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微笑着道谢。
江飞白挑眉,“你似乎不怕?”
江飞白想到,不管是在京城的街道上,还是在驿站,许清菡看起来都有些慌张,此时她却看起来很平静,还朝他笑得那么甜。
许清菡道:“不怕,有将军在。”
伴着笑容,她的眉眼微微弯起来,整张面庞更显美丽柔和,声音如同鸟鸣春涧,香甜婉转。
江飞白的耳垂红了一下,淡淡点头,转身去不远处的桌案边,继续处理军务。
营帐里飘着药香,江飞白垂眸写字,却感觉许清菡在看自己。他扭头,发现她正拥着毛毯,托腮发呆。
江飞白握笔的手停了一下,走到书架边,挑了几本书递过去,“无事可做的话,不如看点东西解解闷。”
许清菡接过来,纤长白皙的手指碰了他一下,她歪头,微微的笑:“多谢将军。”
江飞白按着身侧的长剑,陡然间发觉这营帐热得让人窒息。他的脸崩得更紧,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我先去练剑。”说罢,足尖轻点,运起轻功,飞快地出了帐门。
许清菡抱着书,把头埋在臂弯里,大声笑起来。
……
两日后,便到了大军开拔的早晨。这天,冬风凛冽,朝霞横卧天空,士兵们手持兵器,有条不紊地结成队伍,整装待发。
许清菡身披大氅,头戴幕篱,扶着碧霄的手,被人引到了江飞白特地准备的马车边上。
这是一辆普通的马车,灰扑扑的,套着两匹寻常的战马,混在运输粮草的马车中间,非常不打眼。
车夫正抱着手臂,坐在马车前无聊地把玩着缰绳。见到许清菡走近,他连忙扯出笑容,殷勤地迎着她上马车。
许清菡弯腰入内,一进去才知别有洞天。
和寒碜的外表不同,车厢里极为华丽宽敞,四角燃着纱灯,地上铺着白绒地毯,车内有固定好的椅榻案几,榻上还整齐叠放着被褥,显然是用了心的。
不知怎么,许清菡的脑子里猝然想象出江飞白准备这辆马车时的画面——他的脸上定然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下达的吩咐却十分妥帖,方方面面都细致地考虑到了。
她默默地踩上柔软的地毯,坐到了一旁的榻上。
碧霄在后头入了车厢,她一进来,就“哇”了一声,兴奋地四处乱摸,“姑娘,奴婢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
碧霄随意地拉开一个抽屉,见里面还摆着书,忙示意许清菡来看,“姑娘你看这里,还准备了书!”
许清菡把脑袋探过去,见是一些兵书、地理志、话本子和诗集。
许清菡露出微笑,又打开其它几个抽屉,见还放着一些茶叶、零嘴,或许是怕她路上无所事事,特意备下的。
碧霄在一旁,兴奋地把背上的包袱放下来,取出其中衣物,塞到空置的抽屉里。她观察了一会儿,笑道:“姑娘,这些屉子都很精巧呢,外头有搭扣,这样一来,就算马车颠簸,屉子也不会滑出来砸到人。”
许清菡笑着点头,正待说些什么,车厢突然传来“笃笃”的扣手声。
江飞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许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许清菡摸了摸脸,心里叫糟。她今天起太早了,还没来得及上妆。
她只好朝碧霄点了点头,又对外头说道:“将军请进。”
江飞白入了马车,见许清菡还戴着幕篱,不免暗暗奇怪。自从许清菡给他送饭以来,只要四下没有外人,她都是把幕篱的黑纱撩起来的,今日怎么反常?
江飞白也不好多问,轻声把来意说了。
原来,两日前袭击许清菡的男子,已经审讯好了,跟随许清菡的小兵也找到了,没什么大碍。
许清菡道:“多谢将军费心。不知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江飞白道,“他叫邢宏刚,是邢宏毅同宗的族弟,平日里对邢宏毅最为言听计从。自从邢宏毅被我拘着之后,便对邢宏刚说了一些胡话……”江飞白顿了一下,略去说胡话的部分不提,“邢宏刚误会了你,觉得是你害邢宏毅被禁足,就拿上从邢宏毅那里得来的帕子,来报复你。”
许清菡愣了一下:“邢宏毅他泼我脏水,有什么好处吗?”
难不成他痴恋江飞白,所以要踩她上位?
许清菡怀疑的目光,在江飞白身上停了一下。
江飞白奇异地看懂了许清菡的眼神。他咳了一下,“军中虽然时常有这种事,但邢宏毅不是为了这些。他和忠义将军私下里有联系,应是被授意的,但我把他抓来审讯,他并不愿意承认。”
忠义将军,就是时刻管着江飞白的那个监军。
许清菡明白过来。
她连奏本都想好了——等她被泼上洗不脱的脏水后,忠义将军便可上折,向皇帝陛下哭诉,江飞白将军,竟然把一个浪荡妖女带回了军营。这个妖女和很多将士都有首尾,让整个军营乌烟瘴气。江飞白将军就是始作俑者,请陛下赐罪!Χiυmъ.cοΜ
这个计策最绝的地方在于,虽然她和江飞白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忠义将军等人必然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的想法里,一个男人头顶变得绿油油,必定怒火中烧,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个贱妇打死了再说。
于是江飞白就会坐实了他的罪名,即不仅往军营里带女人,带的还是个妖女。
这一波,她以为自己想到了第一层,监军他们却在第五层。
许清菡:“我自叹不如。”
江飞白笑了一下,“许姑娘打算怎么处置邢宏毅二人?”
至于监军,江飞白还没抓到证据,他们两个级别又差不多,江飞白治不了他。
许清菡随意地说:“随便吧,军法处置?”
江飞白点了点头,视线再次在许清菡的幕篱上停了一下,告辞下了马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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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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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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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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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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