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皱眉道:“怎得如此多话?掌嘴!”宫人上前抡圆了胳膊抬手就要落在婢女的脸上,“慢着。”顺妃道。她笑吟吟地说:“若是打花了脸,本宫的画布可就不好看了。”
丰满而粗鄙的老嬷嬷瞪一眼那小宫女道:“还不谢娘娘恩德?”
小宫女早吓得魂不附体,抽抽泣泣道:“谢娘娘开恩。”
顺妃的声音极娇极媚道:“你不必害怕,当然了,美,总会付出代价。等明日你看到你比所有的宫女都楚楚动人,便会觉得此刻的痛苦是值得的,况且,本宫亲自为你作画,这份荣宠可不多见。”说完便用极细的蝇头小笔在宫女惨白的面上描画起来。m.χIùmЬ.CǒM
先以黑色的线笔在鬓边描绘出了蝶翅般的花钿方才能上色,而这一步才是令整个瑶华殿闻之色变的酷刑。
方才那膀大腰圆的婆子托着一个描花红漆盘,盘内的红布上布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百十根,苏曼仪那一双纤细修长而肌肤细腻的手从中取下一根长长的银针,那针一下又一下,细细密密、深深浅浅得扎在方才用黑笔描绘的轮廓上,每扎一下,那钻心的疼痛便让小宫女抽搐一下,因害怕挨打又不能喊出声来,可怜那女子一口银牙紧咬,直咬的嘴唇渗出血珠来。
银针将花样描出来之后,苏曼仪便让人奉上用各类矿石和珠宝研磨成粉末制成的颜料,再以银针和狼毫笔蘸上颜料,注入到方才针刺的纹样上。到底是年幼,小宫女禁不住这一番折腾便昏了过去。苏曼仪置若罔闻,神色自若的让颜料注入其中。未几,小宫女的左边面上便出现了一块斑斓精致的图案,好似女子梳妆时贴的花钿,她本就是清秀的小模样,因为这花钿便多了几分妩媚,显得楚楚可怜。大概谁都想不到,如此的美丽背后竟是这样的残酷,苏曼仪陶醉在银针刺破肌肤的瞬间那若有似无的声音中,闭着眼睛,深深的吸着气,仿佛在嗅一朵十分芳香的花朵。
宫女上前道:“顺妃娘娘,顺义侯在宫外求见。”
顺妃皱一皱眉,意犹未尽似的叹一口气道:“哦。”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示意下人将昏过去的婢女抬出去道:“本宫的瑶华殿可不比其余各宫,规矩你们知道,倘若叫我知道有人胡乱嚼舌根传了出去,本宫乐得再做几幅画。”丹凤眼,媚眼如丝,缓缓扫过满宫的男女奴仆,明明是倾国倾城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让下人们寒意横生,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才)不敢,对顺妃娘娘忠心不二。”
苏曼仪看到此处得意的笑了,如娇媚妖艳的罂粟,散发着危险的气味。懒懒道:“叫顺义侯进来吧。”
宫人有序进出,奉上各式颜色齐全香气四溢的菜品来,一顿寻常的晚膳竟足足有48道菜肴之多,盛放菜肴的盘碟皆是上好的官窑瓷器,取了花开富贵的好意头,皆描画着鲜艳的牡丹,林林总总摆满了大紫檀木青鸾报喜餐桌。
苏振用金箸夹了一片火腿炖肘子细细品道:“小厨房的厨艺越发精进了。”苏曼仪略微露出得意的神色,道:“哪里是厨子的厨艺长进了,只不过是我宫里的食材较别处都名贵新鲜些罢了。”苏振奇道:“这话怎么说?”
苏曼仪伸手往面前精致剔透的小碗中舀了一勺汤,用金匙送入口中咽下才缓缓道:“凡是我宫里的菜肴,食材从没有隔夜的,皆来自当天。诸如海鲜此类,便以冰鉴贮存之快马加鞭昼夜不停送来,故而滋味鲜美。”
苏振听完笑道:“果真如此了,只是如此,不免有些太过于招摇了,倒叫人想起‘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了。”
苏曼仪满不在乎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也不想懂。这深宫的日子已经够苦了,何苦又为华而不实的虚名处处勒啃自己白白受委屈,我可不想做贤妃。”
苏振停箸道:“稍微收敛些吧,如此口无遮拦,叫别人听去了怎么好?”
苏曼仪掩嘴笑个不停道:“听去了又怎样,听不去又怎样,本宫看谁有胆量在本宫面前耍花样!“
苏振略微宽松了些道:“你也该在小大王身上花点心思了,别来了个王后这后宫便没了你的位置了。”
苏曼仪不在乎道:“父亲您不是又送进来新人了吗?本宫看那两位竺氏甚是娇媚可爱,父亲失去一个女儿算什么,竺氏姊妹的前途大着呢。”
苏振被苏曼仪的话气结,阴沉着脸道:“我为什么让竺氏进宫来,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把治疗时疫的方子献给大王?”
苏曼仪抬起头眼睛瞟了一眼窗上的合欢花道:“郡江的时疫已经发生了,我不过是想让南宫擎宇再多着急两天罢了,只是父亲等不及了,直接弃了女儿让竺氏姊妹借着献方子的机会进王宫了。”
“哼,再等两天,那太医院的方子就出来了”
苏曼仪道没说话,低头专心地玩弄着指上的护甲。苏振言:“如今竺氏两姊妹进宫来,对你也算是个帮衬,你要多加提携她们讨大王的欢心,大王高兴了,自然会对你多加宠爱。”
“难为父亲为我如此操劳了,只可惜我才不稀罕他爱不爱我,我又不爱他。”沈月笙冷眼道。
停了片刻便又有笑意浮在面上道:“他宠我便好,给我想要的一切便好,让我快快活活的便好。”
“妇人见识短浅,情爱有什么好竟让你们痴情至此!”
“父亲是有名的‘铁心候’,您铁石的心肠没有得到过真正的情爱,自然不知道情爱有多弥足珍贵。”苏曼仪语气幽幽酸道。
苏振冷哼一声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
苏曼仪理了理衣裳端庄一笑道:“父亲亦别忘了,我是大邺的顺妃。”
苏振不想苏曼仪如此忤逆与他,也不将吃了一半的晚膳用完,一甩袖子便离开了瑶华殿。苏曼仪没有抬头,一口一口的喝汤,直至听见脚步声远,猛然抬头面带愤怒与悲戚,一挥手将桌上精致无比的菜肴一股脑儿推到了地上。
瓷器落地摔碎,遍地的汤汤水水和器皿碎片。
室内的宫人十分惊惧,齐齐跪下。巧颜见状厉声道:“糊涂东西,一味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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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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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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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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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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