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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静的清晨。
吕竹坐在沙发上,诧异地看着在钢琴前愁眉苦思的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说,人在开心的时候,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丹尼没有回答吕竹,反而是反过来问了她一句。
虽然这更像是他沉浸在自我世界里面的自言自语。
“我觉得……如果真是太开心的话,可能会流眼泪吧。”吕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有一日发自内心地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你看到他,就会很开心,但又会忍不住流眼泪的。”
丹尼顶着一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纠结脸看过来,良好的教养,最终还是让他没有开口去质疑吕竹的话。
“没有原因的,就是心里面的感情太复杂了,连笑都不会了,就只能用哭来表达了。”吕竹比划了一下,“在香江的时候,有一晚,阿Sam跟我一起吃完烛光晚餐之后跳舞,他那时候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好深情好深情的。”
“他这么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面是也觉得好开心的,不过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流眼泪。”
“我知道他钟意我,我亦都钟意他,但我也知道在那时,我不会答应他。”
“我不想做他的猎物。”
想找点参考却被吕竹一通乱绕,丹尼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暗暗心想:还是他自己来吧。
现实男女之间的情感太复杂了,还是他幻想的爱情比较完美。
他想写一首有关于恋爱的新情歌,虽然他寻寻觅觅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个终于遇见所爱的触电感觉,但是不要紧——他之前也是这么写过来的,别看现在愁得很,也许在某个不经意间,灵感就来了。
总之,新歌的创作就先放着吧。
他今天那么早起床,最主要的,还是另外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你还要多久?”丹尼站起来喊道。
吕竹赶紧捂住电话:“有些私事拜托别人……打完这个电话就好了。”
好不容易等吕竹打完了电话,又在征得了她的同意之后,丹尼就动手打开了吕竹的行李箱。
“现在是你帮我的时候了。”丹尼一边说着,一边挑挑拣拣了好一会,这才把吕竹打扮得合乎他的心意。
始终是得过杰出衣着奖的人,眼光和品味都好,由他从自己行李箱里挑,明明是牌子不同款式不同就连穿着性别都不同的衣物,不仅搭配出了时尚又温婉的效果,而且细节处配饰配色的小心机,都和他身上的那一身相互呼应宛如情侣装。
“这里面有不少衣服是阿Sam给你挑的吧?”帮忙收拾衣物的丹尼笑着问。
何止衣服,顾家明那个老司机甚至连bra都能给她挑……
偏偏他又是传说中那种“风流而不下流”的风姿,吕竹敢说,就算她坐顾家明大腿上接受采访,只要两人姿态足够大方,就绝对没有媒体会乱写他们绯闻。
当然顾家明之前主动炒的就是例外。
想到这里,吕竹认真地看了丹尼单蠢的表情好一会,最后默默点了一下头,含糊了过去。
算了,还是不荼毒这个写情歌全靠想象力的“纯情少男”了。
装扮好了形象,两人就一起来到了约定的餐厅里。
听着丹尼一路上不住地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的,吕竹忍住心里的偷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你别那么紧张好吗?现在你更像是去见家长的那一个。”
“拜托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如果我阿妈不满意,我怕她好似粤语残片里面那样‘棒打鸳鸯’我们啊。”丹尼紧张得不行,“到时呢,我就始终还是要和我阿妈带来的女仔相亲……”
“放心吧,她肯定喜欢我。”吕竹相当自信地劝他道。
“你不要那么自信,我阿妈要求好高的……快!挽住我的手,准备进去了……”他僵硬地挺直身体,任由吕竹像个温柔小情人一样亲热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的演技好似一碌木那么‘木’。”靠在他僵硬无比的怀里,吕竹忍不住吐糟道。
“我演技公认不好的,是不如你……”丹尼低下头凑到吕竹耳边,小声说道:“总之,你帮我过了这关,我做什么都可以……妈!”
吕竹差点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妈给吓一跳,抬头一看,坐在卡座里面的陈母正以一脸懵逼的表情注视着他们这边。
丹尼大概是比较适合临场自由发挥的那一类,他笑了笑,姿态亲密地带着吕竹坐到陈母对面,然后就笑容满面地介绍了起来:“妈,这个就是我在三藩这里一见钟情的女仔,叫做红红,她是旅游过来这边的……”
看着自家傻儿子滔滔不绝地夸着吕竹这好那好,陈母无声地把手放到了桌面上,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对了,妈,你说的那位……”丹尼夸完了吕竹一通后,忽然才惊觉陈母这边只有一个人。
“被你揽着了……”陈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喷笑出声,“想不到你觉得红红那么好,又那么喜欢她,我很高兴。”
丹尼动作僵硬地侧头看去,吕竹笑得埋头在他肩窝里依靠着,一头长卷发因为笑得抖个不停,也随之翻出了柔媚的波浪。
回想起电话里母亲说过的想介绍给他认识的女孩子是美籍华裔,漂亮活泼开朗善良兼且身材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还有两人初见时他提出“互帮互助”的要求,她那个带着小狡猾意味的奇怪可爱笑容……
丹尼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你一直在骗我?”他脸色的表情怪异至极,竟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背叛和欺骗,语气也越来越重,“你怎么可以这么耍我?!”
“丹尼!”陈母的喊声里带了点严厉,似是在警告着他不要如此失态和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
“很好笑是不是?!”他的脸由白转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丹尼,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陈母看着他,再次开口喊道。
丹尼猛地站起来,转头就跑。
“这孩子……”陈母脸带歉意地看向吕竹,“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我的错,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的。”吕竹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他不想控制自己,而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有时候他是完全无法认知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的‘情绪病’很折磨他的。”
“伯母,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去跟他解释清楚。”得到了陈母的点头,吕竹也追了出去。
一路急赶追回到公寓楼下,看着丹尼闪身进了电梯里,吕竹又赶紧按下另一台电梯的按钮。
上到楼上,吕竹拿钥匙打开了门。
分隔着练琴室和客厅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锁死——吕竹第一次进小黑屋的时候,因为屋里的一切大多黑得发亮,差点就撞到了在这环境里几乎隐形的玻璃墙,还是丹尼眼明手快提前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撞到。
如今,这道曾经拉近了两人距离的玻璃墙,成了分隔两人的最好障碍。
看着他坐在钢琴前重重弹着杂乱无章的音符,吕竹用了点力敲了一下玻璃墙:“丹尼?”
他是听到了的,却是没有回应——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眼见他不理自己,吕竹自顾自地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小发夹,稍微扳了扳改变了形态,就伸到锁眼里捣弄起来。
于是,丹尼忽然就感觉有人靠近了他旁边。
“我不是关了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玻璃门——门锁已经被撬开了。
“你忘了吗,《纵横四海》里面,不止钵仔糕和阿占,红豆阿妹其实也是个通天大盗啊。”两人瘫在家里的时候看过《纵横四海》录像带,据丹尼说他是为了顾家明这个好朋友买的,他一直都很欣赏顾家明的演技。
他家玻璃门的锁也不是什么高科技锁,随便来条铁丝,就能搞定。
丹尼没有再说话,又低下头来重重地弹着琴。
吕竹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又怕你因为这个,而对我有别的看法。”
简单地把之前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帮助陈母对付了老千的事说了出来,吕竹又非常认真地看向了他:“之后你情绪又一直很不稳定,我不敢刺激你。”
“这还是我的错喽?”他抬起头。
“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病情本来就会导致你的情绪起伏大,你也不想的,我能理解。”吕竹回答道。
听到这一句,他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觉得他的情绪怪、不好相处,唯独只有眼前这个女孩,会跟他说这不是他的错,只是因为病情所致,理解他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烦躁。
“总之……玩弄感情是不对的。”他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挤出一句。
“我没有玩弄感情啊,我是真心的。”吕竹一手撑在钢琴边上,“不管是对阿Sam,还是对你。”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也对我有好感,虽然很有可能是心理治疗里面被治疗者对治疗者的情.欲性移情……不过我又不是专业的心理治疗师,我没有不能爱上自己病人的道德束缚。”吕竹理直气壮地说,“在阿Sam身边我喜欢阿Sam,在你身边我又会被你吸引……”
“你这是见一个爱一个!”丹尼急忙打断了吕竹的话。
“喂,人的感情是很难专一的,我喜欢中餐,难道我就这辈子都不吃西餐了吗?”吕竹作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十只手指还有长短呢,我现在能保证的是,阿Sam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面目前最爱的那一个。”
看到这个外表洋气内心传统的可怜孩子都快要被自己说懵了,吕竹又板起了脸:“为什么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就赞是风流,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反而会被骂呢?”
“你说过你钟意他,他也钟意你……”他试图挣扎。
“互相钟意又怎么了,我们之间没有承诺过什么,有好感也不一定会在一起的,如果没有人愿意为这段感情努力和牺牲的话。”吕竹大大咧咧地摊开手,“结婚结婚,结完就分——现在的时代就是这样的了,结婚了都还能离婚,男女朋友之间也就只有道德的承诺和束缚。”
“阿Sam对你很好的……”丹尼想起顾家明当初的用心拜托,颇为感触。
“我当然知道阿Sam对我很好,但爱情不是做买卖,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吕竹站直身体,“你自己都在追求一种对某个人触电的感觉,所以你应该明白爱情最主要还是荷尔蒙的瞬时影响。”
“我现在对他有好感,如果他愿意主动,我会努力尝试和他一起走下去;如果他对我那么好所图的回报就是我这个人,那大家不过是互相摆出条件试探对方,又何尝有花心滥情一说呢?”
“就好像买鞋一样,第一个要考虑的是这双鞋的码数合不合你的脚,而不是先考虑穿着它能走多远——”
“不过目前看来合适我的码数有点多,我又每双都挺喜欢的,所以我还没决定买哪双回家而已。”
面对吕竹这种“我渣得明明白白”的理直气壮,丹尼无语凝噎。
他不傻,能隐约感觉到她对自己有点好感,但是她又喜欢着顾家明……一般来说,女孩子都会竭力隐瞒着她的“花心”,通过两人共处的机会慢慢渗透他的日常生活,一点点地加深两人的感情。
到时即使翻船,也会一脸无辜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受不住诱.惑,把锅推到别人头上,自己仍然还是清清白白的一朵白莲花。
从来没有,像她这样,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用,径直摊明了她就是花心,就是都喜欢所以导致选择困难症,需要等别人来主动……这样明明白白的阳谋,反倒让他避无可避。
她明摆着“撒网是我的本事,入不入网随便你”的了,要是自己明知如此还一头撞进去,又算什么?
万分纠结化作满腔怒气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下意识又缩回了音乐的海洋里。
音乐最能反映一个艺术家的心,他手下的音符凌乱而难听,比起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是说不过她的,便唯有用他最擅长的方法去表达他的所思所想。
吕竹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可能我给你造成一定的困扰了,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说完这一句,吕竹就退了出去。
他偷偷地看着——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拎着一个大旅行袋走出了门。
她要离开这里?
一个失神差点就弹错了键位,丹尼停住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双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走了也好,他的情绪太过不稳定,不适合和人说话。
但为什么他的情绪突然又开始不稳定了呢?是因为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顾家明拜托他照顾小表妹,他应当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置,而不是……
等等,顾家明拜托他照顾……她?
那她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了,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怎么向老友交代?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丹尼立刻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因着起身的动作幅度过大,差点还弄得身下的凳子随动作而倾倒,好不容易站稳自己然后又把凳子推开了一点后,丹尼立刻冲了出门。
乘坐电梯下楼时,心里还在不断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在电梯落到楼下时,就能在门口附近看到那个人……
然而,门口那里并没有他所牵挂着的身影。
心里面突然就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丹尼目光空洞地走出大门口,看着外面四通八达的道路,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选择住在繁华地段的单位起来。
如果只有一条路,他还有希望追上她……
现在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可以让她离开他的道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她到底走向了哪一个方向。
“先生,这枝花送给你!”就在他茫然失措地呆站着时,一个金发小孩忽然叫住了他。
他有些不解但动作又相当自然熟练地接过了小孩手里的那枝白玫瑰,开口问:“你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金发小孩“唔”了一声,背着手作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是一个漂亮的姐姐让我送给你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呢!她的黑色头发可好看了!”
在三藩市这里,华夏人反过来成为了“外国人”。
这两项特征都指向吕竹,丹尼赶紧半蹲下来,看着小孩的眼睛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那边。”小孩侧身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又道:“你和她吵架了吗?”
“我对她发了脾气,我必须找到她,和她道歉!”丹尼立刻就往小孩所指的方向跑。
“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他跑过去我就没机会了!”看着丹尼急匆匆的背影,小孩恍然大悟,气得跺了跺脚。
且不论人小鬼大的金发小孩如何懊恼,跑了一会的丹尼,又碰上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孩子,送给你的。”老婆婆递过来一枝粉百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让我对你说一句话。”
“她想跟我说什么?”丹尼接过了花。
“她说,对不起。”老婆婆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人与人相遇相识是非常难得的,不要因为一时的争吵而远离了爱你的人。”
“我知道,我也是想找到她道歉的。”丹尼捧着花,垂下了眼眸。
“她就在前面,你快过去吧。”老婆婆点了一下头。
得了指引的丹尼继续往前,路上又收获了马蹄莲、勿忘我、太阳花……
都是他所喜欢的花。
那晚安慰他时说看过了他的资料,还真的是没有白看。
捧花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相貌和善的人,在一声声支持他喜欢他的声音里,他似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他是最钟意受到宠爱的,最好还是别人能明显地大方地向他表达出来,不藏藏匿匿,用热情去点燃他的冷清。
从那些人的只言片语里,丹尼慢慢组合起了吕竹对他的形容:一个不幸遭遇了污蔑的人,心情不好,但又想要从污泥里爬起来,触碰光明。
吵架的事三言两语带过,他的不幸也没有大肆宣传博取同情,打动捧花人的,纯粹是这一份担心朋友的浓浓友谊。
那个微醺的晚上,她说,作为朋友,会一直支持他;而他被无良媒体伤得太过绝望,只是自嘲一笑,然后就反过来质疑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你一个人支持我,又有什么用?”
“那我帮你弄很多很多的支持不就行了吗?”
“别傻啦,我的歌迷大多都在香江好吗?除了那些狗仔,没有人会千里迢迢地追过来……”
“那倒是,我得想个别的办法……”
她说到做到。
即使不是无条件崇拜着、爱着他的歌迷,但那些捧花人眼中的善意和温暖,也足以让他胸腔内那颗迷惘的心得到慰藉。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声兴高采烈的“Danny”就让他当场愣住。
“Danny!我们一直都好喜欢你的歌的!我们会一直支持你!”呆呆地接过几个歌迷送过来的花,深浅紫色的各种花卉中,一张卡片静静躺在其中。
“ToDanny: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唐人街,三藩的唐人街是全世界最大的唐人街,所以我在那里,找到了一些喜欢你的朋友来看你。”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丝毫没有提到其中的艰辛,仿佛举手之劳一般的轻描淡写。
他向来注重粤语歌,不像阿伦、顾家明等人粤语华语歌坛双栖,要在异国他乡寻找他的歌迷,绝非易事。
“傻妹来的。”看着卡片,他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热情的表达让人心情欢欣,想不到润物细无声时,亦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继续根据歌迷的指引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繁华路上人潮汹涌流动,许多爱凑热闹的人也跟在歌迷的队伍后面探头探脑。
“以真诚我祝福你,会踏上那光明前路,愿将一腔热诚给你,常为你鼓舞……”似是感觉到他的逐渐振作以及精神的逐步明朗,那些追随着他的歌迷自发地唱起了他的歌,鼓励着他向前方越发明亮的阳光处迈步。
秋日午后的阳光早已不再如夏天的热烈,唯独那光芒尚还刺目,迎着光走去,周围的人仿佛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美丽幻象。
他一步步堕进光的网中,身旁的喧嚣似乎也离他远去,只余前方那个把他从黑暗里牵引出来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呼唤,就划破了耀眼的光网。
“喂!丹尼!这边!”
朦胧中,人潮里,他一再凝望着前方,嘴角也随之轻轻上扬。
她手里拿着一朵浅黄色的勿忘我小花,透露着勃勃生机,透露着新生的希望。
这是代表着生机和活力的花,映衬着她在逆光里轻轻的抿嘴一笑,明明是美艳无双,却又因这小小梨涡而透出了娇憨如孩子般的纯洁天真。
娱乐圈里面从来不缺美人,但美得这样鲜活的,就只有她一人。
他呆呆地望着,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越开心,脸上的笑容越大,他的视线就越发的模糊不清。
风又起,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举起双手抱着身上的薄绒大围巾揉了揉,然后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吕竹侧头看了一下丹尼身上单薄的长袖衫,赶紧又把温暖的围巾从身上解下,缠绕到他身上。
本是好心将温暖传递给他,结果他却轻不可闻地“嘶”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伤害到了似的轻轻颤了一下。
没有来得及困惑,吕竹也被围巾上的静电给电了一下。
“这种材质就是容易起静电……”吕竹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
他依然没有说话,水润清澈的眼睛柔得像一汪深潭,随手把垂落的围巾一角抛到身后缠绕住了自己。
那细微的静电刺激像是带着一点难言的痛和热,不由得令他忆起寒夜里迷惘中的一丝碰触。
即使对方浑然不觉,但那份终于遇见的欣喜,还有情共爱终于得到解放的感动,这份心情便带上了一种似真似幻的朦胧美感,美丽中又夹杂着一丝徒然生出的忧伤。
从前只存在于幻想的完美,就在这触电的一瞬间,灵魂传过了情感的热浪。
为你寻找千万趟,不知不觉已在旁。
人潮如流水,唯独她在其中独放异彩,让他不禁一再凝望。
凝望得太久,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脸上便划过了一道润泽的痕迹。xǐυmь.℃òm
原来,人在太开心的时候,是真的会流眼泪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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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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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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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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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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