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超能力者规则

　　“我啊，是知道的。”

　　濑户由美栗色的瞳眸中，此刻沉湎着一种悠远的追忆，但却并没有对往日的困顿。

　　“我和真仪在这座学园都市中，最初都有着相同的起点。”

　　“……抛弃物吗？”

　　真仪澄之念轻轻出声道。在为了心理定象的能力详细调查濑户由美之前，她实在想象不到，这样将温柔融进骨子里的濑户由美，其实也是以这种经历在学园都市长大的。

　　抛弃物，是学园都市的社会现象之一。

　　学园都市基本上是全体宿舍制，有些父母打从一开始就想丢弃孩子，他们只付完学园都市的入学费，确认孩子进宿舍之后就人间蒸发了。虽说总比将孩子塞进寄物柜好些，但所做的行为却是同样等级。

　　尽管学园都市内存在着保护这些孩子的制度，却有着寄生虫般的研究小组，反而利用了这种制度。那些学园都市内部也不承认的黑暗研究，就利用了这些孩子，如此暗中实行着。

　　“抛弃物的孩子们，绝大多数都被卷入了非人道实验，难得善终……但我却很幸运，就这样在福利机构顺利长大，享受着与我相同条件孩子们相比却截然不同的安稳生活。我常常会设想自己的另一种可能，那种并不幸运的可能……”琇書蛧

　　每每想到这些，濑户由美都会后怕不已。没有侥幸，而是一种空虚与歉疚。觉得幸存下来的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为了学生权利而奔走的她，并非没有与学园都市的“暗”接触过。正是知晓了那些长点上机黑暗的一面，比如说校方与一些违禁实验所达成的利用本校拥有特殊才能学生的合作，她也才更清楚了那些与自己相同的抛弃物的孩子会有怎样的命运。

　　“但是，看见真仪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被救赎了。”

　　濑户由美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天的景象。她与她邂逅之时，看见的巨大梦想，晶状体中那一刻所映出的缤纷绚丽，是如此美丽，那样的美丽，却不禁让她心中一紧。

　　喉咙想要发出无可抑制的叫喊，因为，那是本以为永远无法企及的，理想的模样。

　　曾经被人所抛弃，有着痛恶悲苦的记忆与经历，曾伤害过他人又被人所伤之人，却将这些时时刻刻都怀揣在心中过活，于是反而才能变得比谁都更坚强、热情的活着。

　　有关真仪澄之念在中学三年前后转换二十九个社团并皆留下不俗战绩的传说，还有许多许多此类的传说等等，在别人听来是热衷与钦佩，但在濑户由美听来，却有一种酸软的疼惜。因为，那是一个少女竭尽所能的，哪怕或许是病态的，极尽恣谑的对命运、对周遭、对自己心的反抗。

　　原来，被自己所庆幸着，逃避开的命运，也并非全无希望。也依旧有人在挣扎着，期待着。

　　“大家都把我想的太好了啊，总将我和那些使命与责任感挂钩……”

　　濑户由美面对着真仪澄之念，缓缓的吐露着这一切。

　　“其实最初支撑我做这一切的，是怨怼和不甘。”

　　这才是濑户由美的心声。

　　“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在福利机构长大的朋友，茜屋依来沙。她的能力很特殊，就和现今的第四位原子崩坏一样，只不过能力等级要比第四位低得多就是了。”

　　“由于原子崩坏这种极端能力所带来的狂暴AIM扩散力场，乃至影响到了她的心智，她染上了躁郁症一样的症状。但是……我知道，让她染上这种病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能力问题，她最初是远远没有那样严重的！真正使她病重到走不出来的，是极端能力带来的偏见。”

　　“小学的时候，虽然也是正常去学校……但依来沙就总被隔离起来教育了，也不被允许和其他孩子接触，就是因为能力所带来的潜在威胁。”

　　真仪澄之念听到这种与某个人相仿的经历，心中有什么东西不禁开始下沉。

　　“只是跟正常学生一样，大家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可以在操场上一起玩耍，但这也只是依来沙的幻想。我和依来沙曾经在福利院形影不离，自从来到学校，却不得不被老师们分开，她的躁郁症状越来越严重……”

　　“我十四岁的时候安定升级为了Level4，并且能力开发一路顺畅，处于能力上升的巅峰期，但依来沙却已经病重至精神垂危。就是那个时候，负责我能力开发的研究员们说，倘若心理定象能够升级为Level5，那么即使是自身AIM扩散力场带来的心智影响，也能够被修补这样的异常。而且，他们说，我也有上升至Level5的空间。”

　　“我那个时候天真的以为，我终于有机会能救依来沙了，真正的拯救依来沙，很努力的锻炼自己的能力。但是……”

　　“我所在的研究机构对于开发精神系能力者已经算是相当有名了，但是……从某一天开始，设施的氛围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所有能力开发培养的相关资源，都被撤销掉了。”

　　“然后不久，便谁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学园都市的第五位，最强的精神系能力者，心理掌握（MentalOut），诞生了。”

　　濑户由美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声音终于不禁染上了苦涩。

　　——“原来，我是被人放弃了啊。”

　　她说道。

　　不甘，失望，乃至绝望。

　　她的价值，被强加限定了。

　　拯救朋友的唯一机会，也被剥夺了。

　　曾经的祈愿，托付给自己的期望，都沉沦毁灭掉了。

　　濑户由美对这件事的判定，听上去似乎掺杂了太多私人情感。但是，曾经为了复性能力者促成计划调查过木原幻生所主导的培养出第五位的才人工坊的真仪澄之念却是知道的。

　　濑户由美所说的，其实无意中戳中了真相。

　　她的确是被“那些人”放弃了，或者不如说，除了食蜂操祈以外的所有精神系能力者们，都被放弃了。

　　第一位与第二位能力在各种意义上的特殊性，自是不必说了。由于电磁系对现代高科技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所以第三位的能力才会是电磁系中最万用的电击使，第四位的能力也是电磁方面在军事化的更强应用。由于社会是由自主思考的人类构造而成的，所以第五位的能力才会是让人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精神系，并且还是基本一举囊括了同系所有能力的心理掌握。

　　学园都市对什么类别的能力有所需求，该类别的什么能力最具有价值，什么人又拥有什么素养，谁拥有被培养为超能力者的资格。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被最高位置的人决定好的。

　　比如说才人工坊，这个机构建立的重要职能之一，便是为学园都市培养出一名精神系的超能力者。能否进入这个研究机构，就已经是第一次筛选，在其中的多名候选中突出重围，这又是一次次筛选。最终经过观察评定，才决定赋予谁那个资格，那个最终成为精神系Level5的资格。

　　没错，这才只不过是决定，要赋予谁那个资格。即使原本就拥有那个资质，却也要被赋予资格。

　　或许濑户由美真的原本就有成为Level5的潜力吧，但这却并不是她有没有能力成为Level5的问题，而是她被不被某人允许成为精神系Level5的问题。

　　换句话说，其实学园都市并不允许自己掌控之外的超能力者出现，事实上本也就不可能出现。因为Level5这个级别超能力者的诞生，除了自身素质，还必须要能力开发资源的安定催化。而学园都市在一定时期所拥有的资源，或许也真的就只能支撑现今时期数量的超能力者了。

　　在超能力都市的美名下，其实是用梦想与憧憬堆积起来的可怕尸身。超能力者们——那不足十数的Level5，其实是吃着每一个如濑户由美这般学生们理想的血肉，饮着他们梦与幻想的血液，才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顶点。

　　“那茜屋学姐……如果是AIM扩散力场带来的身体异常影响，我或许是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真仪澄之念已经顾不得什么接下来要如何解释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就获得精准操控AIM扩散力场的问题了。但看着濑户由美的表情，她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濑户由美朦胧起来的栗色眼眸，已经说明了答案。

　　——茜屋依来沙，已经死了。

　　“是啊……如果能早点遇见真仪就好了啊。”

　　濑户由美，仿佛忽略了真仪澄之念话语中附带的那不可忽视的信息。

　　不，那也是不行的啊，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完成复性能力者促成计划，也还没有付出代价并获得那种能力啊！

　　但是，濑户由美看着她，这位，曾经帮助过真仪澄之念构建人格特殊心理模式的Level4精神系大能力者，就这样看着她，目光中仿佛有着谁都不懂的初衷。

　　“不是那样哦。”

　　仿佛读懂了真仪澄之念此刻内心的话语。

　　但真仪澄之念自身的生物力场将她的大脑乃至发散的信息量防守的密不透风，大脑部位的各种生物电场等，更是一直保持着类似一方通行反射模式般的，对一切异常的自动消减至平衡状态。按理说，绝对没有任何精神系能力者，能突破这重重防线。

　　“我知道，真仪和其他超能力者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真仪澄之念不知道濑户由美所指的是什么方面。

　　——如果早点遇见真仪的话……

　　或许，我也会拥有挑战这座科技都市的能力者规则的勇气吧。

　　不对。

　　濑户由美突然屏息，一种仿佛就来自于面前真仪澄之念的，森然的冷突然擒住了她全身。

　　她们确实……很早就遇见过了。

　　否则一切解释不通。

　　全身都在发冷。但尽管如此，濑户由美还是将手搭在真仪澄之念的肩膀上，依旧像以往一样，前辈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并对她说了一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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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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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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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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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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