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竟然被他们挡下来了。”赵卿玄诧异抬头,伸手接住了被打落云间的符剑神荼。虽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剑会无功而返,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愿失了颜面的赵卿玄指了指头顶,淡淡说道:“有人御空而行,直奔西蜀大营,被贫道出剑拦下了。”
城楼之上,唯一一位没有仰望虚空的白发老将军嘴角微笑,开口召唤着仰头朝天的众人回神:“诸位将军,无需惊讶。自从两军对垒之初,哪天没有几个分布在天南海北的前朝余孽匆匆赶来?”
“有国师出手,这芥藓小疾想必不足为虑。”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老将军一挥手,指向城下默默集结的大明将士们开口问道:“伤亡怎么样?”
“启禀大将军,我方部队大概损伤了五分之一,大多数已无再战之力。”半边铠甲尽是血迹的先锋将军马连德,抱拳称诺。
“嗯。”微微颔首,白发皓首的大将军李右龄表情毫无波动,接着问道:“西蜀那边呢?”
“呃,几次交锋下来,前朝叛军倚仗着地势之利,谨守大营,伤亡不足五千之数...”忐忑不安的马连德,声音越说越小。
“我大明三万将士的性命就只换了他们五千人?”听到双方悬殊的战损比,赵卿玄再也顾不上头顶虚空隐约传来的几句喝骂,愤怒低吼道:“你们这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唉,国师,话可不能这么说。”众人噤若寒蝉,尤其是方才负责带兵出击的几位负伤将领更是羞愧难当,只有中军主帅李右龄反而笑了笑,轻松说道:“这些天来,西蜀贼逆围绕着营地四周挖沟引渠,设壕布陷,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我方普通兵员又大多未经战事,以致于久攻不下,所以伤亡多些很正常。”
“哼!”有了军中威望无两的老人打岔开解,赵卿玄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张嘴问道:“李老将军,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打?”
“下令撤军,回营修整!”李右龄一拍面带惭色的马连德,笑骂道:“好你个马连德,一开始就给老夫打了个败仗回来。等过两天援军到了,你麾下先锋军要是敢再败一场的话,老夫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大将军放心!”心中感恩的马连德双膝跪地,眼眶一片猩红:“若是下次兵败,我马连德定当提头来见!”
“且慢!”眼见此景,国师赵卿玄赶忙伸手,挡在了欲要回身的老人跟前,郑重说道:“李将军,我赵卿玄这一次倾尽天师府之力,来此助阵,就是要将这帮贼心不死的前隋叛逆一举剿灭。你身为中军主帅,怎能轻易避战啊?”
“唉,国师此言差矣,老夫岂会是那种畏战之人...”抓住挡在身前的胳膊,脸上笑容不减的李右龄顺势牵着赵卿玄,走到城墙最前方,指着远处的西蜀营地说道:“国师你看,诸子百家尽起大军二十万,又仗着地势之利龟缩不出,就凭老夫手底下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打得下来吗。”
“可你也不能...”
脸色一黯,李右龄直接打断了赵卿玄还没说完的话,冷冷说道:“既然国师求战如此心切,您不妨就带着龙虎山的天师高人直取中军。老夫可以在此作出承诺,只要国师能冲溃西蜀营门,老夫定然会尽起大军,随后而至。如何?”
“你...你!”面对着老人的挖苦言辞,赵卿玄气急败坏:“李右龄,你就不怕本国师上报朝廷,告你畏战不前,贪生怕死吗?”
“赵卿玄,收起的你那副位高权重的破架子。”李右龄面不改色,嘴里说出的话也不再留情:“这里不是你作威作福的龙虎山,也不是你呼风唤雨的朝会庙堂,这里是老夫戍守了四十年的平镇关!来人,护送国师回城休息。”
一时间,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赵卿玄冷哼一声,目光凌厉,恨恨地瞪了近身的将士一眼,眼眸深处的不满展露无遗,正待再说,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大喝:
“是哪个王八蛋出手偷袭,给小爷我滚出来!”
九天之上,眼见师妹差点被一剑打落云巅,比自家小师叔晚一步才反应过来的李慕白怒不可遏,不管身后的吕岩如何阻拦,一转掐诀右手,御剑垂直下落。
离地相隔里许,就瞧见了平镇关城墙之上聚拢一团的诸多将领,先声夺人的李慕白哪会有心思细细分辨,握住青釉就是一记横扫,含恨带怒,毫不留情,随之挥洒而出的青翠剑幕将城上众人尽数笼罩其中。
对于让自己碰壁吃瘪的老将军,赵卿玄或许还不敢轻举妄动,可面对这从天而降的突袭少年,国师淤滞胸臆的满怀气愤,终于找到了倾泻的目标。
抬手轻招,适才一击无果的桃木符剑再次出鞘,跃入主人掌心,赵卿玄左手虚托,右手五指连弹,于虚空中凝画道家符篆,一字一符,顷刻间千百字成,千百符现。
“找死!”
数不清的蚊蝇符篆萦绕在桃木剑身,随着赵卿玄一声清喝,如挟万钧,如裹风雷,一剑拔地而起。
漫洒城头的稀薄剑幕,又如何抵得过赵卿玄汇聚成线的一缕锋锐剑光,愤然下落的李慕白如遭重击,脱手下压的飞剑青釉瞬间倒飞而回。
一挥手,以袖尾擦去了鼻间流出的一缕鲜血,李慕白晃了晃被震得有些发晕的脑袋,紧紧攥住青釉。通过刚才那一瞬间的剑身交错,李慕白感受到了对方如渊如海的广博气机,初时的轻佻散漫一扫而空,眼中剩下的只有凝重戒备。
“师兄,小心!”
李慕白闻声回头,一心注视下方的他,终于瞧见了身后倒转回刺的桃木符剑。
没有了最初的风雷交加,悄声匿迹的桃木符剑以一种近乎于偷袭的方式倒飞直刺,李慕白有心转身封挡,却已丧失先机。
刹那间,脑海中千思百转,心知躲无可躲的李慕白只能尽力一侧肩膀,希望能避开要害。可即便如此,按着桃木符剑的突袭路线,李慕白纵然不死,也要被一剑斩断右臂。
双眼微眯,牙关紧咬,即将失去持剑右手的李慕白,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对敌时,生死一线的恐怖绝望。与其束手待毙,不如以死相搏,李慕白心中又生一念,深陷绝地的他竟然放弃了惜身存命的手段。
肩膀一停,无视身后突袭而来的桃木符剑,李慕白掐动剑诀,恨不能将自己的半生修为尽数灌注到青釉之中。千百年来,青莲剑宗不知凡几的绝艳传人当中,从来都不缺乏这种以命搏命,身死出剑的年轻后辈。
一家剑即是天下剑,青莲剑宗之所以能获此盛名,靠的不是一枝独秀的精妙剑道,而是负剑出山斩不平,血洒长空剑犹鸣的一代代人以命铸就。琇書蛧
青莲剑宗不只有陈列着万千新剑的藏剑高山,还有供奉着无数先人的葬剑枯冢。
我李慕白既然要学师叔祖那样,生生世世斩尽人间不平,又岂会顾虑此身太平。
出剑之前,李慕白嘴角挂笑,淡淡说道:
“可惜了,师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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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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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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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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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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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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