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把身份证当宝贝的,苏晟渝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你住哪儿?”他问。
“西洞桥……”下意识回答后,柳柳立马闭了嘴。
西洞桥是座废弃的桥,那儿根本没有居民住,只有废弃的管道和废弃的石头。她以前和乔叔就住管道里。
连破铜烂铁都没了,乔叔说是这些年被他们卖光了。
“啊?”
“……附近,西洞桥附近!”
“哦,走吧!”苏晟渝准备找人送她回去,洗干净的女孩子还是能看的,已经快天黑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不用不用不用,苏先生不用送我,”柳柳连连摇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
“想什么呢,谁说要送你了?”苏晟渝俯身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然后绕过她,招来一名警卫,“兄弟,麻烦你件事儿,把她送回家。”
“……”柳柳微张着嘴愣了愣,偏黄的脸染得绯红,尴尬的笑了笑,“呵呵,谢谢你苏先生。”
苏晟渝搭着警卫摸了摸鼻子,没去看她窘迫的脸。
尽管肩膀上压了一条胳膊,警卫依旧站的笔直且一言不发。
仿佛没听到苏晟渝的话一样,直到他看到自己老大走过来,见老大对自己点头,他才做了个军礼,对柳柳说:“请跟我来。”
柳柳后退了两步,朝苏晟渝和陈镇宁各鞠了一个躬,“谢谢你们!”
“赶紧走赶紧走,”苏晟渝嫌弃的跳开,搓着手臂,“肉麻死了。”
等她已经走远了,苏晟渝收回视线,扭头对陈镇宁说:“你这手下不行。”
“得了吧你!”陈镇宁掏了根烟递给他,“你姐不让在家抽。哎,看上了?这么积极帮人家。”
“嘁……”苏晟渝叼着烟没点,“我像是那种荤素不忌的人么?”
“那你图啥?”陈镇宁靠着车门两手抱胸,“我记得你上次帮女孩子,是图人家的论文,这次呢?”
“人之初性本善,小爷天生乐善好施,”苏晟渝说,“再说,党教育我们要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以………哎,你怎么不打断我?”
“我等你背完我好给你鼓掌!”
“滚,开车,”苏晟渝跳进车里催促,“赶紧的,饿死了。”
苏甜接到电话说他们要回家吃晚饭后就准备了一桌饭菜。苏晟渝进门循着香走到厨房,“亲爱的可爱的美丽的我最爱的姐姐,”他撒娇似的抱过苏甜的肩头,“你英俊的弟弟差点儿就流落街头了。”
“你不是已经流落街头了么?”苏甜手里的菜刀还没放下,“你不是和一个街头小姑娘勇闯贼窝来着,听说英勇无敌,帅到没边了。”
“姐姐姐,”苏晟渝连忙松开她,开玩笑,这个女人手里拿的可是砍骨刀,“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是你不知道,我要不帮她,她就真……”后面的话没说完,苏甜的刀‘哐’的一声丢在菜板上。
“少来,我也没说你帮人不对,但你也得拎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清楚清楚,一百四十多斤呢。”
“滚,少给我贫,去洗手吃饭。”
“好嘞!”
陈镇宁站在洗手台边看他,闷着发笑。
苏晟渝走过来瞪他,洗好手以后不停的往他身上甩水,“这么大的人了还告状,幼不幼稚?”
“这么大的人了还往人身上甩水,”陈镇宁伸手挡了挡,“你就不幼稚。”
“哼!”
“哎!”陈镇宁抬脚踢他,“今天那个女孩儿……”
“你完了,”苏晟渝坏笑的指着他,“背着我姐惦记别的女孩儿,姐夫,我给你准备上好的骨灰盒。”
“去你的,”陈镇宁想锤死他,“要不是会犯法,你早被我打死了。说正经的,今天那个女孩儿,你路上说她住西洞桥,那里可没有能让人居住的地方,那是个废弃的桥,当初建到一半频频发生怪事就被弃了,那边除了一些管道可什么也没有,你确定她住那里?”xiumb.com
“鬼知道,”苏晟渝掏了根烟,但想到厨房里的老姐,他又给揣回去了,“她自己说住那附近,又没说具体住哪里,关小爷屁事啊,帮她找爹就得了,还管她吃住不成,又不是小爷媳妇儿。”
“你……”刚要开口,陈镇宁的手机响了,是送女孩儿回家的警卫打来的,“嗯,安全送到就好。看到人上楼的么?好,你回去交班吧!”
见他挂电话,苏晟渝竖起的耳朵收了回来,切了一声走出去了。
*
在墙边看到送她回来的那辆车走了以后柳柳才从居民楼出来,她松了口气。
从这里走到西洞桥是最近的,所以她选择让那位警卫哥哥把她放在这儿。
以前经常和乔叔一起在这片儿捡破烂儿,所以她对这片儿很熟悉,抄近路走到西洞桥下她住的地方不到半个小时。
她先检查了乔叔住的那间屋子,其实就是一截管道,可以容纳一个人睡觉的那种粗管道。
一头被乔叔搬来的石头堵住,覆盖上一块巷子里捡来的旧床单盖住,这样冬天的时候风就灌不进来了。
另一头就是大门。是用席子做的门,里面垫的是纸皮和人家不要的衣物,虽然都是捡来的东西,但乔叔也不是个邋遢的人,洗的很干净了,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味。
乔叔的东西不多,柳柳收拾着他的东西,眼泪像是决堤一样往外冒。
哭得累了,她擦干眼泪开始收拾,在枕头底下找到一个布包,里面有一卷钱,一毛的、一块的、五毛的……参差不齐。
柳柳数了数,有五百多块。
她记得两个月前,她和乔叔去捡塑料瓶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个红衣服的姑娘在弹琴,她当时多看了一会儿。
乔叔当时说:“你要是喜欢,叔也给你买。”
“不了,”柳柳摇摇头,“我又不会弹!”
“傻丫头,想什么呢?”乔叔刮过她的鼻尖,“我说的是衣服,红彤彤的,柳柳儿穿起来肯定比她好看。”
她不确定这些钱是不是给她存的,但她能肯定,给乔叔买棺材有资金了。
柳柳收拾好以后,把外面的纸皮和塑料瓶全部打包好,准备明天拖去卖掉,加上她自己存两百小积蓄,应该够给乔叔买个棺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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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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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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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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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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