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作弊。
作弊的有四人,其中还有一位看上去娇小可爱的女学生。
若是往日,宁辰说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是今天还在下雪,他心情很不好。
腿上刺骨的疼痛让他忍得有些厌了,侧过头看了看外边的雪,最终他还是没有说服自己装作没有看见。
轮椅吱呀作响,还在答题的学生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宁辰来到最近的女学生面前。
宁辰不言不语,将手伸到了女学生面前,希望后者能自己交出来。
林婉儿柳眉一皱,看着伸来的手,抬起头,灿烂一笑,却没有交出来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许久,宁辰依然平静地伸着手,很执着,亦没有退去的意思。
“给”
林婉儿俏脸变了又变,最终选择暂时退让,将纸条放在了宁辰的手中。
宁辰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纸条,手轻轻一攥,纸条便变为纸屑,旋即随手撒进了一旁的装垃圾的木桶中。
同样的过程,宁辰又收了其余三人的作~弊工具,一只刻着字的毛笔,一个有暗格的砚台,还有一个将答案缝在了衣衫上。
宁辰没有留情,甚至看着最后一人将衣衫上的答案撕下来。Χiυmъ.cοΜ
书院对作弊的处罚还是很严重的,所以,三人并不敢过于反抗。
宁辰没有将证据留下的意思,手一握,毛笔,砚台,布条都变成了碎屑,随意丢入了木桶中。
这一手看的众人眼皮直跳,他们发现,这个看起来不温不火的代理先生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惹。
他们中虽然也有修习武道之人,不过都做不到眼前先生这般随意间就能将坚硬的砚台和柔软的布条攥成碎屑。
剩下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很安稳,就在宁辰以为不会再出什么事,闭目养神时,这位娇小可爱的女学生又给了他惊喜。
宁辰静静睁开双眼,看向林婉儿,旋即手一握,后者手中的纸条顿时飞了过来。
“没有下一次”
宁辰平静开口,淡淡道。
林婉儿小脸一怒,堂中其他人也是一惊,两个月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宁辰说话。
“我爷爷是院长!”
林婉儿一拍桌子,犹如一头暴怒的小狮子道。
堂中的学生怕了,而宁辰却笑了,多么熟悉的话,没想到哪个时代都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我是监考”
宁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木牌子,道。
“你只是代理的”
林婉儿不服气道。
“那我也是你们的监考”
宁辰平静道。
“你”
林婉儿很不服气,却也没有话反驳,考场之中,监考最大,这是书院的规矩。
看林婉儿坐在那里生闷气,宁辰也不再刺激她,考试的时候他是他们的监考,考完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没有必要有过多交集。
这场考试考的儒家诗书礼易确实很不简单,夫子出的题很少,却都很难,在场之人没有几个能够答完的。
每一年,书院最难过关的课便是夫子的课,夫子很正直,不会在打分上有半分偏颇。
考试完了之后,宁辰收完试卷便离开了,外边的雪还是很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很冷,冷的让人极不适应。
北方吹来,宁辰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旋即转动轮椅朝前走去。
突然,他感到手上一轻,转过头,看到一位蓝衣年轻人在身后推动着轮椅。
宁辰认出来这位年轻人,是刚才作弊的学生其中一个,把答案缝在衣衫上的那个,做的不聪明,却很小心。
“谢谢先生”
尹逸飞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毕竟作弊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他只是想在夫子的课上拿到一个好点的名次,为自己日后争得一个好前程,却没想到被先生发现了。
学院对作弊的学生惩罚很严,若是先生留下证据,他们几人下场都会很惨,甚至被逐出书院都不是不可能,前些年并不是没有例子,不过,人都有侥幸的心里,作弊的事情也不可能彻底消失。
“出了这个学堂,我便不是监考,不用称我先生”宁辰摇了摇头,道。
“在学生心里,您永远都是先生”尹逸飞异常固执地说道。
闻言,宁辰也不再多做辩驳,而是任由尹逸飞推着轮椅朝前走去。
从这一日后,宁辰身边总是多了一个推轮椅的年轻人。
不过,宁辰劈柴的时候,从不让尹逸飞帮忙,在他看来,尹家将他送到书院,是为了读书习武,而不是劈柴的。
对于尹家,宁辰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家族。
其实也不算奇怪,书院的学生随便拉出去一位,背~景都不会简单到哪去。
大夏立朝一千余年,最多的就是贵族与世家,在这盛极的疆土上,大大小小的世家如同繁星一般,数都数不清。
书院若不是有位院长坐镇,恐怕早就被这帮祖宗给掀翻了。
一位先天的存在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威慑力,从书院能镇住这么多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就能看的出来。
宁辰抬起头,透过道道阻碍看向书院中那座不起眼的屋子,他知道书院最强大的那位院长就在其中,一位如同神明般让大夏上下尊敬的强者。
据说,大夏当今的三公曾经都在书院做过学生,苦修十载后,登堂入室,最终成为大夏的儒首,将首和宦首。
所以,书院真的是一位学习的好地方,不论习文还是习武。
“轰”
两天后一个平常的清晨,遥远的东方,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云霄,如同一道白虹贯穿天地之间,可怕的威势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颤动起来。
这一刻,人间所有的武者都是一震,将双眼望向东方,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第六位先天”
真实而又可怕的事实,时隔近百年,人间终于再一次有人突破天地桎梏,超越了身后所有人,达到先天之境。
“会是谁?”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每一位先天强者都是威慑性的存在,而这一位新晋的先天所代表的力量将会对天下格局产生难以忽视的影响。
尤其是如今天下形势已经复杂到极点,一位先天强者突然出现,究竟会让大势生出怎样的变数谁都无法知道。
“是你吗?”
宁辰望着东方冲天的白虹,轻声呢喃道,那道白虹中有他熟悉却又更多陌生的气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渐渐糟糕了起来。
那熟悉气息中的陌生感觉让他厌恶,总觉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那陌生的气息太冷漠,高高在上的冷漠,舍弃一切的冷漠,让他十分不喜。
以前的暮成雪也很冷,但却不是这种淡漠世间一切的冷。
“你是要升仙吗!”
宁辰心中烦乱,对着光柱很不喜地骂了一句,旋即转过轮椅,摆着一张臭脸走了。
这一天,书院的柴劈的乱七八糟,大小长短都不一样,显示着劈柴的少年心情极端不好。
又过了两天,书院的考试全都结束后,学生陆陆续续都走了,省亲的时间有一个多月,绝大部分学生和先生都是要回家的。
为何要说绝大部分,因此书院中还有一个人没走,那就是宁辰。
并非宁辰不想回家,而是他已无家可回。
书院学生走后,堆积的柴其实已不需要再劈了,但是宁辰还是每天照常过去劈柴,并未间断。
第五日,黑夜降临之时,柴劈完了,宁辰看着手中柴刀,怔怔发呆,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一道极为苍老的素白身影来到轮椅后,缓缓问道。
“不知道”
宁辰情绪低落地回了一句,他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才会在这里发呆。
“夫子,你有家吗?”宁辰轻声问道。
“曾经有”
夫子平静而又缓慢地回答道。
活得久了,他几乎都已经忘了家这个字,但是,他真的曾经有过。
“夫子,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宁辰眼中露出浓浓的迷茫之意,宫中不能回,书院的柴又劈完了,他该去哪里?
天下太大,他身下这驾轮椅又能走到哪里。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夫子回答的很简单,这也是最简单的道理。
“回不去了”
宁辰眼中的迷茫更浓了,抬头看着夜空中飘零的雪,遥远的星空那里,是否又有人在想念着他。
夫子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宁辰述说。
这一夜,宁辰和夫子说了很多话,包括他的来历他都说了,有些事情藏在心中,藏的久了,已快让他发疯,所以,他什么都告诉了夫子。
夫子神色依然平静,即便听过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人生百态,宁辰的经历不过是在百态之外,可不论怎么说,这还是人生。
夫子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宁辰和夫子虽然相识不久,但对夫子的信任却超过了任何人。
他并不担心夫子会将今夜的这些话说出去,原因很简单,他是夫子。
“既然没有去处,那便朝北走走吧,人生并一定非有目标才能前行,有的时候,迷茫也不是什么坏事”
天亮之时,夫子平静说了一句话,旋即便迈着苍老的步子缓缓离开了。
然后,宁辰也离开了,朝着北方,夫子随意指的方向,并没有任何的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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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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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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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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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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