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镇国将军府上传出的哭声犹如哀歌,在沈阳内城的六部衙门、在当年热闹无比的汗王宫、在高大的城墙上无声传递着。
高杰又命人向沈阳城中射进一道劝降书,劝降书说沈阳城中军民不论满、汉、蒙古,只要有人打开城门迎大顺天军入城,不仅赦免从前罪过,并可立升三级,赏千金。反之,大军破城之后,城中不论男女老少,尽诛无遗。
这封劝降书从沈阳外城不同方向射入城中,搞的沈阳城中是人心惶惶。因为他们知道顺军不是在恐吓威吓他们,辽阳那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忧心的何洛会召集城中八旗将校,这位从前肃亲王豪格的亲信,后来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心腹的盛京总管俨然成了满洲一族最后的希望。
当真是世事弄人。
总管衙门的大堂中虽然坐满了人,但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绝望二字。
没有人对守住盛京这座孤城有什么信心,即便他们真的守住了顺军的这次攻势,下一次他们也守不住。
这是事实。
顺军屠城的威胁更是让这些八旗将校为之恐惧,他们太清楚屠城的可怕了,因为,他们干过很多。
然而就此投降,这些八旗将校也有所不甘,毕竟他们占着天利,而且天气对守军也是越来越有利。
一种很奇怪的心理。
明知道守不住,也不可能赢,偏偏又不想就这么投降。
如同一个输得只剩最后一枚铜子的赌徒,红着眼睛将这枚铜子押了上去,赢了,依旧改变不了他输光的结局。但就是这么押了上去,以为自己将有逆天的运气,会用一枚铜板赢到上百两银子。
何洛会是不愿意就此投降的,因为按照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的要求,他必须同关内一样向顺军交出武器,并出战马,并出所有年轻的女人。
这是奇耻,是奇耻大辱!
何洛会不明白礼亲王同郑亲王他们是怎么接受这耻辱的,不明白关内那些八旗将校是怎么能够咬牙将妻女交出去的,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沉默的总管衙门大堂短短几句话后,八旗将校们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现在还不能投降,他们必须打起精神坚守。
因为,他们需要让顺军意识盛京城内反抗的意志之强,让顺军明白他们想要通过强攻占领盛京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伤亡,这个伤亡大到顺军自身不能接受,如此,他们才能迫使顺军做出退让,从而给城中这几万军民一个不算太悲凉的下场。
何洛会知道盛京肯定是保不住,顺军也一定会进入这座从前的前明重镇,他只希望顺军方面能够在这辽东之地划一块地方给他们,让他们满洲自己管理自己,如同以前的建州一样。
将来,这大顺朝也一定会同明朝一样步入衰弱,那时,满洲的后代子孙们未必不能替先祖报今日之仇。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何洛会起身扫视一众八旗将校。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八旗将校们知道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会议中,没有人提到被顺军挖掘的太祖陵墓,便是席特库这个黄带子也对爷爷的头骨落在顺军手中只字不提。
事已至此,提了又有何意义?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能不能迫使顺军给他们一条生路,而不是去关心死去的人。
统一了八旗将校意志后,何洛会要解决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必须阻止城中的汉人受顺军重赏诱惑内应开城。
沈阳城内情形并不乐观,由于大清的败亡及顺军的兵临城下,旗汉之间的猜忌肯定是难以避免的。
旗人怕汉人这些奴才会有翻身做主人的愚蠢想法,进而铤而走险暴乱内应顺军。而汉人则怕旗人可能在灭亡之前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这些奴才身上。
所以,必须在大战即将爆发前将城内旗汉军民安抚住,使之共同对外。
对此,何洛会的部署是将所有八旗家眷全部迁入内城,这样使外城旗汉之间的矛盾因为旗人的撤走而得到暂时压制。
光是撤走外城的旗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个举动也可能会让一部分汉人以为旗人软弱,反而让他们变得胆大。
因此,何洛会外松内紧,撤走城外旗人家眷同时,却将内城大量八旗兵全部调到外城驻守,这样即便汉人生乱,八旗兵也能第一时间予以镇压,且不必担心镇压过程中会伤及旗人。
然而让何洛会庆幸的是,他担心发生的汉人作乱竟然没有发生。
或许是城外的汉人在满洲治下奴才当得太久已然没有了血性,或许是仍对满洲大兵的威风感到害怕,竟是没有人趁机生乱。
而让何洛会等人更为惊讶的是,就在他们撤走城外旗人时,那些旗人名下的包衣奴才和阿哈们却自发的组织起来监视他们认为不够忠心的汉人邻居,甚至是亲戚,更有许多包衣协助八旗兵备战。
何洛会无法理解这一现象。
满章京达尔什尼克则说了一句:“他们,是真满洲。”
是啊,三十多年下来,即便老一代的汉人包衣和阿哈尚知道自己是怎么成为满洲人的奴才,知道他们从前是不留辫子的,但那些年轻人又哪里知道呢?xǐυmь.℃òm
他们只知道他们一出生就是奴才,他们只知道他们只要随主子出征就能改善家里的条件,他们只知道只要他们勇敢,他们甚至能被主子恩赏入旗。
他们只知道,当他们牵着主子战马出现在关内那些尼堪汉人面前时,对方是多么的敬畏他们,将他们视作真满洲大兵。
长期形成的固有印象以及对尼堪汉人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让沈阳城内大部分的包衣阿哈们成了心理上的“真满洲”。
而当大部分决意做主子的好奴才时,那些少得可怜的尚知祖宗的汉人,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异类。
不需要满洲人动手,这些好奴才就会将那些异类杀死,甚至骂死。
外城的真实一面让何洛会彻底放下心来,于是他派笔贴式安得瑚出城与顺军商谈,希望对方能够给予盛京城内满洲军民体面的下场。
“什么盛京,此乃中国沈阳!”
杀人如麻的高杰哪里会将沈阳城内的可怜鞑子放在眼里,毫不犹豫的拒绝安得瑚的任何请求,表示除了无条件投降没有任何出路。
谈判破裂便是号角吹响之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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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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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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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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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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