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神经衰弱在医院静养这种事,对于真仪澄之念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因为她无法克制自己停下思考,她的生命里仿佛就容不得静止。然而现在的她每每一深入思考,或是看了一会儿资料论文,便有抑制不住的疲倦上涌。这种情况大概要再过两天才能好转,彻底出院。
实在是太难捱了,真仪澄之念无奈的闭上眼睛。
“你差不多可以消停下来了吧。”
一方通行坐在真仪澄之念病床旁医院为看护者准备的靠椅上,眼睛在专注的看着手中最新型款智能机拉伸出来的屏幕,上面是真仪茉莉也传输过来的有关当年真仪绘理华力场增幅能力开发的详细资料。
因为清醒后需要静养,所以从那以后就谢绝了绝大多数来访。
“我也想看。”
“你就行行好给你的大脑放个假吧。”
“临近开学就要有开学典礼,我还有一大堆学生会的文件要处理。”
“那种事有很多人可以做吧,难道长点上机除了你都是一群废物吗?”
“我就是不想这样呆着。”真仪澄之念拽了拽自己垂在胸口前系了发带的发丝。说起来真仪澄之念蛮热衷于一段时间后便彻底改变一番形象的,然后给人耳目一新的直感。据她所说,这是热爱生活的表现,或许也是受到她这种思想的微妙影响,一方通行养成了过于良好的衣品。时至今日,也不知道在很多事情上,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先影响了谁。
“我说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对不肯安于现状这一想法的执著是否已经趋向病态,否则也不至于精力过旺到中学三年前后转换二十九个社团。这应该不能称之为三分钟热度吧?”
“本来跟三分钟热度就是不同的啦!‘注意力的集中,意象的孤立绝缘,便是美感的态度的最大特点。’不管这句谈及美的论语原本有怎样的意义,反正我这样变相理解:我只是把全副精神都注在眼前的事物上面,以至于成为一个独立自足的世界,既然喜爱时便完全让它占领住意识,一次便领悟循规蹈矩去做一辈子都不会领悟的特质。觉得不留遗憾后,就去充满新意的迎接惊喜的下一个。”
“因为我可以。”
真仪澄之念中学三年接连转换二十九个社团的战绩,至今仍在那所学校传颂。学园都市的学校社团并不是跟外界那样简单,很多要与超能力开发和学术性质研究挂钩,再以此延伸很多趣味性质,当然也有很多跟外界一样的普通项目,但其中的内涵也绝不是玩笑。可是真仪澄之念,每每都能在极短时间内得到想要的后功成便身退,然后在学生间留下能力泛用性广泛,兴趣涉猎非常的传说。
“所以我用的是反问句式,但这并不妨碍你这种思想也是病态的事实。”
真仪澄之念所做出的一长串解释,其实一方通行早就了然于心,而且理解的更深的大概是对她这个人的本身。
与他自己这种真实的一学就会,信息获取能力或许已经超越了人类巅峰,或者该说思维从灵感就开始不同的类型也有很大区别。真仪澄之念大概是很擅长情有独钟般的,将感兴趣的东西变成真正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好像还一直处于最纯真的年代,为了追一只河灯就能跑到河流尽头,为了追一只蝴蝶就可以跑遍一整座城,毕竟孩童的收纳盒里什么奇妙的东西都可以有。
令人绝对相信的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特立独行的人,会将“特立独行”当作自己的本意。只因那并不是一种行为,也不是一种气质,一种追求,更不是一项能够供人思前想后的选择。它是一种反抗,是一种受到强大压迫之后,内心深处产生的反抗意识,这种压迫通常来自于两个方面,环境与精神。而真仪澄之念这种病态的不安于现状,正是她对命运的不甘与反抗。xiumb.com
一旦有幸、或不幸地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所失去的一定比得到的更多。想要过上普通的生活,就会遇到普通的挫折;想要过上最好的生活,就一定会遇上最强的伤害。这世界很公平,想要最好,就一定会给你最痛。一方通行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的伤害,封闭了自己,极端的选择了去成为人人都畏惧的“无敌”,就犯下一万个克隆人的杀孽。就像是绝路上的一座桥,行走于桥上之人,早已被命运逼向绝境。
“说起这个,明明Accelerator换咖啡牌子的速度才更应该引起我警觉吧。”
“啧,歪曲转换问题角度的手法倒是依然犀利。”
“……这个表情,终于跟我说话也要用上音相分析心理学了吗?”
……
此时,这间病房里,事实上还实际存在着的第三个人,就坐在一方通行对面稍远的位置看书。大概也就淡然到骨子里的布束砥信,坐在这里才不至于拥有不恰感。
原来这就是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在布束砥信的印象中,真仪澄之念当然不是内向的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外向的人,她常态下在外人面前还是有一些只可远观的疏离感的,可是在一方通行面前,却是过于自在了。
布束砥信是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量产克隆人Sisters网络学习装置的负责人,从小就在生物学精神医学领域崭露头角的天才少女。此刻她开始略微听不懂这两人的对话,绝对与学识方面无关,而是这两个人之间实在是莫名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无法插入的氛围。
“你——从现在开始闭嘴,不要把这种没有意义又耗脑力的对话头疼也给我持续下去啊。”一方通行忍无可忍,不知不觉又被她牵着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真仪澄之念的床边低头俯下了身,手甚至撑在了她肩侧,大概是觉得这样能让命令的话语更具有冲击力度?然而姿态在一个旁的角度看来却不免被人觉得有些暧昧。
真仪澄之念真的静默老实了一瞬。
“Accelerator……更不好对付了啊。”
不过就是那样才好,因为她明显觉得,他渐渐竟然有了更具主动性的改变,越发有了从前向来缺乏的自我意志。
“到底是男孩子,果然强硬一些才好吗?”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但不知是不是上一个探病人走时没有将门关严,门竟然就这样径直打开了。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那莫名几分暧昧的画面就这样落入了来人的视野中。
“根据御坂网络记录,御坂19090号是来对曾为姐姐大人以及御坂们给予善意与引领的布束前辈,以及8月16日当日在S制药公司脑神经应用分析所愿意施以援手的真仪小姐道谢的。其他御坂还在医院接受调整,所以经整体意志决定由御坂我来作为代表——”
未进门时就宛如汇报般的声音,在真的进门的那一刹那却停止了。御坂19090号,与第三位御坂美琴外貌别无二致的茶发茶瞳的少女,僵在原地。她手中还拿着看来被作为感谢礼物的一盒甜点,但完全相同款式的甜点竟然在这间慰问探病礼物堆积成一片的房间里能找出不下五盒,但她人造的心灵甚至来不及感叹自己这份礼物突然显现的渺小。
一方通行表情冷淡普通的坐下原位,继续看资料,仿佛进来的只是又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普通人。
空气骤然寂静,没有回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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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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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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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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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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