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软腰>第 33 章 如兰悲剧
  除夕就要到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剪窗花、写对联。这天,许清菡正在和几个婢女剪窗花,守门的婢女禀道:“姑娘,将军来了。”

  许清菡停下手中的活儿,“请他进来。”

  守门的婢女掀起厚重门帘,江飞白不急不缓地走进来。他披着一件玄色平素纹鹤氅,腰间佩剑,气质颇为清贵华然,一入室内,整个屋中似乎都随之一亮。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婆子,婆子抱着十几匹布料,仔细看去,布料皆是流光溢彩,极为名贵。

  许清菡请他坐下,又让婢女奉茶。

  江飞白坐下后,笑道:“底下的人送来几匹好料子,我想着你应当会喜欢,便全部带来了。”

  他挥了挥手,婆子们便走到许清菡跟前,将布料呈给她看。

  这些布料中,有水绿色牡丹纹罗绡,雪青色如意纹蝉翼纱,正红色碧荷纹妆花缎等。许清菡细细打量了几眼,又摸了摸,见这些布料花纹精致,入手柔软,便笑道:“果真是难得的好料子,多谢将军美意,只是我用不了这么多。”

  她随手指了一匹正红色碧荷纹妆花缎,“这匹布颜色喜庆,正好做过年的衣裳,其余的还请将军带回去,也好赏给别人。”

  江飞白本就是特特将这些布料带来,给许清菡做过年衣裳的,又如何能将这些布带回去?

  他推辞了几句,连婢女奉上的茶都来不及喝,便让婆子放下布料,告辞了,“年关事忙,城中给灾民施粥的粥棚又倒了,稍后我带着兵士前去帮忙修葺。许姑娘,你有什么要用的,就派人来跟我说,我先走了。”

  许清菡没想到江飞白竟如此忙碌。她只好收下这些布料,从玫瑰椅上站起身,将江飞白送出了院门。

  她回了屋,打量了几眼摆在桌案上的布料,挑出其中的雪青色如意纹蝉翼纱喝正红色碧荷纹妆花缎,对婢女吩咐道:“把这两匹送去绣房,让绣娘们给我做两身过年的衣裳。”

  她打量了碧霄等人几眼,含笑道:“你们也该做新衣裳了,想做什么样式的?”

  婢女们都开心笑起来,围住许清菡,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想法,一派其乐融融。

  ……

  孔如兰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她已经新婚一月有余。刚开始时,夫君刘大郎还常常往她的房里钻,渐渐的,刘大郎来的日子越来越少,如今竟然连续半个月,都不见他的人影。

  孔如兰派遣自己最信重的陪嫁丫鬟去打听,却气了个仰倒——原来,刘大郎竟是去了花街柳巷,把一个头牌包了半个月的时间!

  孔如兰去求婆婆做主,婆婆却并没有为儿子说话的意思,“你自己留不住夫君,还好意思凑到我跟前?”

  孔如兰心里愁苦烦闷,却求助无门。

  这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去服侍婆婆刘氏用午膳。

  刘氏穿着一件针脚细密繁复的宝相花纹冬袄,端坐在上首,家中几个媳妇给她念送给各家的年礼单子。快过年了,刘氏主持中馈,事务繁杂,用个午膳,也跟打仗似的赶时间。

  下首坐着几个刘家的小姐,嫡出庶出都有。孔如兰作为新入门的媳妇,饿着肚子,低眉顺眼地跟丫鬟一起布菜。

  在给刘氏端汤的时候,刘氏嫌她手脚慢,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手脚这么慢,难怪大郎看不上你。”

  刘氏很会搓磨人,上次刘氏吩咐孔如兰做鞋,孔如兰有一处没缝仔细,崩了线,刘氏便大发雷霆,罚孔如兰在外站了半日。

  孔如兰担心再被罚,连忙捧着汤碗递过去。可是她最近常常头晕犯恶心,加上一时着急,把汤端到刘氏跟前时,眼前一黑,热汤尽皆洒到了刘氏的宝相花纹冬袄上。

  刘氏眉毛一竖,一巴掌呼过去,“怎么娶了你这样的蠢货回来!我这件衣服是下午见客用的,就这样被你毁了!”

  孔如兰被烫到了手,蓦然挨了一巴掌,脑袋更是晕乎乎的。她不敢多说话,垂首立在原地挨骂。

  刘氏骂了几句,感觉没意思,便喝令孔如兰在此处站着,自己回去换衣裳了。底下坐着的刘家小姐,见势头不好,也纷纷吃完溜走。

  婢女们来来往往,收拾残羹冷炙,目光不时扫到孔如兰的身上。

  孔如兰饿着肚子,热泪从眸中涌出来。她揩了揩眼角,揪着衣角,立在原地。

  光阴一寸一寸挪过,天色暗下来,婢女燃起了大厅的灯。过了一会儿,一盘盘佳肴被端上来,原来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几个主子陆陆续续来了,除了刘家小姐,刘老爷也回来了,刘氏是最后到的。

  她进了大厅,先朝刘老爷笑了笑。见到孔如兰,她嫌恶地撇了撇嘴,走过孔如兰的身边,坐到刘老爷旁边,“这个媳妇可气死我了!今天中午让她布个菜,她倒好,一碗热汤,直直淋我身上了!”琇書網

  刘老爷摇摇头,“当初瞧着倒还是伶俐。”说完这句,他便不说了,也没说让孔如兰过来吃饭。

  孔如兰眸中希冀的光灭了下去。她上前,和婢女们一起布菜,被刘氏推开,“去去去,一边去,别又把东西浇到我身上了。”

  孔如兰几乎是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挨到他们用完晚膳,刘氏松了口,许她回去歇息。

  快过年了,她的屋中还是冷清冷清的。迎上来的陪嫁丫鬟,眼睛哭得通红,她给孔如兰盛上一碗小粥,“少奶奶,厨房的人说,只有这个了……”

  上行下效,厨房的人都很会看主家的眼色行事。

  孔如兰咽下心中不满,一边坐下来喝粥,一边对陪嫁丫鬟道:“我最近身子不爽利,待到请平安脉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

  刘家每月请一次平安脉,上回医者来的时候,她正被刘氏磋磨,错过了。

  陪嫁丫鬟应是,语气哽咽,“姑娘,您这么熬,身子自然会不爽利。奴婢今日回了家中,被夫人拦着,没能见到老爷。”

  孔如兰叹口气。

  她的亲娘早逝,父亲孔朋义娶了一个继室。继母看不惯她,她也不敢跟继母求助,只好派出陪嫁丫鬟去找父亲,可是接连找了好几次,丫鬟连老爷的面都没见到。

  又下了几场雪,孔如兰的夫君终于回来了。她对镜打扮一番,笑眯眯地迎上去,一阵温柔软语,还亲手奉上汤水。

  刘大郎神色自得,接过汤水,一面慢慢喝着,一面打量自己的新婚妻子。许是半个多月未见,加上她态度和软,容颜娇美,刘大郎感觉身下窜起火来。

  他调笑了孔如兰几句,命丫鬟进来熄了灯,抱着人到了一张榻上。孔如兰虽硌得慌,仍勉强忍着,在刘大郎停歇的间隙,附在他耳边道:“大郎,咱们的娘好像对我有些不满。”

  刘大郎道:“我知道。如兰,娘脾气不好,你就多忍着点,谁家的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小的时候,祖母还在,娘也是天天去祖母跟前立规矩。旁的女人都受得了,你定然也受得了。”他的语气温和,似劝慰,似含情脉脉。

  孔如兰的心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过了几天,刘大郎又出去闲逛了,医者进了刘府,例行诊平安脉。孔如兰对医者道:“连日来,我常感到乏力呕吐,这几日又添了瘙痒的病症。”

  她有些难为情。

  医者抚着雪白的胡须,为孔如兰诊治一番,良久之后,方皱眉道:“刘少奶奶,您应是有孕了。幸而怀相好,因此您只是乏力呕吐。”

  孔如兰还来不及高兴,又听医者道:“至于瘙痒之症……刘少奶奶,您应是患了花柳病,只是老夫无能为力。幸好您这病目前尚在早期,城中最好的医者宰父昊焱,或能治好您的病症。”

  孔如兰大惊失色,又详细问了医者几句,方失魂落魄地将他送走。

  花柳病,是寻花问柳才会染上的病症。她的夫君流连于花街柳巷,才将这些肮脏的病带给了她!

  孔如兰痛哭了一会儿,整理好鬓发衣裳,去婆婆刘氏所在的正房。

  正房里热闹极了,从乡下的庄子来送收成的、开了宗祠来回话的、打点各处年礼的……地下等着回话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地,刘氏忙碌无比。

  孔如兰进来,挨着角落的一张交椅坐下,觑着一个空闲,把刘氏拉过来,絮絮将事情说了:“……还请娘帮我把宰父昊焱请来,好好治理一下我这番病症。”

  刘氏瞪大眼睛,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不行,我们刘家丢不起这人,此事你不要想了。那么多女人都得了这病,她们不是还好好的伺候公婆夫君吗?”

  她想起孔如兰有了身孕,又破天荒地软下语气,说道:“你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保养身子,为刘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这些病都是小事,不会传染到未来的孩儿身上的,你且放心。”

  刘氏又絮絮说了几句,才把孔如兰打发回去。

  孔如兰心中惶惑,又打发丫鬟去找孔朋义,接连几次碰了壁。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挨到除夕夜,她的夫君终于回来了。

  她求到刘大郎跟前。

  刘大郎不以为然,“你也太没眼色了,娘早就知道我有这病,而且太晚了,早就治不好了!你是我的妻子,就算一时治好了又怎样?难道能永远不跟我敦伦?这可能吗?与其请来宰父昊焱,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不如好好忍着。如兰,你且放心,这病传不到我们的孩子身上的。”他又凑上来摸孔如兰的脖子。

  孔如兰偏头避开,神色愤怒。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合起伙来骗她!

  刘大郎的脸色也跟着恼怒起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从未有女人敢避开他。

  刘大郎将孔如兰仰面推到一张书桌上,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往地上一扫,“劈里啪啦”滚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陪嫁丫鬟担心地喊了一声姑娘。

  刘大郎喝道:“不许进来!”

  他将孔如兰按住,就地行事。

  孔如兰又屈辱又愤怒,不一会儿,她感觉一股热流从腹中流出来。

  刘大郎跌跌撞撞后退半步,惊诧万分,“血!如兰,你怎么会流血!”

  孔如兰快意地笑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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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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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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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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