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粗鲁呀。”女孩子用另一只手检查着自己的手腕,说,“我就知道金海成那个老家伙办不好事,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傅明笙坐起来,笑了一下,说:“从你要分一个肾开始。”
女孩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摘了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张洁白纯净的小脸,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起话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孩说:“那是他说的。”
旁边对傅明笙感兴趣的人也跟着摘下口罩,跟女孩相比起来,他的长相就很普通了,属于埋没在人群里没人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男生看着比女孩大几岁,他舔了舔嘴唇,说:“你别拆我的台啊。”
男生说完,又看向傅明笙,说:“傅先生,你别误会,这绝对不是我想出来的点子,不过既然你醒了,如果你愿意跟我做丨爱,我可以考虑不分解你的尸体了。”
傅明笙满不在乎的拔着自己身上七七八八的插管,他看着男生,温声道:“谢谢。”
“啊!”男生脸色红了一点,别扭道,“你别这样说,我要不行了。”
傅明笙在自己的伤口上按了一下,指尖有鲜红的痕迹透出来,他抬头,不怎么认真道:“现在就要我的肾吗?”
女孩子眨眨眼,天真道:“也不是啦,不过你今天一定要死的,你拖延时间也没有用。”
女孩又自己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开恩似的,妥协说:“好吧,那我还想知道你和向阳的故事,你愿意讲给我听吗?”
男生一皱眉,埋怨女孩说:“你干嘛啊,你不是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的吗?”
“可向阳不是别人呀。”女孩吐了吐舌头,看起来跟刚才说要傅明笙器官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她睁着一双不怎么事故的眼睛看着傅明笙,好像是在问他是现在就要死,还是等讲完故事再死。
“你想听什么?”傅明笙始终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问,“向阳给你讲过什么?”
女孩子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像是很遗憾似的,说:“什么都没讲过。”
女孩忧郁的低了下头,说:“哦,也不是一句都没讲过,向阳说他很爱你。”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试图去用左手判断自己右手骨裂的情况,不过她的专业并不在此,情况自然不乐观。
但傅明笙在意的并不是她的手腕能否恢复如常,傅明笙只看见,在女孩抬起左手的一瞬间,她的手腕下方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图案,那图案傅明笙并不陌生,他几个小时前才在金向阳的旧房子里见过。
傅明笙问:“你这样还能做手术吗?”
他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男生,说:“不如你来主刀吧。”
男生受宠若惊,却不知道傅明笙只是在他身上寻找那个圆形的图案,女孩不满的哼了一声,说:“这么一点点伤,当然不影响啦,不过你的切口可能就没那么整齐了。”
傅明笙在男生手腕找不到一样的图案,就重新看向女孩,问:“你叫什么?”
“花蕊。”女孩答的倒是极快,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男生见了也不示弱,立刻跟着说,“我叫海啸。”
花蕊白了海啸一眼,对他的名字表示嫌弃,她自己弄了两块夹板,然后伸手到海啸面前,说:“帮我一下。”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海啸嘴上抱怨着,手上还是帮花蕊固定了夹板,花蕊似乎对海啸的绑带方式不太满意,她反复看着那个打结,然后问傅明笙,“他弄的对不对啊?”
傅明笙温柔道:“不太对,我帮你弄吧。”
花蕊哦了一声,丝毫不疑心似的,立刻就把手伸了过去。www.xiumb.com
傅明笙当真帮她重新固定了手腕,不但如此,结束的时候还说了句:“见谅。”
花蕊一愣,像是讶异,问:“什么?”
“弄伤你。”傅明笙解释道,“刚才情况紧急,我不这么做,现在大概不能这样跟你说话。”
花蕊眼睛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满不在乎着说:“没关系啦,等你讲完故事,用你的命还就好了呀。”
海啸怪花蕊太无礼,忙安慰傅明笙道:“你放心吧,一会儿我给你打一针药,你什么感觉都不会有的。”
花蕊掀起自己的白大褂,从裤兜内拿出一个小遥控器,然后按下了“start”键。
“好了,我们一共只有两个小时,如果你不能再三十分钟之内讲完的话,你就要看到自己被解刨的过程了。”花蕊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天真的问,“第一个问题,你和向阳是怎么认识的呀?”
傅明笙回答说:“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我知道!我是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难道是一见钟情吗?”
傅明笙笑了一下,说:“你这么说也没错,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一面,不过后来失联了一段时间。”
“真的?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多大?”
“八岁。”傅明笙说,“在他家,当时他在画画,我还在他的纸上写了我的名字,后来我才知道,那张画他一直留着。”
海啸看起来没有花蕊那么好奇,他还是对傅明笙的身体更感兴趣,于是花蕊又问:“那后来呢,你们在学校里一眼就认出对方了吗?”
“没有,他认出了我,我没记得他。”傅明笙说,“当时我们关系不太好,不过他看到我男朋友跟别的人在一起,还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是单身了,他还怕我难过似的…”傅明笙回想起什么,笑了一声,说,“特别可爱。”
“啊!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海啸忽然道,“你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喜欢向阳了?”
傅明笙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这我也说不清,但没那么讨厌了,后来他在我面前看起来处处细心谨慎,其实事事都不设防。”
花蕊的眼睛里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对于爱情的憧憬,她问:“那你到底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向阳的?”
“应该是有一次意外吧。”傅明笙说,“他在商场跟柜员闹的不太愉快,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哭的很厉害。”
“向阳会哭?”海啸诧异道,“真的假的,我从没见过。”
“你一共也没见过向阳几次,没见过有什么奇怪的。”花蕊不悦的阻止海啸打断傅明笙回忆的行为,继续问,“然后你就动心了吗?”
“不是动心,是心疼。”
花蕊茫然的点点头,重复道:“心疼啊…”
“那天我们就在一起了。”傅明笙说。
花蕊一皱眉,说:“但你没打算负责任,对吗?”
傅明笙无奈的笑了笑,说:“当时确实没有,我只是不想看见他哭了。”
花蕊舔了下嘴唇,说:“真复杂呀。”
傅明笙看着她,问:“你没谈过恋爱吗?”
“谈过呀。”花蕊说,“不过他们最后都被我肢解了,没人给我讲过故事,我都是看童话书的。”
傅明笙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问:“你最喜欢哪篇童话?”
“嗯…灰姑娘吧。”花蕊说,“辛德瑞拉穿上水晶鞋去了王宫,结果却发现王子已经死了,她闻到大殿里的浓烟味,却打不开殿门……哈哈哈,多有趣呀。”
花蕊用没受伤的手支撑着下巴,咯咯的笑后,说:“她还以为自己遇到爱情了呢,结果只是去殉葬。”
海啸摇了摇头,说:“花蕊,我早跟你说让你看点正版书,真正的结局是辛德瑞拉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花蕊皱着眉否认道:“你幼不幼稚,那都是骗小孩子的,这个世界上哪有真爱呀。”
“怎么没有!”海啸也被反驳的急了,辩解说,“向阳对傅先生就是!”
“所以他死了呀。”花蕊条理清晰道,“相信真爱的人是没有好结局的,你看傅先生,就是因为没有对向阳动心,所以才活到现在呀。”
傅明笙一时无言,居然插不进话。
“才不是,傅先生是爱向阳的,你没听到他讲的故事吗?”海啸摸摸自己的心口,说,“我都快要动心了。”
花蕊将信将疑,看着傅明笙,问:“是吗?你爱向阳吗?”
“向阳都死了这么久了,现在还怎么回答啊,你应该这样问——”海啸清清嗓子,说,“傅先生,你爱你故事中的那个人吗?”
傅明笙眼睛一弯,第一次觉得爱与不爱的问题可以如此轻松的说出口。
“爱。”傅明笙回答完,两个人就又都愣住了。
花蕊不甘心,追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样的爱吗?”
傅明笙微笑道:“你说。”
“哈哈哈,你说不出口,我替你问吧。”海啸说,“花蕊是想问你,如果你的爱人被人轮丨奸了,还不小心怀孕了,你还要不要他啊?”
海啸这句话一说完,还没等傅明笙表现出情绪,花蕊冰冷的目光就忽然看向他。
海啸一摊手,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花蕊没说什么,她只是忽然站起身,然后拧开一瓶酒精,直接对着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术刀冲了冲,说:“我不喜欢你的故事。”
花蕊捡起一刀,在无尘布上蹭了两下,说:“我们开始吧。”
海啸不满,说:“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我还没听够…”
“海啸,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连你的心一起挖了。”花蕊的刀锋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不信你就试试看。”
“不,我还是不试了。”海啸带上医用手套,说,“听你的行了吧。”
傅明笙看两人自顾自说了一会儿,终于给他机会开口,傅明笙低头笑了一下,说:“海啸。”
海啸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别求我了,你没听到花蕊说的话吗,我还不想被分解呢。”
傅明笙四处看了一眼,说:“我是想问我的手机在哪?”
海啸说:“早就扔了。”
傅明笙长舒一口气,看起来放心下来,说:“那就好。”
海啸不明所以,只等傅明笙从床上站起来时,他才无奈的看了花蕊一眼,花蕊也不怎么有反应,只说:“别挣扎了,送你去和向阳见面不好吗?”
傅明笙没说话,他的动作极快,一条本来连在他身上的医疗电线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切断,现在正勒在海啸的脖子上。
花蕊平静道:“你杀了他,就没人给你打麻醉剂了。”
海啸最终在傅明笙的手里失去反抗能力,花蕊静静的看着傅明笙,傅明笙则抱歉的笑了一下,说:“还有件事,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什么事?”花蕊抬了下眼眉,问完后,又从床下拿出了一把手丨枪。
“刚才的故事…”
“好吧,我承认,我挺喜欢你讲的故事。”花蕊用枪指了指床,说,“我不会忘记的,你可以躺回去了。”
“你喜欢?”傅明笙轻轻的扬了下嘴角,仿佛花蕊的枪口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说,“那太遗憾了。”
“因为那个故事是假的。”傅明笙看着花蕊,温柔一笑,说,“抱歉,我骗了你。”
花蕊从表情上表现出今天以来最大的变化,她的清纯和天真都不在了,却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可怖。
花蕊的枪发出关闭扳机保险的声音,她的枪口对准傅明笙,然后说:“我忽然不想要你的器官了,你还是现在就去死吧。”
砰——砰——砰——
接下来是三声连贯的枪响,再然后,冰冷的地面就被滚烫的鲜血染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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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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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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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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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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