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欣妍顺利地卸下第二个环的时候,她想的是,和唐敬言一般大的时候,她或者是比不上他的,但她现在已经都快为人母了,那肯定会比多年前还没多大的唐敬言来得聪明些,毕竟那么多年的大米不是白吃的。
但现实是,九连环看起来挺容易的,好像稍微用点儿力气都能把环从把手把上卸下来,但真正上手的时候才发现,环和把手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轻易分不开的。
“你说这个是浪费时间,所以解开这九个环要花很长时间吗?”
总不至于他们家小姑娘从小开始玩九连环,玩着玩着,等解开了九连环,也长大了……吧?
唐敬言把九连环拿在了手里,“玩这个……有个原则,也可以说是窍门吧,就是想要卸掉或者上一个环的时候,它前头有且只能有一个环,比如你要卸第五个环,那么这个把手上就只能剩下四号环,一二三号环都不能在……拿三留二一不在……”
唐敬言边说边套,一会儿把环卸下来,一会儿把环装回去,柳欣妍看着觉得眼晕,听着觉得头晕,直到最后唐敬言已经把九环带杆和把手分开摆放了好一会儿了,柳欣妍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见柳欣妍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唐敬言已经可以想见多年之后另一张和她极相似的小脸带着一样的表情呆呆地望着他的可爱模样。抬手摸了摸柳欣妍的头顶,“弄懂了窍门之后,玩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不会玩也无所谓。”www.xiumb.com
九连环玩的其实就是一个慢慢琢磨出窍门的过程,真正会了之后,解开得快慢并不能证明什么。
唐敬言觉得他们家小姑娘如果天分足够的话,完全可以学学琴棋书画,待得去赴宴的时候,写几个字,画一幅画,或者作一首诗,都远比和人比谁解九连环快来得正常些。如果随她娘一般娇憨,那他就给她找一个能让她保持一辈子娇憨性子的相公。
但柳欣妍显然不这么想,她觉得刚才她之所以没能明白九连环究竟要怎么解开,完全是因为唐敬言说得太快了,超过了她能理解的速度。
“敬言,你再解一遍给我看好不好?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楚。”
唐敬言觉得她不是走神了,而是整个在状况外,从头到尾都没能听懂。但她为了他们的小姑娘这般努力,他自然不能泄她的气。
唐敬言这一回说得很慢,手上的动作也配合着放慢,柳欣妍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扳手指,左手小拇指开始是一二三四五,右手大拇指开始是六七八九,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指还能跟上唐敬言的讲解,听着听着她的手指已经主动跳起了手指舞,声音从耳朵过到脑子也只剩下了‘上下上下……’
唐敬言讲第四遍的时候,应柳欣妍要求,用饭粒把从一到九的纸片分别粘在了九连环上……
孟、焦再次分离的时候,柳欣妍很沮丧地趴在了唐敬言怀里,“敬言,以后你当值的时候,把九连环也一起带走吧,等你回家的时候再带回来。”这样小姑娘要是玩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她亲爹。要是小姑娘问她,她觉得她能急得哭出来。
唐敬言轻抚她的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
【多年之后,待得唐家小公子玩腻了拨浪鼓、竹蜻蜓、泥人偶、布老虎,亟待有个新鲜玩意儿填补玩物的空缺的时候,唐敬言随手把九连环丢给了他。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要以为能过目不忘就有多了不起,好像谁还会过目就忘似的。
唐家小公子不知道九连环是可以拆开的,他以为九连环和拨浪鼓差不多,于是失宠的拨浪鼓又一次回到了他手上,柳欣妍只见自家儿子一手拿着拨浪鼓摇啊摇,一手拿着九连环晃啊晃,一个咚咚咚,一个哗啦哗啦,还挺和谐。
“韬韬你来,娘和你说,这个叫九连环,九连环呢,是可以拆开的,就是……”
时隔多年,柳欣妍早就忘了唐敬言当初都教了她什么,依旧只能把九连环的前两个环卸下来。至于这第三个环能不能下,就看韬韬到底是随了她还是随了他爹了。就按照他背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书的速度,柳欣妍就觉得他应该是随了唐敬言的才是。
唐家小公子本来是准备骑木马的时候把九连环当马鞭的,听说九连环还能拆开,他立马就感兴趣极了。这个年纪的男娃娃,最爱把手边的东西拆得四分五裂。他们享受的是拆开的过程,至于东西拆开之后能不能恢复原样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中。
生拉硬拽没有用,扔在地上没有用,用脚踩没有用……唐家小公子生气了。韬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娘亲娘亲,我解开啦!”
唐家小公子精力旺盛得很,能一天到晚不休息地在唐府里头乱跑很久,柳欣妍前头还母性泛滥,爱给他做跟屁虫,他跑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几乎寸步不离。时间一长,她家儿子活跃的时间越来越久,她晚上则睡得越来越早,有一回吃着晚膳的时候直接睡着了之后,唐敬言就不让她跟着儿子了,说是儿子就是要散养,遣了几个轻功好的锦衣卫守着唐家小公子。
那几个锦衣卫入了府之后,柳欣妍轻松了很多,她只要在原地等着儿子回来找她就可以。唐家小公子还年幼,正是粘着娘亲的时候,柳欣妍不动,他也不会跑得太远,很多时候都在柳欣妍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内晃悠。
柳欣妍本来是在晒太阳的,阳光暖暖的,晒得她有些有点儿想要把小憩的时间提前,她家儿子这么突然一吆喝,把她的瞌睡虫全都吓走了。
“什么?什么解开了?”
“九连环呀!”唐家小公子声音嘹亮,底气十足。
柳欣妍见着儿子本就开心,这会儿又听说他解开了九连环,更是开怀,她觉得自己特别本事,她家儿子不但长得好看,还特别聪明。唐敬言在他这个时候,只怕还没见过九连环呢!
“我们韬韬真厉害,你解开的九连环呢,给娘看看好吗?”
唐家小公子冲着身后的锦衣卫招了招手,一个年纪十分轻的锦衣卫走了过来,掌心朝上做了个‘捧’的姿势,“夫人请看。”
柳欣妍想,要是她家儿子屁股后头长着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摇得十分起劲。柳欣妍都已经准备好夸他聪明了,看到环归环,杆归杆的九连环之后,夸奖的话却怎么的都说不出口来。
这哪里是解开了啊,这明明是直接拆开了嘛!还……拆得很彻底,想还原都有点儿难度的那种拆。
晚上唐敬言回来的时候,柳欣妍把‘阵亡’的九连环拍到了他跟前,“你儿子给拆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唐敬言挑眉反问,“不是咱们的儿子么?”
柳欣妍撇了唐敬言一眼,“咱儿子让人帮他拆的。小小年纪就知道使唤人了。他这么调皮,只怕是随的夫君你吧?我小时候可老实了。”
唐敬言顺势点了点头,“是满老实的,才五岁就知道爬树偷鸟蛋了。”
柳欣妍倒是没有被揭了老底的尴尬,只出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一年只来看我一两次吗?怎么这事你也知道?”
“你当时……”唐敬言比划了下,“就这么点高,只敢上不敢下,抱着树干哇哇大哭,后来还是我把你抱下来的。结果把你抱下来之后,你还是继续哭,问你为什么哭,你说鸟蛋还在树上,忘记带下来了。”
随着年纪渐长,好些幼年时候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唐敬言这么一说,柳欣妍倒是有些隐隐的印象,不过她记得的不是当年的唐敬言长的是什么神仙模样,而是,“那几个鸟蛋特别好吃。”可能因为那时候总是吃不饱吧,抓个泥鳅、知了都能吃得很香。鸡蛋吃不着,她这才惦记鸟蛋的。
本来趴在房门口偷听他家爹娘说话的唐家小公子冲着身后跟着的锦衣卫张开了小手,被抱到怀里后,唐家小公子伸出小手贴住了他的脸,一边咽口水一边问,“鸟蛋好吃吗?”
某个锦衣卫想要照实说,和鸡蛋、鸭蛋差不多,就是个头小了点儿,但考虑到他如果照实说,他们家小公子很可能会差遣他带着他飞高高,一块儿满世界去找鸟蛋,于是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属下不曾吃过鸟蛋,并不知道好不好吃。”
“没关系呀。”唐家小公子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霸气地拍了拍,“韬韬带着你一块儿去吃鸟蛋呀!”
某锦衣卫:“……”这到底是谁带着谁?
蛇类也爱吃鸟蛋,因而掏鸟窝的时候很可能会连蛇一块儿给掏了。年纪很轻的某个锦衣卫这么一说,想要隐晦地吓唬一下他们家胆大包天的小公子,结果唐家小公子眨了眨眼,问了句,“蛇好吃吗?”
某锦衣卫:“……”不好吃,但凡野生的都不好吃!所以咱们安安静静地吃圈养着的鸡鸭鹅不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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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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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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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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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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