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并没有人搭理她。许清菡又问了书童几个细节,确定事实基本上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在那天晚上,春桃确实上的是张校尉。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江飞白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正在这时,医者也到了。他才收了纸伞,便听见一个优雅清隽的男子声音,命令他给春桃号脉。
医者连忙照做。过了一会儿,医者道:“这个姑娘的脉象,有流珠之状,应是有孕了。”
他不敢说恭喜,因为有点掂不清眼前的情况。
眼前这对男女,一坐一立,姿容出众,再结合请他来的侍从的话,基本确定,这便是将军和许姑娘了。
他不敢多问,收过婢女递来的赏钱,便告辞离开了。
江飞白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好叨扰张校尉,待到明天天一亮,我就把这件事情解决。”
军中局势复杂,江飞白为拉拢人心,才开了这次春宴。张校尉是监军的人,却装成摇摆派,江飞白假装不知,在张校尉主动提出去书房歇息后,允他去了书房。江飞白提前在书房放了几分假案牍,张校尉看见,定会偷偷抄录一份带走,误导监军。
没想到,这个张校尉,还顺手享用了一个婢女。
春桃定是听见有人被小厮扶进了书房,便下意识以为是江飞白,闻讯而去,才弄出误会。
许清菡轻轻点了下头,落在肩上的乌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盈滑动。
屋中的烛火“劈里啪啦”燃烧着,许清菡映着烛光,顾盼生姿,美丽如流淌的月华。
江飞白后知后觉地察觉,他方才急着哄她,竟和她距离这么近。他清晰地看见,许清菡白嫩的耳垂上,有可爱而细小的绒毛。
他仓促后退了半步,定了定神,方道:“无论如何,都是我做事不周全。”
许清菡的心情经历过大起大落,此时再看江飞白,不免觉得他受了无妄之灾。
她摇了摇头,看着春桃,忽然说道:“她既然谋求富贵,明日等张校尉认下来,你便把她送去张校尉的家中吧。”
江飞白和春桃都有些吃惊。江飞白先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下。他看了一眼更漏,见已经快到子时,担心许清菡较弱的身子骨撑不住,便劝她去睡觉。
许清菡也感到困意上来了,她站起身,屋中的婢女们连忙迎上来,服侍着她洗漱,又有人将春桃带下去,江飞白也辞别而去,回了前院。
一夜好眠。
……
第二日下午,江飞白来到许清菡的院中,说起春桃之事,“张校尉已经认了,我把春桃送过去了。他家中的夫人有些凶,不肯要,张校尉怕事情闹大,亲自给春桃指了屋子和服侍的婆子。”
江飞白的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张校尉一听这事儿,便说,那日是春桃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怎么好推却佳人美意?但张校尉用了春桃,却并没有把她要走,甚至都假装没有这件事。
这样的为人,江飞白很是看不起。
许清菡却是笑叹道:“她这下可是得偿所愿了,大户人家的妾室,岂是那么好当的?”
她本是由衷感慨一句,江飞白却感觉她若有所指。
他仔细揣摩了一会儿许清菡的话,小心翼翼地说:“许姑娘,我以后不纳妾。”
“嗯?”许清菡疑惑地看向他。
江飞白神色郑重,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想,许清菡昨日听说春桃有孕,那满脸的沮丧,他不想再让她经历第二遍。
他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许清菡的想法。易地而处,如果许清菡怀了其它人的孩子,他也一定会很伤心。
世人所谓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却需要从一而终,不过是为盘剥利益罢了。如果有人真心爱一个女子,怎么舍得见到她伤心?那些旁的女孩子,又如何比得过心上人的嫣然一笑?
许清菡对上了江飞白的眼睛。
他的眸色很深,气质文雅清贵。但仔细看去,会感觉他的身体里,似乎藏着万钧之力。
坚定,贞烈,矢志不渝。
许清菡红了脸,悄悄移开视线。
……
过了半个月,花枝初绽,春暖花开。许清菡应下江飞白的邀请,同他去了城郊踏青。
她身着骑装,头戴帏帽,坐在一匹骏马上。郊外春光无限,绿叶层层叠叠,繁花似锦,许清菡见了,心情随之舒畅起来。
江飞白骑着一匹白马,和许清菡并肩而行。他有些惊奇,“没想到你也会骑马。”
江飞白本以为许清菡不会骑马,特地撤了马车,打算和她同乘一骑。
许清菡笑着点头,“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学过。”
许清菡的声音清甜悦耳,比枝头上的鸟雀还要动听。
江飞白心旌摇曳,胡乱应了几句,和许清菡边骑马,边看景。到了一处溪边,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又扶着许清菡下了骏马,要给她捉一条鱼吃。
许清菡含笑,站在溪边的一棵垂柳下等待。
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的护卫们,连忙策马上前,在柳树下铺设干净的步,请许清菡坐下,又有人去捡树枝、升篝火,还有人去给江飞白搭把手。
众人在眼前忙忙碌碌,许清菡看着,恍然间想起一年之前,她刚刚被流放时的场景。
那时候,江飞白大马金刀坐在她的身旁,命令差役们去给她捉鱼,小差役当时还偷偷抱怨了几句。
许清菡忍不住笑出声,又去看溪边捉鱼的江飞白。
他背对着她,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小腿。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身姿凝然,如在行军布阵一般认真。待肥鱼游过,他便迅猛如电地将树枝插下去,由于动作太快,都出现了残影。
许清菡笑得更厉害了。
她觉得江飞白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飞白带着十几条处理好的鱼走回来,说道:“这边的鱼都很狡猾,但没什么用,我一插一个准。”
他的语气暗含得意,许清菡笑着夸了他几句。
江飞白便更得意了,他将鱼放到护卫的手上,大手一挥,“你们把这些鱼烤了吧,这几条留给我,余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护卫们纷纷欢呼,又感谢了他。
如果他有一条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吧。许清菡忍不住一边偷笑,一边暗暗地想。Χiυmъ.cοΜ
待到天色将晚,一行人打道回府。许清菡骑马骑累了,江飞白担心她腿上的皮会磨破,便叫府中送来马车,让她坐着马车回去。
马车开到将军府门口后,江飞白站在车辕边,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春风微微拂过,许清菡站在马车前,整理了一下帏帽,正打算回府,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扑上来一个女子,痛哭道:“姑娘,求求你救救奴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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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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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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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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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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