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季敏就反应了过来，女子怀胎之后，或早或晚，某处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季敏的目光隐晦地扫过自家女儿的某处之后，才主动说起了要替柳欣妍缝制贴身衣物的话题。她既做过衣裳，知道什么样的布料合适，又曾有过切身体会，知道哪儿该松哪儿该收，真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身在官场，唐敬言不乏扯谎的机会，但他极少对亲人撒谎。对着自家新晋岳母撒完谎之后，唐敬言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季敏脸上，想从她面部表情的细致变化看出她是否听信了他的说辞，以便及时想好应对之言。看着看着，唐敬言的目光就跟着季敏的目光跑了跑，然后……
柳欣妍倒是没注意到自家亲娘一扫而过的目光，却正巧撞上了自家夫君毫不避讳的打量。如果只是看看也便罢了，偏偏他的耳朵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柳欣妍又羞又恼，因着双方都有长辈在场，柳欣妍面上露出了了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同时一脚踩在了他的脚面上，为了让他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柳欣妍还用力碾了碾。
“嗯……咳。”唐敬言也是肉眼凡胎，自然也是会觉得疼的，但他还算能忍。
这边踩完自家夫君之后，柳欣妍特别坦然地转向了季敏，“娘，不用了，做针线对眼睛不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眼睛若是伤到了是不可逆的，至于贴身衣物，刚才唐敬言也说了，封城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几天之后可以出门了，再直接买新的就成，至于旧的，她倒是有几件从娘家带到婆家的压了箱底的。
“没什么不好的，也没几针的事。”
其实刚才听说柳欣妍是在缝制贴身衣物的时候被针扎了手指的时候，唐夫人的手指也有些隐隐作痛，因为她的情况其实和柳欣妍也差不多，但凡准备要缝制什么东西，那针头一般都是扎在手指上比扎在布料上头多。
这有些意志比较坚定的人，即便把十根手指都扎得血淋淋的，还是不会轻易放弃。因为她们坚信，第一回做女红是扎破十根手指，第二回进步些也许就是九根，第三回、第四回熟能生巧，手指也就渐渐地不会再受伤了。
到了唐夫人这里呢，一针扎手指上，她立马就能放下布料，然后捏着极快就能愈合的手指给唐掌柜看。宠妻的唐掌柜会直接把布料啊，针线啊，直接往外一丢，说一句，“咱家不差这点儿银子，想要什么直接买就行。”
然这会儿京城暂时封城，便是有银子，暂时也花不出去。
这会儿听说做个贴身衣物‘没几针’，唐夫人立马就心动了，如果只有几针的话，她觉得她可以的。
因为是奔着喜庆的过年采买的布料，是以季敏入目皆是一片红通通。不自觉地，季敏就看向了唐敬言那儿，于她而言，唐敬言毕竟是在朝为官的，这会儿正值先帝丧期，不仅府中装饰、悬挂之物不得见红，穿着也应当要以素色为主。这贴身衣物虽然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看见，但终究是犯了忌讳了。
唐敬言自然不可能和岳母大人有什么默契，见季敏看向他，他揣测了一下之后问道，“可是这布料有什么问题？”对于自家亲娘，唐敬言还算了解，旁人买布料是一眼看着满意了还要摸一摸，他娘是一眼看着满意了，直接就掏银子买了。这样的情况下，好些布料很有可能中看不中用。
“这个颜色……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季敏这话一出，唐敬言立马转向柳欣妍，“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颜色，那不然就让岳母少给你做两身，到时候再重新买，可好？”
柳欣妍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毕竟在遇到唐敬言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头，柳家的生活都过得十分拮据，她连新衣裳都很少添置，又哪里来的选择余地呢？便是后来挑剔了，那也是被唐敬言惯坏的。
“我娘的意思是，现在先帝刚刚驾崩，这般艳丽的颜色是不是不适合穿着在身上。”
“确实有些不妥。”虽然唐敬言胆大得敢给先帝喂食毒物，但那也是被先帝逼急了才不得己而为之的。这会儿若是在先帝孝期着红，倒真是有种明知故犯之意。没被人发现倒也罢了，被人发现了只怕会累及全家。
“亲家，除了这些布料之外，府里还有别的布料吗？”
“有倒是有的。”这些瞧着就喜庆的布料都是唐夫人和唐姝婧一块儿挑的，至于别的颜色的布料，唐夫人看向了柳欣妍，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剩余的浅色布料都是柳欣妍挑的，她当时说，是挑来给肚子里头的孩子做尿布的。
对于布料最先定下的用途，唐夫人只想心照不宣，在季敏问及的时候含糊其辞一下就好，但柳欣妍特别想听她娘夸她一夸，在季敏开口问刚开始怎么没把这些布料拿出来的时候，柳欣妍直接就开口接道：“这些布料是女儿亲自挑的，本来是准备用来给您外孙女做尿布的。您摸摸看，特别柔软，吸水也很不错。”
七星村里头的孩子们自然也是要用尿布的，但那些用来裁成尿布的，基本上都是长辈们破的不能再穿的洗干净了的旧衣裳。几乎所有人都默认那样的布料比较柔软。至于专门去买布料只为了裁开做尿布这样的事，几乎从没有人想过，因为太败家了。
“你啊，还是年纪太轻了，这样新买的布料……”季敏本来想说新买的布料再怎么柔软，也不如大人们穿旧了的里衣柔软，但当她的手指触及那些布料的时候，她登时说不出下文来了。因为这布料确实如柳欣妍所说，柔软异常，别说给孩子做尿布了，给孩子做小衣裳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一分钱一分货，想来这样的布料应当并不便宜。
“这布料不好么？我摸着还行啊。妍妍啊，不然下回我们换家铺子再买一些吧。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孩子。”
正在反省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让她女儿突然变得这么败家的季敏：“……”很明显，问题出在女儿的娘家这儿。
换个角度想想，季敏倒是舒心了不少。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就如她和柳荣贵一般，想来女儿和女婿是不会有机会重蹈他们的覆辙的。
贴身衣物确实缝不了几针，无非是锁边和固定衣带。最重要的步骤，是裁剪。裁剪之前，得量尺寸。
唐夫人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对着自家亲生儿子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以出去了，别一天到晚地粘着你媳妇儿。”
唐敬言没有二话，顺手摸了摸柳欣妍的头顶就出门去了。
柳欣妍觉得她还能解释一下，“敬言他没有……他平时都要当值的。”
唐夫人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回了句，“对，我说的是他没有当值的时候。”
柳欣妍：“……”
唐夫人拉了拉季敏的胳膊，“亲家啊，你是不知道，我和敬言他爹原来在晋城的时候，一年都见不到他一两回。实在是太想他了，就想着他不回晋城来看我们老两口，我们就到京城来看他，结果呢！天天住一个院子里头，也没比原来在晋城的时候多见他几回。连他回府与否都是下头的人来禀告了，我和他爹才知道的。
“这……妍妍啊，以后可不能这样。”后头的话，当着唐夫人的面，季敏没法往下说。让女儿别事事都顺着女婿吧，出嫁的女人就该以夫为天，但要让女儿腻着女婿来吧，虽然顺了亲家想多见儿子的意，却总难免会坏了本就不够深厚的夫妻情分。
“什么不能这样？是以后都得这样，这样咱们唐家以后才会热热闹闹的。本来呢，妍妍年纪还小，是不该这么早让她怀胎生子的，但我们家敬言的年纪实在是有些大了，我和他爹都有那么点儿着急，咳……主要是敬言他爹着急。不过亲家你放心，等妍妍生完这胎之后，我们一定让大夫给她好好调养好身体，然后再生下一个。”
这一点上，唐夫人和唐掌柜是达成了共识的，只要柳欣妍能生，不管生几个，他们都给养着。
季敏倒是没觉得女儿在这个年纪怀孕生子有什么早的，原来在七星村里头，十三四岁就生孩子都不少。但听唐夫人这么一说，她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他们是摆正了态度的，儿媳妇也是人，不是专门娶过门生孩子的。不过高兴之余，她还是不免想问一句，“那……那如果妍妍这一胎是个女娃？”
“孙子也好，孙女也罢，都是我唐家子嗣。”唐夫人其实是真的无所谓，只要柳欣妍能生，生个儿子那就是迟早的事。主要是他们家那个老头子只怕会失望，毕竟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绿了。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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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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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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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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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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