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白的眼眸微微睁开,喘了口气,手掌按着地面,似要站起来。
许清菡连忙伸手去帮忙,见拉不动他,又把他的一只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说道:“将军,我扶着你,山洞就在前面。”
江飞白轻轻应了一声。他虚弱到了极点,好不容易借着许清菡的肩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一手搭在许清菡的肩膀上,一手拄着拐杖,一步三喘地往山洞的方向去。
许清菡轻轻呼了口气。她的力气小,根本就拉不动江飞白,幸好他还有一些意识,能自己走,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距离很近,江飞白是习武之人,腰身精壮,许清菡贴着他,仿佛是贴着一块烙熟的铁一般。
她一路提心吊胆,生怕江飞白晕过去,好在两人顺顺利利地到了山洞前。许清菡扶着江飞白入内,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将军,到了,你歇……”
她的话还未说完,江飞白就软软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再也无力支撑。
许清菡看看他紧闭的眼眸,抿住了嘴。她见这山洞有垂下来的藤曼阻挡,应是透不出火光,便捡来一些被白日的太阳晒过、现在仍有些发烫的坚硬树枝,准备钻木取火。
这些都是她父亲早年征战时,教给她的本事。许清菡虽然知道步骤是怎样的,却很是生疏,她把手指都磨红了,才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
借着火光,许清菡终于有机会仔细查看江飞白的伤势。
他的胸膛很宽厚,在靠近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根箭,蜿蜒的血迹已然干涸,透着淡淡腥味。
许清菡不敢去把这支箭□□,只好小心地折断箭杆,又去找了一些草药,简单敷在伤口周围。
半夜,江飞白又醒过两次。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嘴里只喃喃说着要水。
好在许清菡早有预料,她之前就接了些露水,用动物头盖骨装了,架在篝火上煮沸。现在她听见江飞白的要求,连忙将水重新温了一下,尝了温度正好,才递过去。
就这样仔细地照料了他一夜,江飞白不叫唤的时候,许清菡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简单地眯一会儿。这个姿势不容易睡熟,她可以很容易听见江飞白的呼唤。
不知睡了多久,许清菡忽然听见有人在耳边喊她。她立即惊醒,这才发现江飞白已经醒了。
他仰躺在地上,鬓发衣裳凌乱,伤处的布被撕开,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羁的落拓。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见许清菡醒了,他还有力气朝她笑一笑。
他的眉眼微微弯起来,脆弱又温柔,眸中似盛着万千星光。
许清菡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她连忙走过去,跪坐在他的身边,问道:“将军,你感觉怎么样了?”
江飞白温声道:“我感觉好些了。许姑娘,谢谢你。”
许清菡摇摇头,“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命大。”
江飞白道:“多亏我师父早年教过我一门闭气的功夫。他说,习武之人,轻则打架斗殴,重则生死缠斗,有了这门功夫,能在半炷香之内,气息脉搏全无,与活死人无异,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多亏了你师父。”许清菡看了看外头天色,见日光大盛,知是第二日白天了,“我们就在此处等待,肯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江飞白点了点头。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等到相救的人,而是等来了巡山的队伍。
他们似是来找江飞白的尸首的。好几次,这群人就从山洞前走过,许清菡听见他们抱怨道:“大人自己说不要尸首的,这会子又改主意,我们去哪里给他变出尸首来?”
另一人道:“我听说,大人是收到了京城里传来的急信,这才命我们出来寻找。你说,那安远将军不会是假死,然后跑了吧?”
原先说话那人嗤笑道:“跑?他拿什么跑?这荒郊野岭的,就算他是假死,那也定然身受重伤了,我当时站在前面,可是亲眼看见那支箭射到他胸口了!再说,他又没有帮手,能跑到哪里去。别废话了,赶紧找到人交差吧,我家婆娘还在等我呢。”
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许清菡紧张不已。若非山洞前的藤曼遮蔽了视线,他们非得被发现不可。
巡山的人似是不肯罢休,他们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入了夜,仍然拿着火把四处寻觅。许清菡胆战心惊,连篝火都不敢点,又暗暗庆幸自己昨夜清理了山洞附近,两人的踪迹。
江飞白也意识到失态不好,没有再说话。夜色渐渐深了,许清菡发现江飞白的身上发起烫来,她慌得不行,连忙用昨日煮过的水,喂到他干裂的嘴唇上,又撕下幕篱上的黑纱,蘸水敷到他的额头上。
难挨的一夜过去,天光大亮。许清菡一夜未眠,她侧耳倾听,不见人声,似是巡山的人找不到目标,都撤走了。
她松了口气,却一时半会儿不敢出去,只好守在江飞白的身边,继续用蘸水的黑纱给他敷额头。
正值盛夏,山林中蝉声阵阵,馥郁的花香飘进山洞里。许清菡正忙碌着,忽然感觉江飞白动了一下,她连忙看过去,见到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琇書蛧
他的状况比昨日糟糕得多,胸口的血痕已经干枯出裂痕,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孱弱。
许清菡凑过去,轻声道:“将军,你醒了,要喝点水吗?”
江飞白摇了摇头,酝酿了一会儿,方积攒起说话的力气,“许姑娘,我听见他们离开了。”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异于常人,他说他们离开了,便是真的离开了。
许清菡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他喘了一口气,说道:“你走吧。”
许清菡睁大眼睛,摇头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江飞白道:“带着我,你也走不了。许姑娘,你快走吧,若是碰到人,就说在山里迷了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许清菡悲伤地看着他。
他躺在地上,腰身不再笔挺,眼眸中矜贵沉静的气质却还在。他就用那双眸子和她对望,里面装着她看不懂的深情和温柔。
江飞白叹息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示意她过来。
许清菡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她是受过礼仪训练的贵族少女,双手自然地放在了膝盖上。
江飞白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把她的手拉过来。
许清菡感觉自己的手中瞬间传来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她按捺住心情,并没有把手缩回去。
虽然,江飞白现在已经受了重伤,只要她稍稍用力,就可以把手收回去。
江飞白拉着许清菡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脸颊上。
过了一会儿,许清菡感觉自己的手掌变得湿漉漉的,而且有愈来愈湿的架势。
江飞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下来,“许姑娘,我心悦于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夫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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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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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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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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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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