
“是什么?”
听到他说话,望夫石总算舍得动了。
俞少殸慢慢转过脸来,扫向冯小新时,眉眼阴沉,眸色简直比黑夜还要深沉可怕。
冯小新没来由打了个冷颤,及时住嘴。
硬生生把后半句“故意躲着你,不想见你这张脸”,给憋了回去。
不然,这算是真正摸了老虎屁股,事后还要夸上一句手感真软。
明摆着自己作死。
“你要继续等我也没意见,但我肚子饿了,我可得出去吃个晚饭。”
说着,冯小新起身,打算下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吃不吃饭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想和这冰雕待一块儿了。
可没走两步,俞少殸居然一语不发地跟了过来。
两人一先一后下楼。
俞少殸比冯小新高了小半个头,下楼时眼皮往下微耷,眼神凝在冯小新头顶,冷得跟冰碴子似的。
冯小新默默缩了缩脖子,无奈地叹了声:“俞大老板,你跟着我没用啊。”
俞少殸神态漠然,“跟我去个地方。”
冯小新:“???”
半小时后,保时捷到了闹市区。
头顶名楚会馆的招牌在霓虹灯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炸耳热烈的音乐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冯小新从车窗往外看了眼,顿时不再愁眉苦脸,立马兴奋起来,“来这儿?这不大符合你的性子啊。”
俞少殸淡淡瞥他。
“陪我喝酒。”
冯小新拖长尾调哦了声,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俞少殸平日里很少会来这种场所。
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向来沉默寡言、冷淡薄情,情绪藏得极深,给人的感觉像只藏在暗影中的豹子。
可谁能想到,在感情上,他深情又偏执。
为个前妻。
不仅成天暗自神伤,这会儿又来会所买醉。
简直是六六六。
……
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宴欢的精神头好到爆,尤其是看到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后,更是神清气爽。
她在客厅刷了会儿剧,九点半左右回到房间,开始想自己的设计稿。
感谢姚路的那段表演。
她现在灵感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手稿上画了好几版草稿,虽然只是简单勾勒了线条,但已初具雏形,她自己对此很满意。
直到临近半夜。
宴欢才放下画笔,伸了个拦腰,揉着手腕准备洗个手放松一下。
但就在这时,她再次收到了冯小新的电话。
对着屏幕扫了两眼,宴欢本打算不予理会,可转念一想,都这个时间点了,总不会俞少殸还在那等吧?
以狗男人的德行来看,这绝对不现实。
宴欢想了想,选择接通。
手机刚凑到耳边,里面嘈杂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差点儿把她耳膜给炸裂。
接着便是冯小新扯着嗓子,醉醺醺地大吼:“喂喂喂?能听到吗?宴欢你能听到吗?”
宴欢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嫌弃地撇嘴,“冯大师,麻烦您有事快说。”
冯小新明显醉得不轻,话说得语无伦次。
“你快来这个叫……什么什么楚的地方,来接我俩一下,我俩喝多了,开不了车啊!”
宴欢:“司机呢?”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又嘈杂起来,好像有人在抢手机,隐约间宴欢还听到了句“是欢欢吗”,说话的人嗓音昏沉沙哑。
随后电话被掐断了。
宴欢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忙音,倏地拧紧了眉,半晌后,她走上客厅阳台,给俞少殸的御用司机拨去电话。
司机接了:“太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太太这个称呼,宴欢只当他叫习惯了还没来得及改口,于是没有提醒,只问他:“你今天没跟着俞少殸吗?”xiumb.com
司机语气抱歉,“不好意思太太,今天我老婆生孩子,俞总给我放了天假,自己开的车。”
宴欢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正要挂断电话时,她忽然笑了笑,补充了句:“恭喜你。”
司机闻言愣住:“谢……谢谢太太。”
宴欢没再多说什么,挂掉电话后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
正准备出发去名楚时,前脚刚踩出大门,她忽然清醒了过来。
她心想:俩大男人喝多了,她去干嘛?
大半夜的开车?
给他俩当司机?
呸,好大的面子!
想到这儿,宴欢毫不犹豫地踢掉高跟鞋,头也不回地重新回到房间。
转头就从手机里找到黄秘书的联系方式,一通电话打过去,打算让他安排人去接。
黄秘书倒是忠心耿耿,听到自家老板在会所喝大了的消息,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忙亲自去接人了。
妥了。
这事儿完美解决。
宴欢拍拍手,愉快地躺回床上。
而另一边的名楚,冯小新喝得舌头都大了,还非要去舞池跟人贴身热舞。
玩得不亦乐乎。
和他相比,角落的双人卡座,某人的身影就显得寂寞多了。
俞少殸昂贵精美的西装外套被随手丢在一边,他酒量不行,但今晚确实喝得有点多。
白色衬衣的领口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眼尾泛红。平日冷淡的眉眼间,满是朦胧的酒意。
可他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面前早已摆满了空酒杯。
借酒浇愁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算上之前在办公室的那次醉酒,这是第二次。
每次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不需要在别人面前伪装出一副冷漠薄情的假面。
不知喝了多久,头顶的彩灯逐渐变得飘忽不定,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他身边的空位上忽然坐过来一个人。
是个漂亮女人,红唇大波浪,身材火辣,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香水味。
漂亮女人伸手在俞少殸肩膀上抚了下,娇滴滴地开口:“帅哥,就你一个人嘛?”
说着,女人往他身上更靠近了点。
目光下垂,更能看清他腕上戴着的铂金表是全球限量款的,价值不菲。
凭着自己多年混迹会所的丰富经验,漂亮女人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位情场失意的公子哥儿。
这时正需要她来贴心安慰。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我来陪你怎么样呀?”
漂亮女人说着,指尖往俞少殸手摸去。
但还没碰到人,就被狠狠推开。
俞少殸嫌恶地皱起眉,忍着鼻间嗅到的那股令人厌弃的脂粉味,冷眸睨向她。
说话毫不客气:“滚开。”
漂亮女人脸色骤变。
她脸白得跟纸一样,但看在他腕上那块表的份上,仍不愿放弃。
委屈地说:“帅哥说话别这么凶嘛,人家只是想请你喝杯酒,又没别的意思。”
俞少殸头脑昏沉。
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并不是宴欢,自然不会给好脸。
“滚。”
俞少殸眸色阴沉。
醉了酒后,他的情绪不再加以掩饰,眸底的危险感如刀刃般,刺得人心寒。
漂亮女人知道这是个硬茬子,自己招惹不起,低声骂了句,忿忿离开。
没过多久,走路打晃儿的冯小新大汗淋漓地从舞池回来,一屁股在俞少殸对面坐下。
他酒量比俞少殸好,头脑还算清醒,喘了两口气后,问:“宴欢来了吗?”
俞少殸被刚刚地恶劣香水味熏了一鼻子,这会儿意识渐渐回笼。
他依稀记得冯小新是给宴欢打了个电话,但那时头脑混乱着呢,并不记得宴欢来还是不来。
皱眉想了想。
也没想起来。
冯小新灌了口酒,语气十分自信,“放心吧,看在我是她老师的面子上,她肯定会来的。”
俞少殸不大信。
但仍心存幻想。
她不给自己面子,但冯小新的面子总该给吧,说不定她一会儿就到了。
于是他怀揣着忐忑、期待的复杂心情,一直等到了深夜。
冯小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还打起了呼噜。
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
不久后,有人站到他桌前。
担忧地喊了他一声:“俞总,您还好吗?”
俞少殸掀眼一看,当看清来人时,眸色立马暗淡下去。
“黄秘书?”
“你怎么来了?”
黄秘书解释:“是太太给我打了电话,说您和朋友在这里喝酒,让我来接您。”
“是欢……是宴欢叫你来的?”
黄秘书点头:“是的俞总。”
再次确认之后,俞少殸沉下去的心慢慢浮上少许,一抹轻松的心情掠过眉梢。
原来黄秘书是她叫来的?
看来她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自己应该还有挽回的机会!
俞少殸心情好转不少,对黄秘书的态度蓦地也客气许多。
他一边捞起西服外套搭在臂弯,一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领口。
对黄秘书说:“今天辛苦你了,这个季度的奖金翻倍。”
黄秘书顿时受宠若惊。
惊讶得合不拢嘴。
乖乖。
奖金翻倍?
俞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明天的太阳怕不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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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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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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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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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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