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索性便叫破了罢!总不能因着我们认识这个“坏分子”,就给我们扣个罪名吧?
楚婕分析了,安平听进去了,他做出了行动的选择:都见到纪叔叔的脸了,假装不认识才引人怀疑呢!
而干部装,他确实被这走向震惊了。拎着小崽子跑到二楼来,对安大有父子简直称得上审问了——可人家真的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多问上几句就腿肚子打颤那种!
偏偏说辞没一点破绽:怎么伤的身体,怎么从去年就攒钱寻思着买轮椅和治病,怎么坐了新鲜出炉女婿的车上县城,怎么生平第一次躺上了亲家给买的火车硬卧铺位……
“怎么就到了这家医院来?”
安建国小心翼翼地,对着干部装陪笑:“这不是……跟京城去我们那工作的同志打听了,这家是京城最好的医院……”
还真是!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奔着名声来的老百姓真的不少!
干部装很是憋气,他觉得这家人有问题,可他没有证据!追问到这份上了,找不出破绽来,要么就是真的巧了,要么一家人都是成了精的敌特。
可能吗?他看看安大有诚惶诚恐的老脸,再看看三个眼神清澈的小崽子,只等着楚婕回来,看能不能在她身上找出点破绽。
而楚婕回来了,楚婕老练地配合着小崽子们的表演,楚婕甚至大着胆子打听纪东方的详情。
“离开我们村的时候,说是他父亲有什么问题。现在问题弄清楚了吗?怎么还住院了呢?”
她有些关心,也有些不解,又对穆大嫂絮叨了一句:“是在我们村里改造的,后来找到了个什么侯爷的墓葬,报给国家之后,就有专家带队来考古,还有护卫队专门守着呢!我厨艺过得去,就在考古队办的食堂里掌勺,和那年轻人每天也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说着对干部装试探道:“这也是巧了,算得上半个老乡。他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他的问题说清了,我晚上送饭的时候,给他也送碗汤?”
这就是个有点见识、有点人情味,但思想觉悟不够高,把京城当农村人情社会的妇女。
干部装现在即便还有怀疑,也知道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拉着脸,厉声对小崽子们道:“以后不许再乱跑!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上三楼,我打断你们的腿!”
小崽子们吓得瑟缩,比刚见识过江湖险恶的流浪猫还要惹人爱怜几分。穆大嫂都不由把身边的宁宁拦了拦,低下头掩饰她的敢怒不敢言。
“还有你们,”干部装说“你们”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主要是把眼神投注在楚婕的脸上,“看好自家的孩子,也不要多管闲事,不要胡说八道,否则……”
他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否则”的后果,楚婕有些懵懵懂懂的,到底老老实实地不说废话惹人家不高兴了。
干部装就往外走,打定了主意以后多留心这家人就是了。才走出病房呢,就听里头楚婕压着声音骂孩子。
“说好的听话不乱走呢!娘才走了一会儿,你们就给我惹祸!这是京城!不是安家村!你们是要上天啊!谁带头上三楼的,过来!看我不把你屁股打烂!”
干部装脚步停了停,听到里头传来小孩子呜呜咽咽、委委屈屈的求饶声,他摇摇头,想着说不定真是巧了。不然的话,这家人到京城来干什么呢?总不能是要“劫狱”?这老弱病残的,也……wWW.ΧìǔΜЬ.CǒΜ
他心里一动,径直去寻了云医生,问他安大有的病情。这年头,还讲什么病人的私隐呢?
云医生一五一十讲了:“……刚照了片子,以前确实是被有限的医疗条件耽误了。要是做手术,还是有点希望的。还没去和病人还有家属说,看样子是诚心诚意要治的,病人只担心医药费太贵,做儿子和儿媳妇的,倒是只要能治就舍得抛洒钱的。”
说的这些,和干部装对安家父子的观察都对得上:老的老实本分,年轻的孝顺踏实。
他就有点看不明白楚婕,漫不经心问了句:“原来还有这么孝顺的儿媳妇?”
云医生觉得你这说得什么话呢!难道你家里媳妇是个忤逆不孝的?可他并没有露出端倪来,也漫不经心回了句。
“哦,好像那儿媳妇是自小养在家里的童养媳,跟女儿也差不多。”
这也是楚婕“无意中”透露给云医生的:你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孝顺人,也要给别人去理解孝心的常规角度不是?
想要的信息都得了,干部装便急着回去看着纪东方,那云医生却迟疑地叫住了他。
云医生抓着支钢笔,在目光有些躲闪:“那位病人,”说的是纪东方,“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要是做个脑部检查……”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我们自有安排。”
云医生呆呆坐在办公桌后面,好半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们也不是医生,也不是阎王鬼差,怎么就有安排呢?病人昏迷不醒,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会突然死了,还能不能醒过来,这些,怎么是能“安排”得过来的呢?
“您看着安排吧!”
这是楚婕,听了云医生对安大有病情的分析,光是那句“可以试试”,一切都值得了。
云医生闻言顿了顿,和安大有父子说了一通这手术的预期效果和风险。信息倒是挺多的,可安大有听不太明白:听起来手术有一定的危险,说不定就下不来手术台;可要是做完了,也许能站起来,靠着拐杖走几步……
他觉得医生怎么说这些呢?你就告诉我做,还是不做,我听你的就行了。
可医生不,医生不替他做决定:“情况就是这样,你们一家人商量一下,如果确定要做呢,我再给你们做进一步的安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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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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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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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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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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