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原来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在这个时候,明明隔了那么远,在废旧仓库陈腐的气息中,伊塔洛竟恍惚间从卡洛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种气味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她从难以摆脱的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会混杂着院中新开的橘花树发出的暖香,悄悄地飘进她的卧室,顺着鼻端钻进她的肺里。
在她因回想着那些无法忘记的惨烈场面,翻来覆去无法睡下,只能夜夜睁着眼睛数天花板上的石砖数量的时候,会从她枕边放着的小熊玩偶里默不作声地发散出来,惊散所有睡意。
在她每一次看到那个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依旧好端端地生活着的时候,会突如其来席卷她的脑海,叫嚣着让那个混蛋去死,以至于要让她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不至于当场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有的时候,伊塔洛自意黑宅院的长廊走过的时候,回首望见庭院中灯火辉煌,心里却空空荡荡。
她能听见从长廊间呼啸而过的风,感知到那席卷而来的血腥味道。
时隔七年,伊塔洛还是无法忘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溅满了整面墙壁的鲜血,女人临死前绝望而痛苦的惨叫,以及自始至终萦绕不去,在周围弥漫开来的气味。
那些东西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她脑海中纤毫毕现。
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她饱受折磨整整七年,直到今天。
伊塔洛终于在长久以来的痛苦折磨中,带着些微欣喜地意识到。
——原来那就是死亡的味道。
那气味跟了她那么久,而现在它终于出现在了卡洛的身上。琇書網
他终于要死了,就在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伊塔洛感觉自己的灵魂兴奋得轻飘了起来,甚至到了难以抑制地战栗的地步。
她的声音都因为这种的极端情绪碰撞而发抖,就如同之前无数次因为要忍耐住这种杀意而发抖一样。
在割裂的情绪中,伊塔洛听见自己冷酷中还掩饰不住喜悦的声音:“他要死了。”
“我终于要亲眼看到他死了啊,格诺。”
格诺不做声,只是将她抱紧在了怀里,妄图借由体温传递给她一点点温度。
也许伊塔洛自己都感觉不到,现在的她,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伊塔洛早就顾不得身边发生了什么,她知道,自己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久到她都已经没有耐心,一度想要亲自动手了。
如果不是邓南遮及时拦住了她,当时卡洛明明就该和那些一手策划了那场惨剧的继承人们一起死去。
去到地狱里,为她惨死的父母谢罪。
但是邓南遮说不可以,他用力按住了她,年幼的女孩无法撼动他分毫:“他害死了佩斯卡拉,他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邓南遮说:“还不是时候。”
伊塔洛看着他并不说话,眼底都带着抹不去的仇恨,如同发抖而警惕的幼狼。
那时,邓南遮叹着气,双手握住她的肩,直盯着她的双眼:“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活着才能完成。”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伊塔洛闭上眼,轻轻道:“妈妈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她向前一步,用幼嫩的双臂抱紧他,小小声道:“请一定要让那个混蛋去死,祖父大人。”
邓南遮也闭了眼,将她更用力地抱在了怀里:“好孩子。”
“他会死,你也会得到所有的一切,”他说,“我保证。”
“以加布里埃尔·邓南遮的荣誉起誓。”
那时的伊塔洛在邓南遮的坚持下,暂时放弃了杀死卡洛的想法。
但这想法从来就没有消散过,从惨剧发生的第一天开始,就再也不会有消散的那一天了。
曾经伊塔洛还小的时候,她对童话里的故事充满了莫名的向往。
故事里总有一个美丽的公主,遇到那个英勇的王子,他们也总会克服重重困难,打败邪恶,然后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或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永永远远陪伴着她,不会有分离的那一天。
很久很久之后,伊塔洛才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明白了一个道理,童话之所以美好,正因为那是童话。
而生活从来跟梦幻的童话搭不上边。
伊塔洛曾听过母亲讲过很多故事,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说,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没有一个故事能告诉伊塔洛——
没见过血腥的公主,究竟要怎么守护她的幸福?
也许从她的母亲佩斯卡拉放弃意大利黑手党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义无反顾地跟着她的父亲私奔,远离了意黑的纷争,来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小镇上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吧。
亲手放下武器的公主,放弃了至高至上权力的公主,只想要与丈夫孩子归隐山林的公主,就不可能再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那些人了。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究竟是多大的年纪,伊塔洛已经记不清了。
她印象最深的只是,在那一天,她的母亲准备了一个有很多很多奶油的蛋糕,开心地给她戴上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王冠。
蛋糕上插着四根蜡烛,暖黄色的烛光下,她的父母将她宝宝贝贝地抱在怀里,用一种十分惊喜的语气告诉她,我们可爱的小伊塔洛又长大一岁啦~快许个生日愿望吧~
在父母死后,伊塔洛才意识到,那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她的父母给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那段时间在伊塔洛的记忆中是断裂而模糊的,唯一清晰记得的,是当时蛋糕香甜的气息,和父母怀抱的温度。
甚至于她还清晰地记得,在她许愿之后,母亲笑着,轻轻落在她额头的那个吻。
那时的伊塔洛曾以为自己拥有整个世界。
然而她也很快失去了一切,同样就在那个晚上。
那个蛋糕上奶油的甜腻好像还残留在嘴里,她父母怀中温暖的余温像是还环绕在身边。
可等伊塔洛回过神来的时候,晚餐时还抱着她一起吹熄蜡烛的父母,已经变成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的血。
原来,死了就真的只是死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能不痛恨呢?
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所珍爱的一切,全都被他人残忍的欲念毁灭了,她为什么不可以恨?
卡洛打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看起来很严格,却会在她央求之下无奈陪她玩骑大马游戏的父亲,总是轻声细语哄着她,还会笑着给她做好吃甜点的温柔母亲。
她曾经心满意足地过着的,平静无波的普通生活。
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当年暗地里推波助澜,暗中操纵着一切灾难的发生,从中获取最大利益的那个杂碎竟然还能活着。
甚至仅仅只差一步,就要登上那个他费尽心机抢夺来的,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位置上。
卡洛他怎么配!
那个人渣怎么配!
从伊塔洛被接回意大利黑手党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
她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卡洛还活着,和她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伊塔洛就一时一刻都难以忍受。
无论如何,她要让与当年之事有关的所有人,全部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去到地狱向她的父母赎罪。
赎罪的时候终于到了。
在她面前的战局,胜负已分。
【狂暴的匹诺曹】被能够吞噬一切的重力子弹击得粉碎,木屑肢体散落了一地,碎的连拼都拼不起来。
稍微大点的残肢外圈还萦绕着异能力的光晕,像是有生命一样,悉悉索索地扭动着,腾挪着,拼了命地想要重新聚集到一起。
但它已经没有办法了。
最后的尝试也失败后,那个巨大的木偶人完全地熄灭了,连些微异能力的光晕都消失不见。
因为主人到达了极限,油尽灯枯,作为异能力具现体的它也已经彻彻底底地死掉了。
卡洛就那样躺在了自己的血泊里,张大了嘴,每一口呼吸都仿若濒死的干咳,带出无数细小的血沫,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些细小的组织块状物。
他要死了。
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平凡人,他也是会死的啊。
看着这样的卡洛,伊塔洛笑得弯了眼,眼睛深处却满是凉薄:“呐,卡洛哥哥,你要死了哦。”
她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真可怜。”
“堂堂意大利黑手党第一顺位继承人,下一任教父的最有力竞争者,不可一世的卡洛阁下,现在竟然在这里,像条被追捕得无处逃窜的可怜野狗一样,马上就要在不甘与痛苦中咽了气了呢。”
“怎么,当时你千方百计除掉其他所有继承人,获得到这个继承人位置的时候,想到今天这个下场了吗?我亲爱的——”她微顿了顿,咬着音,一字一顿,“——卡洛哥哥。”
在临死前的痛苦中,卡洛已经连话都说得不连贯了,却还是挣扎着看向伊塔洛,拼了命也要问她一句:“为……什……么……”
到了现在,他竟然还在问为什么。
伊塔洛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那尖锐的笑声甚至一度压过了仍在远处大肆破坏的中原中也发出的响动。
为什么呢?
真是个好问题,在很多年前,其实她也是问过的。
在父母惨死后,伊塔洛记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她哭得太久,嗓子沙哑红肿,那时连哭都已经哭不大出来,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干愣愣地问:“为什么?”
她直直看着自称她祖父的那个男人,那个被人尊称为教父阁下的人,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
在伊塔洛的印象中,邓南遮当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告诉她:“因为权力。”
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啊。
哦,原来如此。
从那时起,伊塔洛就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只有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为之奋斗终生的事。
伊塔洛忽然收了笑声,看着垂死的卡洛:“如果你非要问的话——”
“那就是因为权力吧。”
“那个位置真的很好,可惜只能坐的下一个人,而非常不巧的是,我也很想要呢,”伊塔洛对他甜甜微笑,“所以,卡洛哥哥,就只能麻烦你,带着你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野心一起,下地狱去吧。”
卡洛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整个人都快被自己的血染得不成样子。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亮得如同走投无路的野狼。
而伊塔洛犹自不肯这么轻易放过他:“你知道吗,我其实早就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死你。”
她冷冷道:“可是那样还不够,怎么可以让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么轻松地死去呢?”
“我要看着你,以为自己已经爬到最高的位置上,再从最高处摔下来,”伊塔洛残忍地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
她将手中的小熊玩偶随手丢在身后,双手大大地张开,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笑容张狂无畏,“我也会很遗憾,你不能见到我戴上教父权戒的样子了。”
她笑得那么灿烂,似乎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卡洛垂死之际,都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有哪一次,他更能在这个女孩身上如此清晰地看到佩斯卡拉的影子。
那个贯穿了他整个少年时代,永远也追逐不到的女孩的影子。
他猛地向伊塔洛伸出手,像是在临死前拼命伸手想抓住什么,用尽全力喃喃念道:“佩……佩斯卡拉……”
他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将那个在心底藏了很多年的名字最后一次大喊出来:“佩斯卡拉!”
“闭嘴!”一声厉喝传来。
伊塔洛无视了他向自己伸来的手,冷冷道:“你不配叫我母亲的名字。”
她看着他,像是注视着一摊令人厌恶的垃圾:“恶心。”
卡洛死死盯着她,眼神转都不转。
原来她是佩斯卡拉的女儿啊。
原来佩斯卡拉的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他的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吼叫,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卡洛已经再也做不出什么举动来了,他眼底最后的光熄灭了,手直直落下,砸在地上的血泊里。
因为身体这样的震动,卡洛胸口处滑出来一块名贵的怀表,从他的胸前慢慢滑了下去,同样落进了血泊里。
因为重力的作用,有些许血迸溅开来,那怀表干净无瑕的外壳上,也沾染上了抹不去的血迹。
伊塔洛对此无动于衷。
她站在原地欣赏了很久,像是在观摩电影的终曲,评判最后的这个场景究竟能不能作为完美的收官之作。
小小的皮鞋动了,在地面上踩出清晰的声响。
伊塔洛转过身,将刚刚抛在身后的小熊玩偶捡了回来,然后上前,优雅地躬身,将玩偶放在了卡洛的尸体旁边,看着它再度被鲜血浸没。
那股萦绕不去的死亡味道终于被鲜血覆盖,彻底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放下了仇恨,也放下了一段过往。
永别了,卡洛哥哥。
你就带着这样强烈而愤懑的不甘,到地狱去为我的父亲和母亲赎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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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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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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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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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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