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分外明亮繁华的街道被包裹在数条朴素的街道中央,只要进了邺城中最有名的花明街,道旁就是鳞次栉比的高轩华屋,乐坊中美人们婉转如莺啼的歌声带着一股香气散在街道上,男人们只需进入任何一家乐坊的门口就会有如花的笑脸逢迎。
这里是令大邺城的男子们心驰神往、流连忘返的人间仙境,也是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们常来消遣作乐的温柔乡。有的时候,花明街的风向能最快的反应出朝堂的风向,更有甚者,花明街的风向很可能会预言中朝堂的风向。
因为,来花明街的某个其貌不扬的人有可能是当朝重要的官员。
美人在怀的时候,无论他们在朝堂上市得意的还是失意的,总会忍不住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也有人会忍不住对着解语花发一番牢骚,更有甚者,约上三两个幕僚,一边在此作乐,一边在此议事,这个地方最是人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不,在一个陈设雅致的上好客房中,几个华服的男子正在讨论着一件涉及朝堂的大事。
四五个男人围坐着一张大乌木漆桌,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一个红衣的美人坐在临窗的位置,隔着一层轻纱唱着软腻的曲子。
“哈哈哈,好!”一个满脸胡须的男子道。
“要说这曲儿好人美啊,还是要来芳卿院。锦瑟姑娘的曲儿唱得越发的好了。”另一人附和道。
美人的面目极美,明明听见了这些溢美之词却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不忧不喜,甚至是带着些冰冷拨弄着手中的琵琶。然而她的声音是那样柔媚,她的手指是那样纤细,即使面部的表情结着冰却更显得勾魂摄魄让座下的男子眼睛都注视在她的身上。
酒桌上的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室内明晃晃的灯火和馥郁的香气,让人不由得眩晕起来,然而这样的眩晕对于喝醉了酒的人来说,是诱发欲望的药引。
“我说,这芳卿楼自从锦瑟姑娘来,只要是锦瑟姑娘上台,只要是爷们有空,咱们哪一次没来!”一个人舌头不清道。
“那可不,大邺城中,说到捧着咱们锦瑟姑娘,要是康安王敢说第二,无人再敢说是第一的。”琇書蛧
方才那个舌头不清的中年男子就是如今大邺的康安王南宫修德。
他听见这话,带着得意的神色道:“自然,对佳人嘛,尤其是,锦瑟姑娘这般的可人儿,把心挖出来也是,应,应该的。”
室内忽然间没有了琵琶和歌声,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知谁不小心带倒了一只酒杯,酒杯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阵钗环叮铃,纱帐后面的人影已经盈盈起身,在纱帐上投射出身量纤纤的轮廓。
“锦瑟告退。”女子的声音不似歌唱时的媚态,如同月下风中洞箫般透出凉丝丝的寒意。
“锦瑟姑娘你别走啊。”有人道。
芳卿楼的妈妈香姨娘满脸堆笑道:“各位爷,咱们锦瑟姑娘有规矩,一晚上只唱三只曲儿。”
桌上一个穿着紫色长袍身材肥胖的男子不怀好意地笑道:“锦瑟姑娘惯来如此,那是对不熟悉的人,咱们爷几个是谁啊?咱们可是一路捧红锦瑟姑娘的。锦瑟姑娘多留一时半会儿又怎么了?”
香姨娘十几岁就开始出来闯荡了,她浸淫了风月场所几十年到底是见过些场面的,当下虽然心知这几位不是好得罪的,但是脸上还是挂着让在座的这几位达官贵人看来,对他们显示出巨大顺从和尊敬的笑意道:“几位爷疼我们锦瑟,锦瑟姑娘哪里有不知道的呢,锦瑟姑娘的心就跟明镜似的。今儿也是不巧了,锦瑟姑娘身上有些不舒服,方才给爷们唱曲儿就已经在勉力强撑着了,眼下实在是不方便,改日锦瑟一定给各位爷赔不是,实在对不住了。香姨娘也不会亏待各位爷,咱们芳卿楼的姑娘,各位随便挑。”
“锦瑟姑娘身上不舒服啊,可曾请过先生了?”一个人道。香姨娘顺着声音一看,当下就吸了一口冷气,说话的这人是雍乐候,此人承袭了家族世袭的侯爵之位,虽然身居显位但名声却最是浑蛋,花明街早就有很多其施行淫威强人所难的事情。
“雍乐候牵挂了,锦瑟姑娘啊就是这几日太累了,歇息歇息也就好了。”
那雍乐后阴阴一笑:“哦,原来如此。既然锦瑟姑娘身上不方便,那我们也就不好再强留姑娘了。”
香姨娘喜出望外道:“谢谢各位爷们体恤,我替锦瑟谢过各位爷了。”
锦瑟也在纱账后面屈膝福了一福转身欲走。
“慢着。”雍乐侯的声音又响起。
“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香姨娘,咱们芳卿楼今儿保证让各位爷快活。”香姨娘抢先道,说话的同时还给锦瑟递了个眼色,锦瑟会意正准备悄悄离开。
可是,雍乐候又道:“别的姑娘怎可与锦瑟姑娘相提并论?今儿个咱们爷们几个就想要锦瑟姑娘陪着。”
“可是,锦瑟身上实在不舒服……恐怕会扫了爷们的兴致啊。”
“无妨,古人云‘秀色可餐’。锦瑟姑娘无需唱曲,她只要往那里一坐便就是极好的了。说来惭愧,咱们捧了锦瑟姑娘这一年多,竟然还不知道锦瑟姑娘生得如何模样呢。有人说锦瑟姑娘貌若天仙,有的人也说锦瑟姑娘却丑如无盐,大爷我不信,今儿我要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瞧瞧锦瑟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香姨娘一听脸都绿了。
锦瑟是芳卿楼的头牌姑娘,因为锦瑟的存在,慕名来芳卿楼的宾客如云。其中的原因一是锦瑟确实歌技超人,二来则是她的一些小脾气。
锦瑟有三个小脾气:一晚只唱三支曲子,不以面目示人,卖艺不卖身。
男人这种动物,越是得不到便越是稀罕,锦瑟的小脾气让男人们丝毫近不得身,所以便叫他们越发追捧起她来。
香姨娘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短短瞬间她的脑子飞速旋转了几百圈。她可不愿意让芳卿楼与其他乐坊的特殊之处就这样没了,更不愿意叫锦瑟心中生出她不出力护其周全的芥蒂,当下也面色硬了一些道:“爷,咱们这条街有这条街的规矩,还请爷们不要为难我们。”
雍乐候冷冷道:“芳卿楼也是有规矩的吗?爷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听说前几日锦瑟姑娘去北郊温泉山给人唱了好几曲呢?”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香姨娘道。
纱幔那边传出声音道:“确有此事。”
那声音正是锦瑟的声音,香姨娘一听到这句话脸都绿了,心内着急道:“小姑奶奶,你这是要气死个人啊。”
“为何锦瑟姑娘对别人就唱的,对爷们几个就唱不得了?”雍乐候问。
“他不是别人,他是威远将军沈镇远,是锦瑟的救命恩人。”锦瑟冷冷道。
香姨娘更着急了,脸色又绿又白,急的说不出话来。
“沈镇远?救命恩人?有趣有趣,竟不知道,沈将军还与锦瑟姑娘有一段这样的缘分。”雍乐候意味深长道。
“如果今日,爷一定要看一看你的模样呢?”话音未落,雍乐候便歪歪扭扭地从酒桌上起身,大步往纱账这里来了。
锦瑟大惊失色,抬起手以袖遮面道:“那锦瑟便只能一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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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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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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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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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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