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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能再迟一点吗?大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又说救我什么的,你做事爽快点行不行?”被锁在木架上的哪吒看到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殷十娘拿着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来到了自己面前,没好气地骂道。
这是李家欠他的,李靖亲手锁他琵琶骨将他困于塔内,殷十娘从小对他不顾不管,害得他小小年纪流落荒山野岭……
他不需要也不想给他们李家人好脸色!
殷十娘没有说话,只是施法砍断了哪吒身上的绳索,然后又把锁着他琵琶骨的铁链从架子上拿下来拉着他就走。
“大王要放了我是不是?飞天仔怎么办?”哪吒看了一眼同样被锁在木架上的飞天仔。
“对啊,婆娘,也救我出去啊!”飞天仔因为只是从犯,没有被锁住琵琶骨,所以只是被绳索绑在了木架上。他看到哪吒就要被殷十娘拉走,急忙喊道。
“他只是从犯,到期自然可以离开,你快跟我走!”殷十娘想到街道上听到柳琵琶说过大王即将处死哪吒的事,心里更急切了。
现在,根本就不是大王要放了哪吒,而是她拼命冒雨暴打了柳琵琶一顿,从柳琵琶手里抢来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前来把哪吒劫出去。
一路被拉着跑到大街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铁链渗入背上的伤口里,哪吒咬了咬牙忍住这种切骨之痛,冲前方的殷十娘喊道:“我背脊……帮我解开铁链,不然我用不了法力跟不上你……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想到,等不到解开铁链都算了,前方的殷十娘就嘶哑地吼了一声,狠狠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掷到泥水横流污秽不堪的地上。
“你疯了?!死婆娘!啊?!”哪吒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冒着大雨回头怒骂道。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的就是抄起旁边一根粗柴长棍的殷十娘对他的一顿毒打。
“我打死你!人家也是有爹娘生养的,你抽人家龙筋,动不动就打人,还差点打死人,我今天就要好好管教你!我让你恶,我让你开口就骂人!你骂人,你骂我……”
“你这个衰仔,最顽劣的是你,最霸道的也是你,你弄得陈塘关连连大雨民不聊生,害人害己,你还有什么坏事没做过?你是人吗?你有没有人性啊?!”
殷十娘硬生生打断了一根木棍,一路爬行躲避却也挨了许多下抽打的哪吒,此刻也是已经被打得扑倒在泥水坑里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红的颜色混杂在土黄的泥水里,很快又被暴雨洗涮消失。
眼看殷十娘又随手抄起另一根木棍,哪吒挣扎着爬起来瞪向她:“我没人性?怎么也比不上你这个疯婆娘!”
“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好好管教过你,我难辞其咎,我一日是你娘,我一日就还可以管教你,如果上天怜悯你的话它就会停雨,不然我就一直打,打到雨停为止!”殷十娘说着又要动手。
另一边,匆匆带着莲花和毛小方赶到此地的吕竹,出手阻止了旁边两人想要过去的动作。
面对莲花和毛小方不解的目光,吕竹指了指即使在大雨里也遮不住一脸不忿的哪吒,解释道:“他必须经历这一次管教,因为他已经走歪了路。”
莲花和毛小方都是心肠软的人,看到吕竹此番冷酷言语,内心都是有点不快。
谁料,哪吒接下来的话,又让拥有着传统思想的他们觉得,吕竹此举,并无错误。
“你是我娘?!你凭什么?!你只是扔下五百钱,然后就不理我了!你这样也算是我娘吗?!我没欠你的!”哪吒一边反驳着殷十娘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大丛水花。
“我凭什么?!”殷十娘被哪吒的这一番话,气得喊话的声音都嘶哑得吓人:“我怀了你三年零六个月!你没欠我?你的骨头是我的,你的肉也是我的!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娘啊!衰仔!”
殷十娘说着,又是重重一棍,看到哪吒被打得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之后,殷十娘泪流满面地丢开了手里的木棍,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对面的街道上,李靖带着一大群士兵前来抓人。
这回终于能出手了,吕竹便赶紧带着莲花和毛小方上前阻止了他们:“龙王三太子已不再追究李哪吒伤他一事,此案就此完结,各位请回吧。”
“这是三太子让我们带来的信物。”吕竹看了莲花一眼,莲花心领神会,赶紧拿出了敖丙交给她的龙鳞展示了一番。
说罢,吕竹和莲花两人合力过去扶起伤痕累累的哪吒。
毛小方本来也不好在人家丈夫面前扶殷十娘,但是看到李靖带着士兵站在那边再无动静,他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殷十娘还呆呆地跪在泥水坑里,想了一会,还是过去出手拉了脱力的殷十娘一把。
“哪吒,你要去哪里?!”刚刚扶着哪吒站起来,莲花就看到哪吒目光复杂地看了吕竹那边一眼,然后又看了自己这边一眼,随即就挣脱两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还能跑哪里去?不就是没脸见人,只好跑掉了,不然还留在这里被女人打又女人救还被女人扶,然后再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吗?”站在李靖旁边的柳琵琶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也是女人,说话放尊重点。”吕竹回头扫了她一眼,借助现在一身仙力的气势,威压全开。
随着吕竹这句话的落下,天边一声惊雷,雨势逐渐减小。
看到柳琵琶默默缩到了李靖身后,吕竹也懒得再去理会她,转头看了看精神几近崩溃的殷十娘,只得无奈地对毛小方说:“师父,麻烦你把殷大婶送去客栈那边休息,让她缓下精神,我和莲花去找哪吒。”
“好,你们也小心一点,我看哪吒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也不是很好。”毛小方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还在护着小妾柳琵琶却不过来扶一下发妻殷十娘的李靖,哪怕传统如他也受不了这个抛妻弃子毫无作为的渣男,干脆就当着李靖的脸,背起浑浑噩噩的殷十娘,往吕竹之前安置他的客栈走去。
现在连绵多日的陈塘关暴雨已经停了,吕竹和莲花追踪着跌跌撞撞走路的哪吒时不时在无力扶墙的时候,在墙上按下的血手印,一直追到了一家当铺里。
当铺的胖老板告诉她们,刚刚有个浑身湿透双手背脊全是血的小兄弟,在他这里当掉了一块据说是大王赏赐的玉佩,换了五百钱之后,就往隔壁的棺材铺去了。
“这是哪吒最喜欢的玉佩!他说这是大王赏给他打胜仗的奖励,一直都带在身上不肯离身的!他当掉它换五百钱干什么?”看到胖老板拿出来的玉佩,莲花顿时就急了。
“我们先找到他再说。”吕竹大概知道哪吒为何要换五百钱,只是这个原因并非导致他一生悲剧的原因之一,只是一个谎言。
但哪吒却依然惦记着。
如果有机会,作为唯一会说出悲剧真正原因的人,她一定要告诉他真相。
下定决心的吕竹带着莲花再次一路追寻,终于在河边看到了走在小桥上、抱着一副棺材和一袋钱币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的哪吒。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他,哪吒回过头来,看到吕竹带着莲花站在河边,茫然呆滞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看到哪吒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痛苦、难过和羞愧等复杂情感,吕竹心里暗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莲花:“三太子的治疗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东海龙宫,你继续跟着哪吒,不要让他走丢。”
莲花闻言,有些慌张地咬了咬唇:“我……”
要是她本来就是一个人跟着哪吒,她可能会不怕。但是之前一直都是吕竹带着她,现在吕竹突然说要离开,她却是有点害怕了。
害怕跟丢哪吒无法完成吕竹的嘱咐,甚至也害怕现在抱着棺材一言不发的哪吒。
“回去的路上我会通知我师父过来帮你,相信你自己,你能做到的。”吕竹拍了拍莲花的头,看到她咬着唇点了点头之后,方才放心地离开。
于是莲花只好忍耐着内心的害怕慌张,也踏上了小桥。
所幸的是,吕竹离开之后,哪吒也变回了最开始那个茫然呆滞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再加上他本来就被锁了琵琶骨法力尽失还受了伤,一时间甩不掉莲花,也只得任由她跟在后头。
走到一座荒山上,哪吒似乎也终于走累了。
莲花见他随手把棺材甩到地上然后就躺在了棺材盖上时,有些担心地上前,却又被哪吒狠狠地推开了。
又开始下雨了,莲花无奈地捡了几块大点的叶子遮住脑袋,坐在一旁看着哪吒,心里期待着吕竹的师父过来帮她一起劝哪吒回去。
只是她不知道,殷十娘因为早上冒雨与柳琵琶一番厮斗抢夺令旗,之后又冒雨暴打哪吒,最后还得知哪吒被无罪释放,心情一时之间大起大落,却已经是发起了高热。
所以,毛小方现在还留在客栈照顾着殷十娘,无法过来这里帮助莲花。
给殷十娘换了敷额头的布巾,毛小方看到一身水汽的吕竹捧着一碗药推门走了进来,有些疑惑:“你不是和那个叫莲花的姑娘去找哪吒了吗?找到了没有?”
“找是找到了,可是这孩子性格太倔自尊心又重,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找个借口自己先回来喽。”吕竹把药放到桌上晾,然后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xǐυmь.℃òm
“那你就留着莲花一个人跟着哪吒吗?我看她不像是能扛下这个责任的样子……”毛小方皱了皱眉。
“放心吧,我对莲花这姑娘有信心。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但是她心地善良知错能改,而且有着一种韧性。”吕竹感叹了一句,然后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殷十娘:“况且,我的未来师娘还躺在这里呢,我也得回来照顾她。无论哪吒今晚会不会如故事里一样,以后的日子,总是会更加艰难的。”
“你胡说什么?”毛小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哪吒现在过于暴躁乖戾,原因就是他从小被抛弃,没人管教以至长歪。但归根到底,按传统伦理来算他始终逃不掉李家人的身份,只要他一日还是李哪吒,这股暴戾之气就无法消除。倒不如像传说中那样,破而后立,浴火重生。”吕竹道。
毛小方沉默了一下,又想起当时哪吒被打,吕竹也出手阻止了他们想要帮忙的举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你真的冷静理智得不像这个年岁的姑娘。”
“还是像的,我刚刚把药煮糊了,这碗是给了钱叫了小二重新煮的,你知道我不会用这种土灶。”吕竹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仙气飘飘的神女装扮因为这个失误,顿时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趁着药没那么烫了,吕竹让毛小方扶起殷十娘,拿着药碗给她喂药。
现在的殷十娘病得喝药都是靠条件反射的吞咽,偏偏她还在小声说着胡话,吕竹凑近一听,心里更加无奈:即使病成这样,作为一名母亲,殷十娘嘴里念叨着的还是哪吒的名字。
握住殷十娘的手,吕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也用尽了最温柔的声音去安慰她道:“哪吒会变好的,而你也要好好的才行。”
另一边的荒山上,莲花依旧守在哪吒旁边。
莲花是个死心眼的姑娘,既然吕竹让她跟着哪吒以及等人,而且哪吒弄到今日的地步也有她一份责任,所以她就一直也冒着雨守在这里,直到深夜时分熬不住了,也是直接就在离哪吒一米多远的石头上沉沉睡去。
这时,一直躺在棺材上的哪吒,缓缓坐了起来。
绵延一夜的雨逐渐平息停止,风起云收,天色蒙蒙亮起,莲花惊醒过来之时,旁边躺在棺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唯独一卷竹简,静静地安然躺在在那副沾满血迹的棺材之上。
“我哪吒是天所生天所养,李家那班人口口声声说我欠他们,现在我就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连同李家人养过我的五百钱,也一次全还给他们!莲花,你拿我的骨肉回去,告诉他们,我没欠他们的!”
翻开那份竹简,上面寥寥几句哪吒留下的话,字字诛心。
此时,毛小方和吕竹也终于放下了已经退热的殷十娘,交代了店家要好好照顾她之后,便匆匆追寻着莲花留下的记号赶到此地。
“怎么了?”看到莲花捧着一卷竹简放声大哭,吕竹弯下身,关切地问道。
虽然来自后世的两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前被吓个半死又悲痛得语无伦次的莲花指着那副血迹斑斑的棺材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两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哪吒、哪吒他……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哪吒说、说他已经不再欠李家的了……”
“他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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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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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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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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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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