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
“哗啦~”一桶冷水泼到楚捷脸上将他泼醒,现在的天气已是初冬,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缓缓睁开眼,潮湿的死气便钻入他的鼻孔,让他眉头深皱。
“醒了?”杜江仁冷测测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朵里。
后颈的酸痛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他被城临打晕,抓了回来。
他被绑在刑架上,身上还穿着二蛋的衣服,却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他的样子,简直狼狈不堪。
“哈!”他冷笑,“哈哈哈哈哈!”又疯了一样笑出声。
从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夹杂着他的笑声,回荡在昏暗的牢房里,让人觉得阴恻恻的,汗毛倒竖。
杜江仁似乎也被楚捷的笑声弄得发毛,说话都有些打结。
“笑……笑什么!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楚捷突然瞪大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身上燃烧着恨意,“杜江仁!暄月待你不薄!我父皇更是尊敬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你枉为人臣!”
楚捷心中有恨有怨,想要发泄,却不会像泼辣妇人一样咒骂,只会以道义谴责。
杜江仁听了楚捷的话就好像听了天大笑话一样。
“暄月是待我不薄,我感激。但这其中缘由不要说你不清楚!楚天元听从司庄的建议要收回我和擎将军的兵权,再将我们杀死,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楚捷!”
杜江仁说的冠冕堂皇毫无廉耻,“生死面前谁还能顾及什么感激不感激,我和擎将军如不造反,那么死的就是我们两家人!你们楚氏应该庆幸,一家人的性命挽救了两家人。”
“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你杀了我的父母,我还要感激你,杜江仁,你在痴人说梦吗?”
“你确实应该感激我,感激我给你一个可以跟你父母团聚的机会。”
“呵呵!”楚捷冷笑两声,落到杜江仁手里,他认栽,认命,但是他不后悔。
“你也不用急,你的妹妹和弟弟,我也会很快让她们跟你们去团聚。”
“你把倾儿怎么样了!”楚捷挣扎着,绑住他的刑架被他挣扎得“咔咔”作响,“杜江仁你有什么怨恨就冲着我来!你不能伤害倾儿!”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保护别人?做任何事的前提是你得有命可以去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就在这时,城临从外面进来,走到杜江仁的身边,俯身低头在杜江仁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杜江仁的神色由自得变得激怒。
“擎凉!真他娘的小人!”杜江仁咒骂了一句,“立刻调遣三万士兵支援平塘郡,务必将山姚郡给我从擎凉手里夺过来!”
“义父,山姚郡本就为暄南军镇守,而且暄南军主力也在该郡,如果我们只以四万人跟擎凉硬碰硬,根本讨不得任何优势。”
“那就要让他给我瓜分掉暄月的五个郡吗?”
“暄南军的军队本就比暄北军强大,我们倒不如将镇守高安郡的军队调遣两万到平塘郡。”
杜江仁仔细思考一番城临的提议,“策反一事擎凉他只不过辅助,凭什么最后让他占领五个郡,是他先违背我们的盟约,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哈哈哈哈!”楚捷又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狡兔死,走狗烹。你和擎凉拼命守护的江山百姓就要毁在你们手里,那你们造反的意义又何在?只是为了分裂暄月,残害百姓吗?”
“你给我闭嘴!”杜江仁怒声呵斥,本就因为擎凉的毁约而在烦躁,怎么还会对楚捷有什么好脸色。
楚捷似是找到了解恨的方式,将结果说到最坏,“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和擎凉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些曾被你们入侵打压的边境邻国就会趁乱攻打暄月。到时你们自顾不暇,暄月便会被外敌入侵占领,他们会残杀百姓抢夺资源。那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嫁衣,杜江仁,你甘愿吗?”
楚捷的话说到了杜江仁的心里,他虽然造反了,但是他却不想伤害暄月的百姓。
他突然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义父,边境邻国且不足为惧,擎凉才是最大的威胁。”城临特意看了一眼楚捷,又说道:“擎凉背叛了盟约,不一定还会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举动来,我们要提防他拥护别人为王,来对付您,报毁家灭国之仇。”
城临说的如此刻意,杜江仁不想明白都难。
“呵!”杜江仁冷笑,暗自庆幸城临机智,识破了楚捷的意图。
“还真要好好提防你,楚捷!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不过想要擎凉救你,根本不可能!”
楚捷也不明白杜江仁在说什么,而且杜江仁也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城临!给我好好看着他!”
“是,义父!”
“杜江仁!”
楚捷冲着离开的杜江仁吼道,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城临走到刑具旁,拿起一只鞭子,握在手里,朝着刑架上的楚捷走过去。
“你说这东西抽在身上会是什么滋味?”
楚捷白了城临一眼,不想理会他。然而楚捷对城临的忽视,却莫名地激起了城临的愤怒。
城临一鞭抽在了楚捷的胸前,立刻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楚捷也是倔,强忍着疼痛不吭一声,斜眼愤视着城临。
城临的脸上表情狰狞,似是被激起了巨大的恨意,一鞭一鞭地抽在楚捷的身上。
楚捷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疼,即便身体灼烧着火辣辣的疼,他却也一声不吭。
鞭声回荡在牢房里,让人听了心揪疼。已经抽打了数十鞭,疼得楚捷几欲昏厥,城临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城临解恨一般鞭打着,楚捷胸前的衣服已经破碎,血痕狰狞可怖。
“啊~”最后一鞭城临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楚捷隐忍不住叫出了声。
似是得到了他满意的结果,城临将鞭子丢在一旁,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将那两具尸体搬进来,让我们的太子殿下再见一见他的父母。”
“是!”
“城临!”楚捷吼叫道,他心中的愤恨无处宣泄,瞪着城临。
城临瞟了一眼楚捷,“你去乱葬岗不就是想要找你的父母吗?我帮你带来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
楚捷目光紧盯着牢房门口,他知道从那黑暗中有人走过来,他隐忍着情绪不发,心却疼得揪在一起。
“父皇!母后!”他看清了那两具红色尸体的面容,挣扎着,哭喊着。
楚天元和刘皇后的尸体被丢在刑房的地上,这让楚捷失疯。
城临冷眼看着挣扎着的楚捷,那时的他,为什么可以那么镇定。
不过,那时他所经历的痛苦,现在终于可以让人偿还了。那种亲眼看着最亲的人被杀死虐待,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城临拔出腰间的佩剑,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提剑走过去。
楚捷不明白城临的意图,他的父母都已经死了,“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城临没有理会楚捷,手起剑落,伴随着楚捷一声“不”的嘶吼,血溅了一地。
楚捷像是被定了身一般僵在刑架上,瞪着血红色的双眼,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
城临收了剑看向楚捷,他却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身影,那时的他似乎也是僵住,没有了任何反应。
但是他讨厌,讨厌楚捷和他一样的反应,一样的神情。他要报复,要让楚捷更痛苦。
城临再次举剑,朝着刘皇后的脖颈而去。
在听到楚捷歇斯底里的一声“住手!不要!”之时,剑狠狠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捷突然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一般,手背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被身首异处,楚捷彻底失去了理智,暴怒嘶吼,变得疯魔。
然而,却又换来城临的一顿毒打。
楚捷的胸膛已经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皮肉翻飞。
但是他却感不到任何身体的疼痛,心已经恨到麻痹,痛到窒息。wWW.ΧìǔΜЬ.CǒΜ
“你叫啊!继续叫!”
“啪啪”的鞭打声回响在牢房,这让城临愈发兴奋,折磨得楚捷更狠。
最后熬不过痛意,楚捷昏厥了过去,城临这才停止了折磨楚捷,将鞭子又丢到一旁。
“把他给我拖到最里面的刑房,用铜线绑起来。”
“是!”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楚捷一直都浑浑噩噩,父母被城临身首异处的场景也一直折磨着他的心,而且隔三差五,城临就会拿他来发泄一通。
楚捷恨,但是他现在沦为阶下囚,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
一日,城临将他再次折磨得几欲昏厥过去,他本以为今日就这样结束了,然而并没有。
城临命人提来一桶水,直接泼向楚捷皮肉翻飞的胸膛。
只听一声惨叫,楚捷浑身的肌肉疼得猛烈抽搐,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汇成汗流滚落,滚落到地上,与一摊从楚捷身上冲泼下来的血水混在一起。
站在一旁的狱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
“杀……杀了我……”楚捷的声音细弱蚊蝇,他真的再也忍受不了,想要一死了之。
“杀了你?呵!”城临突然冲上前右手捏住楚捷的下巴,让楚捷被迫抬起那沾染了血污的苍白的脸。
“就这样让你死太便宜你!”
“求求你,让我死吧!”楚捷哭着哀求,他真的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楚捷,你怕我吗?”城临突然问道。
楚捷有气无力地抬眼瞥向城临,冷哼一声。
城临加重捏住楚捷下巴的力气,面目狰狞可怖,“我要让你怕我!让你做鬼之后见了我也会怕我!”
楚捷不知道自己曾经哪里得罪过城临,为什么城临要这么折磨他,他一个阶下囚,一个将死之人,折磨他到底能给城临带来什么,只是为了满足变态的乐趣吗?
如果楚捷还有力气,他一定会破口大骂,都快死了还注重什么狗屁教养。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挣脱了城临对他下巴的钳制,冲着城临的脸“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口水到城临的脸上。
他故意这样刺激城临,只是为了激怒城临,让城临给他个痛快。
然而城临并不如他所愿。
城临讨厌楚捷和自己一样,讨厌楚捷像那时的自己,他要让楚捷怕他,以此来证明他已经战胜了曾经的自己。
城临抬手抹掉脸上夹杂着血液的口水,怒目而视着楚捷,抬手就冲着楚捷的头抡了一拳,将楚捷打得头昏眼花,脑袋嗡嗡作响。
楚捷恍恍惚惚之间听到城临又对着身后之人吩咐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
片刻,他才觉察到,勒进手腕皮肉里的铜丝被松开了,他的身体似是得到自由,被人抬着离开了刑架。
他以为城临大发善心决定成全他,当他被丢到地上的时候他还是这么认为。
楚捷已经做好了结束生命的准备,躺在地上迎接死亡。
“把他的腿弓起来!”城临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到楚捷耳朵里。
他不明白城临要怎么结束他的生命,或许他只要乖乖等死就行了。
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却被膝盖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唤回了游离的神智。
他的身体本能地要从地上挣扎着弹起,却被身边的几人又摁了回去。
他嘶声惨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临用刀剜掉他的髌骨,再被血淋淋地丢到他的身上。
他的全身疼到失去知觉,疼到痉挛,亲眼看着自己的髌骨被剜去,却分不清哪一种疼痛是由它带来的。
城临面目可憎的脸突然出现到他的眼前,他这次是真的怕了,是由心底而生的恐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他看到城临的脸狰狞可怖,他听到城临在放肆地嘲笑他无能无用。
他被迫承认自己无能无用,他真的害怕了城临。
“我讨厌你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讨厌你们拿别人的生命指点江山的姿态,我要将你们的尊严全部践踏,踩到地上永远拾不起来!我要你们为你们曾经的所作所为而赎罪!”
楚捷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了这样一番话,然而他却没有记住,甚至都没有理解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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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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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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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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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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