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列朝堂的朝臣们总说君心难测,但其实,那些个身处朝堂的官员们天天都在揣摩上意,官职低的想要升官,官职高的想要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位置。
帝王之术,讲究一种平衡。清官是为蒙冤的百姓养着的,贪官是为虚空的国库纵容着的。
齐太傅算是公认的好官,为官清廉、耿直,但这样的齐太傅却被圣上以一个‘教唆太子’的半截罪名下了狱,虽然没列明具体罪名,但显然不是小罪,因为齐太傅举家被下了狱。
说起来,锦衣卫也是看碟下菜的,虽然在抄家的时候待齐太傅一家都很不友好,但真正把他们全都关起来之后,没有得到确切的命令,倒是没人敢真正严刑拷打他们的。因为逼供这回事,也得有个方向,而锦衣卫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如果用刑,是要逼齐太傅承认谋反呢,还是贪腐,亦或是其他罪行。
赵同知犹自‘受宠’的时候,唐敬言无意淌浑水,几乎不去诏狱走动。现下赵同知‘失宠’,诏狱由唐敬言全权接管,他倒是去得名正言顺了。
重回诏狱的头一件事,唐敬言去看了眼齐太傅。有件事,知道的人应当是寥寥无几的,如果唐敬言不是‘自甘堕落’地去做了锦衣卫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因为自身的天赋和恩师的举荐成为齐太傅的学生。
“是你?”虽然骤然成了阶下囚,但齐太傅的心态一直很稳,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怨自艾,若不是有人不允,他此刻可能会如往日一般继续读书。
唐敬言长了一副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但齐太傅印象更深的是辗转寄到他手中的唐敬言写的那篇文章。以唐敬言当时的年纪和阅历,那篇文章足够让人惊艳于他的灵气。
唐敬言没说话,只是冲着齐太傅抱了抱拳,因为此刻两人尴尬的身份和处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迟疑片刻之后,他侧头对林枫道,“吩咐下去,不得怠慢齐太傅。”
唐敬言并不是个擅长溜须拍马之辈,如果他想,此刻诺大的诏狱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完全可以让齐太傅过得不比在诏狱之外差。但唐敬言并不想做太过引人疑窦的事,即便他清楚地知晓这一段时间算是齐太傅人生的最低点,不过几个月之后他就会按照既定的轨迹成为帝师也一样。
“唐大人。”齐太傅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焦急,似乎是担心唐敬言下一刻就会消失在他跟前。事实上,唐敬言不过是微微动了动脚尖准备离开。
“太傅有事?”
“唐大人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关照一下齐府女眷?”
“……好。”
齐府女眷本来也是一同被关在诏狱的,后圣上训斥了徐指挥使之后,徐指挥使便命人专门弄了间院子将齐府女眷圈禁了起来。之所以不圈禁于齐府之中,是怕齐府里头有什么外人不知只有齐府人知道的暗道。
如果说世间女子是麻烦的话,那么娇生惯养的齐府女眷们则是麻烦中的麻烦。
赵同知手下那场毫无顾忌的抄家让府中好些女眷都受了伤,伤在皮或肉都好说,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几碗对症的汤药就能解决。比较麻烦的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的,把安神药当补汤喝都没用,每天看到他们跟看到鬼一样。
“与其和这群女疯子待在一块儿,我宁愿回去养我的大雁。”
“那你倒是去和大人禀告啊。”萧飒倒是不怕和这些女人一块儿疯掉,他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耳朵。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力太好是一种巨大的痛苦。旁人听着尖锐的声音,到萧飒这儿,塞了棉花都似魔音穿耳。
杜航嗤了一声,“知道知道,美人天天找你几回,你哪里能舍得离开这里。”
萧飒颇嫌弃地把杜航耳朵里头塞的棉花拉了出来,“你这耳朵是被棉花给堵死了是吧?她哪次找我不是为了见大人。”
“那你要没私心的话,倒是去和大人禀告这事儿呀。”
萧飒一脚给林枫踢下了墙,他哪里没禀告了,但每回林枫转达的大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见。
“萧大人。”
“辛姑娘。”
“唐大人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萧飒觉得辛玥是明知故问,自取其辱,但来这个宅子之前,他曾被特别嘱咐过,要善待她们。所谓的善待,在萧飒以为,应当是身、心皆好。
于是又一次熟门熟路地替自家大人圆谎,“辛姑娘,我们大人不是故意不见你,但他真的很忙,公务这块就不必说了,能者多劳,于私,再过不久他就要成亲了,成亲是人生大事,那是丝毫马虎不得的。因为婚事决定得比较仓促,我们大人又惯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所以……”
‘真的很忙’的唐大人此刻位于柳府之中,定定地站立。一言未发,只看着柳何氏。
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直言柳欣妍收到的所有聘礼都应当是柳家所有,她出嫁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带,光光一个人嫁去唐府就可以的柳何氏,被唐敬言‘看’得缩紧了脖子。
终究舍不得那些黄白之物,柳何氏碰了碰柳荣贵的胳膊,“儿,儿啊,你和他说,咱们村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从来失势的赵同知,在一朝得势之后把好些本来规整的事都折腾成了烂摊子,为了把这些都导回正轨,唐敬言浪费了几天时间,不想不过几天,柳何氏就又开始作妖了,打的还是他送到柳府的聘礼的主意。
为了给柳欣妍做面子,唐敬言在聘礼里头加了不少真金白银。倒不是强制柳欣妍要将所有都原封不动地带回唐府,但花银子败金子的人绝对不该是柳何氏他们。
柳欣妍脑袋上素净地看不出一样能反光的饰物,倒是刚到京城不久的她堂姐满脑袋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看着怎么能不让唐敬言生气。
“林枫,去报官,就说我送到柳府的聘礼失窃,让他们对照聘礼单子看缺损了多少银两。”
听说要报官,柳绍祖他们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倒是没像祖母和堂妹一般疯狂地添置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就只跟着她们买了几身新衣裳。琇書網
“别,不是失窃,是……”面对送来聘礼的唐敬言,他们终究无法理直气壮地说送到柳家的聘礼就是属于柳家的了。
“不问自取是为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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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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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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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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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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