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震国霸道总裁人设几十年,对自己不学无术浑得让他头疼的儿子实在是没辙。前一阵子苏晟渝闹离家出走,自己又趾高气昂地回来了,这个操作也就他能厚着脸皮这么干。
不就是帮着女婿破了个案子,有什么可嘚瑟的?他搞不懂。
当他看到儿子不到八点就已经出现在餐桌前,他跨进餐厅的右脚换成了左脚,又把左腿换作右脚,苏晟渝还在那儿,不是幻觉。
这是比他看到外星人出现还要震惊。
但他到底是几十年的霸道总裁,人设不能崩,这种小事当然要稳住。
“早啊!爸。”苏晟渝感觉到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看到的依旧是老爸那张万年冰山脸。
苏晟渝时常觉得老爸端着架子的样子很让人讨厌,也不知道老妈当年是怎么看上他的?
转念又想,好歹自个儿老爸还好端端的活着,爱端着就端着吧,无伤大雅。
“早!”苏震国淡淡的应了一声,儿子喊他爸了?
好像是喊了!
妻子走了十年,这十年里儿子就在也没正经的喊过他爸。要不是碍于面子,他想给儿子一个拥抱。
他走过去伸出去想要摸苏晟渝额头的手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去拿了一份旁边的报纸。
苏震国暗暗打量儿子,说起来自从那次离家出走,臭小子回来以后似乎变了些。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气质?感觉?生活习惯?
他看了看苏晟渝大马金刀的坐姿。
到底是什么变了?
大概只有对自己的态度。
“爸,我要工作了!”苏晟渝平静的开口,也在偷偷打量老爸的神色。
果然,对方只是掀了掀眼皮,稳如泰山。
他难道就不该震惊,不该惊喜万分?
我现在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苏晟渝想。
他们父子一向说话不超过三句就会吵起来,很大的原因都是父子俩一个爱端着,一个跟□□桶似的一点就炸。
按照以往的程序,下面就该老爸擅自安排他接手公司,他拒绝,然后老爸逼他就范,他就“心不甘情不愿”接受好了………
苏晟渝在这边脑补出接下来的父子争吵的大戏。
儿子主动喊他爸已经足够让人兴奋到老泪纵横,居然还要主动提出工作。儿子终于想通了,要学习分担他的事业。
苏震国现在想原地起跳蹦三尺,再抱起儿子来个托马斯旋转后小心翼翼地放下。
头怎么有点儿晕?
血压是不是升高了?
为了掩饰内心的欢喜与激动,苏震国把手虚虚的握在一起放在嘴边,双眼微微眯着,这样别人就不太能看出来他在笑了。
周遭骤然变得安静,外面的鸟叫声就显得异常的吵闹,苏震国想把那几只鸟赶走,以免打扰到他们父子难得的和谐。
该让儿子干点儿什么呢?管一个还是两个分公司?
不行,上回吵架离家出走儿子就说很讨厌他独断专行,做事不听他的意见。这回不了,听儿子的,他爱干嘛干嘛,只要不是触及底线都行。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敞亮,风穿过窗棂吹起苏晟渝额前的碎发,他盯着苏震国的眼睛,“爸?”
“嗯!”苏震国双目有些失焦,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失聪了,“好!”
“我一会儿去面试,我昨天投了两份简历,”苏晟渝把盘子里的三明治切了一块放进嘴里,接着说:“其中一家让我去面试。”剧情走向好像哪里不对!
“哦!”苏震国始终板着脸,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早就把视线从自家儿子脸上移到餐盘上了,“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在等你给我个小苏总当啊!苏晟渝双目放光,希翼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你是想从基层做起,怕我不同意?”苏震国放下手,调整好语气,不能让自己眉飞色舞,“你有这个自知我很欣慰,去吧,从基层做起才能稳扎稳打。”
“不是……好吧!”苏晟渝闷闷的,张珏他们从学校毕业出来张叔叔他们都是直接给一个公司给他们管的,怎么到他爸这里就是从基层做起了?
“我吃好了!”苏晟渝放下刀叉,拿起一旁的手机,话已经放出去了,老爸不给台阶下,他就只能真的去找工作了。
他点开手机,界面上某个软件上有几条新闻推送,他看也没看就退出去了,并嘟囔的说:“人家的爸爸都是直接给经理当,咱家的就得自力更生,还是不是亲生的?”
“你说什么?”
“啊?”苏晟渝抓起手机起身,“没什么,我去面试了!”
苏家是栋复式小别墅,二楼楼梯口摆着苏晟渝母亲的牌位。
苏晟渝走后,苏震国也放下手里的刀叉,给家里的保姆发一个大红包,并给她放了两天假。
等到保姆走后,他走到苏妈妈的牌位前点了香,肩膀由微微发颤变成了猛烈的抖动。
“鱼鱼,呜呜……你怎么就不在了呢?”过了好半晌他才擦了把脸,仿佛刚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鱼鱼,我去公司了!对了,你说咱儿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
百里巷有几栋楼塌了,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废墟,柳柳就被压在这片废墟下面。她记得睡得正香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艘在风浪中摇摇荡荡的,她挣扎、奔跑,耳边是邻居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呼救。
隔壁那个天天因为学习不好被妈妈打骂的孩子在喊妈妈,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再也没听到那孩子的声音。
她此刻所处的空间十分狭小,手都不能伸直,只能蜷着身子。她不敢动,四周的石块十分活动,只要她动了周围就会被石块给她直接埋了,棺材也省了。
逃跑的时候她全身上下被刮了不少的伤口,腿应该是被砸断了,她现在完全没有知觉。
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现在又渴又饿,脑袋也晕乎乎的,想吐。
是不是要去见乔叔了?
人生才步入正轨,这就走到头了?
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草率了?
后面她又想,人家住在这里都好好的,她才搬进来两个月就蹋了,是不是自己真的是扫把星?
以前就隐隐听其他叔叔伯伯说过,乔叔的腿是因为她才折的。乔叔的死也是间接因为她。Χiυmъ.cοΜ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谁遇上她谁倒霉!
苏晟渝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赶到的时候百里巷已经是一片废墟,有一栋垮掉一半又没垮完的楼的墙体和另一栋楼相偎相依难舍难分。
里面的居民吓坏了,都在外面抱成团瑟瑟发抖,警察正在做调解。
他找人打听了,送往医院的人里面没有柳柳。
“活的没有,死的呢?”苏晟渝烦躁的蹲在路边,他的视线落在那片被打了灯光的废墟上。
挂了电话后,他摸了根烟点燃,烟雾在他面前慢慢飘散,他的思绪也在散。
小乞丐口口声声说他救了她,她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报答他。
可他并没觉得什么,他帮她,是觉得通过那件事正大光明趾高气扬地回家继续当富二代。
后来再帮她,他给自己定义的是好人做到底,做事要善始善终,不能给了人家一把糖就把黄连又硬给人塞回嘴里去。
反正他不缺时间,更不缺钱,可以帮她很多很多,哪怕管她一辈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难。
他在她身上看到一些以前他从来没体会过的东西,悲伤和绝望,还有拼命抓住救命稻草时的那股韧劲儿……他觉得很有吸引力。
小乞丐以前肯定不是乞丐,她的举止,她的气质,还有她弹得那一手好琴……
如果换作是他遇到她经历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他一定会崩溃到杀人。
过了许久,电话响了,死的那些人里面也没有柳柳。
听到这个消息,苏晟渝猛地起身。
“先生,这里很危险,请你马上离开!”苏晟渝想进去看看,但被拦住了。
“让开,”苏晟渝急眼,“那下面有人。”
他指的地方有几条狗在刨坑。
如果只是其它的狗苏晟渝不会在意,可其中一只小短腿儿个头小小只,屁股翘得要上天的那只他还记得,上个礼拜他送柳柳回来,她喂过它。个头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差点儿尿他一脚。
“怎么回事?”搜救队队长听到吵闹,走过来问。
“队长,他……”
这个队长叫方文,他看了一眼苏晟渝,呵了一声,苏家小霸王,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苏小霸王玩儿火把自己家给点了,所以他印象深刻。
“苏少爷,救人的时候一分一秒都很珍贵,请你别捣乱。”
“哟,认识小爷!还不让开,那下面是真的有人。”
方文戴着安全帽和口罩,整张脸就剩两只眼睛露着,苏晟渝没认出他。
“有人也轮不到你来,回家去!”说完,方文扭头让人去挖苏晟渝说的地方。
“队长,有情况!”
听到这话,苏晟渝撞开警卫冲了过去。
“小乞丐,柳柳,柳柳……”
迷迷糊糊间,柳柳似乎听到苏晟渝的声音,还有小狗大狗好多只狗参差不一的叫声,她觉得眼皮像承受了整栋大楼,重得她想立马合上。
“苏先生!”她这一嗓子是身上全部的力量,但叫出来也不知道外面能不能听得见。
苏晟渝没听到,但那只小狗,它的腿最短,离地近,它听到了。
它不停的叫,叫完跑到苏晟渝脚边冲他叫。
“这下面真是小乞丐?”苏晟渝嫌弃这只小不点儿,脏兮兮的,跟初见柳柳的时候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小乞丐在下面!”苏晟渝也想帮忙,他找到把铁锹想去挖。
被方文吼了一嗓子,“你这一铁锹下去想直接把人埋了是吧!”
苏晟渝没动了,他盯着方文看了好一会儿,“操,你是方文!”
当年少不更事,苏晟渝受人挑唆,误以为妈妈是被老爸害死,恨老爸恨得要命,有天喝大了,一时兴起把苏宅给点了。当时就是方文冲进火场把他敲晕捞出来。
“嘁!”苏晟渝扔了铁锹,“那我怎么办?”
“等着!”
柳柳蜷着身体,后背抵着那把琴。琴是竖着的,和一个不知道谁家扔在楼道上的衣柜一起为她撑起了狭小的空间。她的呼吸已经不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在她以为自己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时,她的旁边撕开了光亮的口子。
“小乞丐!”
是苏先生的声音。
她想动,但长时间的蜷缩和身上的疼痛已经让她动不了了,“苏………”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嗓子哑得厉害。
苏先生,琴坏了!
苏先生,我想单独为了弹奏一曲,弹什么我还没想好!
苏先生,谢谢你啊!
苏先生,下辈子我不当小乞丐了,去你家当佣人吧,打工还债!
苏先生………
柳柳动了动嘴唇,真好,临死前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乞丐!”
挖开了,数只手电筒的光照亮这小片废墟,苏晟渝在叫她,“小乞丐,柳柳!”
黑暗中,柳柳艰难的掀开眼皮,她似乎看到一片许多斑驳的光点打在她面前,里面有道身影,他在叫她的名字。
“柳柳!”
“小乞丐!”
“你醒醒,你还欠小爷不少钱!”
是苏先生!
是他!
只有他才会不带恶意的叫她小乞丐,只有他才念叨她欠他钱却又想方设法不让她还。
“苏先生,”柳柳醒了,她躺在担架上虚弱的扯动嘴角,“苏先生……”
“在那样狭小的地方生还是个奇迹,小姑娘,不管未来变成什么样,要好好活着。”方文说,“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他打量过那个狭窄的空间,在里面缩八九个小时,加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怕是要留下不少疤和残疾,这么年轻……
柳柳与方文对视了一会儿,她张了张嘴,“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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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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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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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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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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