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崭新的,不被过往所阻挠的清晨了吧。
真仪澄之念小心翼翼的没有吵醒跟她睡在一起的最后之作。至于家里的另一个女孩儿,则是小大人儿似的这第一晚也一定要睡在自己独立的房间。
刚刚打开房门,她就跟从卫生间里出来的一方通行照了个面。白发少年清秀到不可思议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醒后不久的茫然,还有水滴正顺着他刚清洗后的发梢滴下。
“Accelerator醒的好早。”真仪澄之念将声音放轻,恬静微笑着说道。她身上穿着的服饰家居,长发也没有扎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和韵味。
“你不也是。”说着,他给她让开了去洗漱的路。
现在的时间,还太早了。
“说起来,我之前看到厨房还放了比利时壶,那大概也是这房子‘协助实验’的名目产品,就提前带了些材料来。我给Accelerator制作一杯早上的咖啡吧?”
一方通行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看着真仪澄之念轻巧地将盛放比利时壶器械的平台平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值得一提的是,从厨房到餐厅这一小段路程中,真仪澄之念端着需要分出一部分心力保持平稳的精细物品,只是随意地向前走,走出的每一步却仍像经过最精密的测量一样,保持着同样的间隔。连比利时壶自带的天平,都丝毫没有倾斜一个角度。
完全不是刻意,而是这就是真仪澄之念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常态。
其实简单的步行,也是大脑经过复杂运算后的产物。虽然通常而言,这些运算只是一种模糊计算,也就是仿生机器人在运动学上所需要突破的一个最大障碍。但在真仪澄之念的身上,她就好像早已经被固化在某个框架中一般,时刻都在维持着这种高精度的均匀与平衡。
她这样在一方通行面前行走,也是他从小到大看习惯了的一件事。但直到今天,看着她消瘦而柔弱的身影如此前行,他仍旧会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去抱住她的冲动……
明明这对于真仪澄之念本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只是她作为学园都市最强力场使,行至今日所付出的一点理所当然的代价而已。
这个比利时壶在传统工艺的基础上,的确被添加了更多的科技要素,但真仪澄之念仍旧娴熟的操作了起来。
比利时皇家咖啡壶,又名维也纳皇家咖啡壶或平衡式塞风壶(BalancingSiphon),19世纪中期欧洲各国皇室的御用咖啡壶,发明人是英国的一名造船师傅。喝咖啡是理性与感性的游戏,想让居家咖啡喝得更有情调,就不能不认识这个咖啡器。它结合了火,蒸汽,压力,重力等多种科学原理,整个调煮过程就有如上演一出科学与艺术碰撞的舞台剧。
兼有虹吸式咖啡壶和摩卡壶特色的比利时壶,从外表来看就像一个对称天平。右边是水壶和酒精灯,左边是盛着咖啡粉的玻璃咖啡壶,两端靠着一根弯如拐杖的细管连接。
当水壶被真仪澄之念装满水后,天平就失去平衡,向右方倾斜。而等到水滚了,蒸气冲开细管里的活塞,顺着管子冲向玻璃壶,跟等待在彼端的咖啡粉相遇充分混合。又因为虹吸原理,热咖啡会通过细管底部的过滤器再次回到右边,把渣滓留在玻璃壶底。wWW.ΧìǔΜЬ.CǒΜ
这整个过程,就同跷跷板一样。
平衡、再平衡,不断重复着平衡。
如此操纵着这个天平的真仪澄之念,散发着一种超然于一切,感性与理性兼具的美。
“我和Accelerator,也可以像水壶里的水和玻璃壶里的咖啡粉一样吗?”
真仪澄之念低垂着眉眼,突然轻轻问道。而在餐厅桌前正对她坐着的一方通行,用那双红眸一直在看着她。
她不用说下半句,他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要我去努力平衡,就还可以交融在一起。”
她果然这样说了。
难道在她与他之间,她也会固守着那种绝对平衡的思想吗?他会因为她曾对他说的类似“我也想认真的喜欢你,努力不做让你讨厌的事”“如果你讨厌的话,大可以像Lastorder一样表现出来,不要再像那样照单全收”的话而开心,压抑不住的开心。但那如果是出于她某根柔软而敏感的神经的话,他真的希望她可以抛下一切负担。
蒸汽的压力将热水从虹吸管中排出,咖啡浓郁的香气肆溢在这片空间之中。就像接下来他回答她的话一样,甚至足以抚触某种无形而又如此禁锢着人的疲惫。
“用不上平衡吧,全都倾斜到你那边去也无所谓。”
第一位的语气,就跟他话语里的“无所谓”一样,带着对一切的蔑视与无所谓。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的一种原因吧,宇宙为什么排斥着细节的对称,宇宙学的自发对称性残破也至今成谜。因为连真理都可以放在天平上衡量,而有些东西却绝对不能。
良久,真仪澄之念轻轻笑了,为一方通行端上咖啡杯。
“Accelerator总是能这样……打破我的平衡呢。”
我,心的平衡。
依偎与温存都在晨光之中,无所适从。
“好香的咖啡香味。”真仪白羽推开门出来,顺便还去叫醒了最后之作。
“咖啡适合独自品味,赋予人专注,所以又被称为‘学者的饮品’,孤独的饮品……结果,书上说的都是错的吗?”真仪白羽后来向最后之作求证般问道。
最后之作对她露出了孩童独有的笑容。只是茶色的眼眸中,透露着一种跟真仪澄之念相仿的狡黠。
这一天,就是这样开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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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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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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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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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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