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终也没用得上万青。
许熹妍带人人亲自过来了。
她靠在隔门框上,姿态闲散地瞧着柳萌初收拾。
满柜子的漂亮衣裳,她看到柳萌初就从中取了一套冬衣,然后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挡了挡自己的视线,一弯腰,从衣柜最底下卷了件什么,混在冬衣里,塞进包袱。
许熹妍挑了挑眉。
“诶——”她看柳萌初在给那包袱扎结,出声道,“你这就算收拾好了?”
柳萌初迟迟地点了一下头,又往屋子里看了两眼,说:“好了。”
许熹妍走过去,将被她合上的衣柜重启开,道:“这么多衣裳呢,不都带走?”她回过头来看着柳萌初了然又像打趣地笑,“以后想回来拿都拿不到了。”
柳萌初微讶:“姐姐怎么……会知道?”
许熹妍自顾自给她收拾起来,口中道:“这种事,许宥可不得跟我说嘛。十五后,我还得放你走呢。”
柳萌初的心口又密匝的疼了一下,她习惯了一样,面不改色地就将其忽视过去。
可她还是晃了神,许熹妍解开了她的包袱,揪出被她藏在最里头的衣服时,她才将将回神。
柳萌初想去阻拦已不及,便索性站在原地不在动。
反正……也没什么的。
许熹妍她,没说,但都知道。
许熹妍将那件衣服展在面前,一向笑嘻嘻没个正行的人倒一时怔住了。
半晌,她才怔怔道:“宝贝儿,我瞧着……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是不是见人穿过?”她扭过头,看柳萌初。
柳萌初微低了低头,比做贼的要心虚,但比做贼的倔强。
“是啊,我自然见人穿过。”许熹妍又对上那衣服,自顾自道,“金麟府里的丫鬟,不各个儿穿的这个么?”
“你向阿景讨的?”
“不……不是的。”柳萌初细声道,“这是我的。”
她三月初刚来金麟府,那时候身上空套着个丫鬟名号,老管家自然就给她送了丫鬟服饰过来了。
一年四季都有。
可惜春装着得匆忙,秋装着得短促,冬装连穿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么多好看的你不要……”许熹妍失笑,没说下去了,只替她把这件衣服折好放好。
她没再提其他的事,只一手拎起包袱,一手勾着柳萌初的脖子往外:“走了,弟妹。”
——
许照洲晚上回来的时候,不用旁人来说,便知柳萌初应当是走了。
走或者不走,实则也没什么不同的。
许照洲想。
她前些日子在北院的时候,总归也见不到、说话不了,如今离开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那便没什么了。
他独自用过晚膳,又独自去了书房。
他上回向北去了书信,李会让细查数月,果真发现了异动。
秦王交托构陷范正一事是求自保,柳仪修革职闲居也非实象。
今年岁日,恐不是那样容易过。
许照洲近来一直忙于此事,第一个夜晚很快便度过。
等到了第二日晚,他排布好事情,便闲落下来,找不到东西来充塞他。
他从桌案上拿了一本书到手上翻,看了一会儿觉得文章晦涩。他看不进,索性放下,到书架前寻书,不小心看见从前柳萌初有段时间一直捧在手里看的那本故事小集。
许照洲愣了一下,想起她在马车上慌慌张张地解释自己不是如故事里那妇人一样的人。
许照洲没敢将它拿起,连在前停伫下去都缺乏勇气。他觉得书房里好闷,他把窗户开了,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出了书房,他也不知该往哪儿去,想着回主屋,却无知无觉地出了主院。
在月湖边抬起头才发现,那花期格外长的杏花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生长。
如今更是干枯不已。
可他站在月湖边,仰望着这一树又一树没有了花的树,总觉得,这树,就要亮了。
还要亮的。
被一只又一只的纸灯笼点亮。
杏花会在灯旁笑。
这场景,好像就要发生了。
也许就是下一刻。
下一刻,这方天地,就会亮了。
下一刻,有人会从这方天地里走出来,诉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
“主子,主子……”
身后传来声音。
长瑞来找他了。
而树间,是真的没有灯与人。
夜晚的风瑟瑟吹来,掀起衣角。许照洲着着单薄的衣衫,在冬日的寒夜里,终于觉察出冷了。
“主子在看什么?”长瑞强撑着笑说,“夜里冷,属下回去为您拿件衣服来。”
许照洲仍微仰着头,满目枯色,话对长瑞说:“不用了。”
长瑞道:“那主子是要回屋?”
许照洲不再看,摇了摇头,面上并没有哀戚悲情的泄露,只有惯常的平静与沉着。他说道:“晚来天冷,添身衣,还不如喝酒暖暖身。”
可许照洲平日是极少尝酒的。长瑞只作不知道,道:“属下这便去准备。”
许照洲却说:“不想喝酒窖里的酒。”
有想要的就好,长瑞当即道:“属下给您出去买!”
许照洲又背离着主院走,半垂着眼眸,说:“北院有酒。”
……
北院。
许照洲蹲在一颗昔日是灼艳桃花树下,手里拿着把铁锹。
长瑞在旁提了盏灯,见了铁锹下压的那片土色,犹疑地道:“主子,这土不像是八九个月以前被翻动的,倒像是两三个月以前被翻动的。”
许照洲也看出来了,皱了下眉,却还是把土翻了上来。心中不住地猜想道,莫非两三个月以前,那人把酒挖出来喝了?
事实却非如此。
那坛元洪酒还好好地在地底埋着,现由他挖了出来。
许照洲抿了抿唇,将铁锹放下,从怀里掏出方帕,仔细地擦起瓶身上沾染的土。
长瑞还望着那土坑,隔了一会儿,弯腰拾起铁锹,往旁边挖了挖。
“主……”他的声音蓦然有点抖,“主子,您快看。”
许照洲才擦干净了半个瓶身,闻言还是回转了头,手上轻缓的动作却是一顿。
长瑞新翻出的土坑里,一只布料被埋没在泥土里。
长瑞加快了动作,却小心地避开下面可能埋藏着的物件。不多时,一只深蓝色的包袱便从深灰色的泥土里显露出来。
长瑞将那包袱拿出来,拍开泥土后,不定道:“属下怎么觉得,这只包袱,很像……”
很像是当初柳萌初誓死保护的那只箱笼里的呢?
——
柳萌初到别院两天了,许照洲从一岁到十八岁,其中是那么多的日日夜夜,短短两天,许熹妍是说不尽的。
但她明显得感觉到,柳萌初不如才听时有兴致了。
整个人也是闷闷不乐的。
这一切柳萌初都没表现出来,许熹妍全部能感知出来,并且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许熹妍本想再多看几天许照洲好戏的,但无奈先对着柳萌初心软了。她望了眼刚擦黑的天色,晚膳时提前去了饭桌,增了两壶酒。
她兴奋地挑了好看的酒盏,一个劲儿地擦擦擦……
兰怡在旁边看着,莫名哆嗦了一下:“小姐,您这是要把少夫人灌醉么?”
“灌醉?”许熹妍换了酒盏继续起劲儿地擦,“灌醉她做什么?”
兰怡对对手指,戳穿她:“酒后吐真言……灌醉了,当然是问她真心话呀!”
许熹妍翻了个白眼,拎着酒壶往酒盏里倒酒,道:“是看她心情不好,所以请她吃些好东西。我这可是教人特意从城北买回来的果酒,味道好,不醉人。”
柳萌初来的时候把那首饰盒带来了,犹豫万分地措着辞的时候,许熹妍看见了,坦然地就承认了:“这个啊,我当晚是骗了你一下。”
柳萌初:“……”
许熹妍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来:“不过是寻个由头送给你,你便收着罢。”
柳萌初下意识地要推拒。
许熹妍按着她坐下来,笑着道:“你不用只把我当成许宥的姐姐。等你日后离了许宥,咱们还可以做朋友。朋友之间送个礼多正常呀。你要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她转了转眼珠,说:“那你也回送我样东西好了。”
柳萌初的心口又钝钝疼起来,她忽视着,认真地问道:“姐姐想要什么?”
许熹妍乐滋滋地品了口果酒,状似随口说:“要块玉吧。”
她问柳萌初:“你知道这京师里哪家店的玉好么?”
柳萌初如实地摇了摇头。
她在京师的那几年,总没个闲暇好好看一看。
“那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明日好好逛一逛。”许熹妍不甚在意地说。往她手里塞了杯酒,许熹妍含着期盼地道,“你快尝尝这果酒,我前几年来京师时偶尔喝过一次,这几年来一直忘不掉。特别好喝。”
柳萌初不爱酒味,极少饮酒,只有逢年过节,看管家喝的脸色酡红,满意得直咂嘴时,她才忍不住含两口。
柳萌初收回神思,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一口,温过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温暖了。而那果酒味道香甜,有一瞬间,把她心底积攒的苦涩压了下去。
“怎么样?”许熹妍道,“好喝不好喝?”琇書網
“好喝的。”柳萌初捧着酒盏。
许熹妍自己又饮了半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明日我们先去你买玉的那家店铺看看吧?”
柳萌初饮酒的动作一顿,懵然道:“我不曾买过玉啊。”
许熹妍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不多久后自己笑了,更正道:“那不是你买玉的店铺,是你收到玉的店铺。”
柳萌初更加懵然:“我也没有。”
“怎么会?”许熹妍也懵了。
柳萌初却能看出她的神态里多少有点作假的成分,索性放了酒盏,直言道:“姐姐指的是?”
许熹妍瞧她已经看出来了,却还要妆膜作样下去:“别装了。你那件青白玉花牌,我随意走到哪条街,都能听人议论。”
柳萌初脸色一白,犹自镇定道:“议论……议论什么?”
议论……她是如何把花牌从柳向卉手上抢来,毫不讲理地占为己有……又偷藏起来的么?
那……许照洲知道了吗?
他会怎样看待她?
许熹妍已经知道了,那她又会怎么以为自己?
“当然是你与李生是如何感情甚笃了!”说着,许熹妍清了清嗓子,说起传闻内容,“那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你与李生同乘一辆华彩炫目的马车,招摇过市。到了一家玉器店前,马车突然停下。”
“只见那绣着交颈鸳鸯的马车帘子被掀开,白衣书生李生微微含笑,率先下了马车,紧接着,又转过身,伸出手,将里头的你牵出来。你们执手走进了那家玉器店里……”
“你说:李郎,这副青白玉花牌好好看哦。想要。”
“李生说:买!”
“李生在那家玉器店里,为你一掷千金……”
“……”
柳萌初听得六神无主。
她不知该有何种反应,作何种表情,她霍然站起身,噔噔踱几步,又坐回位上,浑身都难受。
“姐,”她诚恳地问道,“是你在编吗?”
许熹妍四指对天,更加诚恳:“那都是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我只不过把人家口中的‘柳大小姐’直接替换成‘你’了而已。”
柳萌初哑然,张了张嘴,她出声道:“……那是……那是假的……我根本没有去过玉器店,更没同李生逛过街。”
她竟然有些祈盼地望向许熹妍:“姐姐是知道的吧?”
“那当然!”许熹妍立马道,“我又不是傻子。”
柳萌初的心落回肚子里。
许熹妍越尝那果酒越觉好喝,不由也劝着柳萌初多喝两口。她方才没说过瘾,又一边喝着酒一边同柳萌初说起她听到的那些传闻。
许熹妍放松的姿态也让柳萌初松快不少,知道她在说着玩,便不觉得什么。而她又说得好笑,柳萌初不禁莞尔。
许熹妍一壶酒喝了个精光,她才停下来:“这些都是假的吧?”
柳萌初才喝了半壶酒,闻言连连点头,说:“都是假的。”
说着,她把自己剩下的那半壶酒推给许熹妍。
许熹妍肚子里有点胀,摆手表示不用了。
柳萌初便又拎过来自己慢慢地喝。
许熹妍憋着,又说:“信的人可真是傻子。”
柳萌初又点头,附和道:“都是傻子。”
许熹妍实在憋不住了,花牌的真正来头她打算上完厕所回来后再问,只是临走之前她必须得说——
“许宥就是个傻子。”
“好他娘的傻!”
“他以为你喜欢李生!”
柳萌初愣了。
……
许熹妍说,这果酒不醉人。
但偏偏醉得倒柳萌初。
那人趴在桌上,还舔着嘴唇,清透的双眸里雾蒙蒙的。
“哇——”
许熹妍又长了见识,顺手捏了把手边的脸。
唔,软乎乎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招来兰怡,两人合力搀着她往屋里走去了。
柳萌初喝醉了很安静,不睡觉,也不吵闹,只是偶尔使个小炸,脚蹬在原地故意不走,一被发现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得顺着人走。
兰怡这没见识的一路上都要被可爱化了。
将她放到床上,许熹妍给她盖上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这都能醉掉啊——罢了,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聊。”
柳萌初抓住许熹妍的衣袖问:“我喝醉了?”
“是啊,你喝醉了。”许熹妍说,“先躺会儿,过会儿给你熬醒酒汤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厄风雪更新,第 152 章 第 15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