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哭,后来感觉身后安静下来,又立刻慌张的扭头看去。
行越看见傅明笙就蹲在他身后,鼻子又一下酸了起来。月光下的傅明笙叫人看不真切,但行越知道是他。
行越动了动身子,大概是想靠近傅明笙,可傅明笙依旧一动也不动,任由行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听见行越问:“你怎么不抱抱我?”
傅明笙的唇角似乎向下压了一下,对于傅明笙来说,那是很明显的情绪表现。
傅明笙看着行越,看到那滴泪珠终于落下,才伸手抱住了他。
行越矜持不再,一下把自己缩进傅明笙的怀里,死死抓住他的外套,好像非常害怕傅明笙会把他丢在这儿。
行越知道傅明笙是生气的,他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傅明笙的气息,于是行越选择先发制人。
行越侧着头,亲了亲傅明笙的脸颊,然后小声在傅明笙耳边说:“好冰。”
傅明笙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将人推开,行越想了想,就又把自己缩紧了一点儿,说:“我刚才看见光,还以为你是狼。”
“我来的路上给你发了许多消息,你可能没有看到。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跟踪你,是欧阳浔…”
“行越。”傅明笙叫他,又抓住他的手腕。
行越动作极快,不等傅明笙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就抽回手,重新抱住傅明笙。
傅明笙只好闭了闭眼睛,用不算温柔的语气命令说:“先松开。”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可能是因为我很冷,也很饿。”行越抬起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隆冬季节里冲着傅明笙仰起冻红了的小脸,问,“我已经快要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傅明笙伸出比行越更温热的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行越堂而皇之的模样,也试图看清瞳孔里那个任人拿捏的自己。
任人拿捏又无可奈何,算得上是傅明笙最讨厌的事,他用蛮力将行越抱起,然后上下看了眼行越的衣服,问:“受伤了吗?”
“刚才被咬了一下。”行越乖巧的把手伸到傅明笙眼前,说,“还有一点疼。”
傅明笙却没有接过那只手,只说:“我送你下去。”
行越皱了皱眉,问:“你知道怎么下山吗?”
“嗯。”傅明笙的回答极短,让行越没法继续装作视而不见,他只好主动拉住傅明笙的手,说,“你不要生气了。”
傅明笙没有甩开行越的手,他感受到行越冰凉的指尖,只好在手心紧了紧。
行越心里有点高兴,刚要开口,傅明笙就说:“下山之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行越的整张脸就像三九天的寒冰一样,冷的叫人不敢靠近。
行越想问为什么,但还是算了。他眨了眨眼,说:“不可以。”
傅明笙就拉着他往下山的路走,说:“可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不想跟你见面,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那你也太狠心了。”行越试图让这个话题变的玩笑,他想小跑到傅明笙面前,却不小心扭了脚腕,行越吃痛的发出一声闷哼,说,“你慢一点,我的脚扭到了。”
傅明笙就停下脚步,松开手,说:“我背你。”
行越立刻摇头,说:“不行,这么危险的山路,你要是摔了,我们就要殉情了。”
傅明笙沉默的看着行越,直到行越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不远,我们先去那儿吧。”wWW.ΧìǔΜЬ.CǒΜ
傅明笙问:“什么地方?”
“哦,就是你待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叫禁闭室。”行越说,“平时是没有人看守的,如果那儿空着,我正好可以住进去。”
傅明笙的面目冷着,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跟行越第一次指责他嘲笑自己的笑容差不多,不过比起轻蔑,这次还多了一丝苦涩。
傅明笙问:“之前还没待够?”
行越一惊,看向傅明笙,但转念一想,他知道也不奇怪。
行越就解释说:“那里不是很可怕的,我可以住进去。”
傅明笙又问:“然后呢。”
“然后跟你一起做你想做的事。”行越扭伤的脚腕不敢用力,就轻轻的在枯草上滑了一下,说,“我们如果就这么下山,你的努力就白费了。”
“从我来找你开始,我的努力已经白费了。”傅明笙看着行越,很认真的说,“行越,你真的很麻烦。”
行越不说话,傅明笙又问:“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我很想你。”行越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突兀,他看向傅明笙,问,“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一点吗?
傅明笙在心里笑了,如果时时刻刻不算“一点”,那就是没想吧。
“我知道你也想我的。”行越近乎急迫的替傅明笙回答,“我知道你是因为很喜欢我,才会来这儿。”
傅明笙没有否认,他的目光跟行越撞到一起,问:“这就能成为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的理由吗?”
“不能。”行越并不闪躲,眼神纯洁到让傅明笙觉得多看一眼都是玷污,行越说,“你如果不是想离开我了,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做这件事?。”
“你要是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是怎么都没办法知道的。但是欧阳浔露出了破绽,因为你没有交待好,因为你很急。你本来可以用更安全的方法替我惩罚那些人,可是你选择你这么危险。”行越的目光笃定着,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想在离开之前替我做一件事。”
傅明笙终于扬起唇角,轻轻的笑了一下,说:“这么聪明,成绩怎么那么差?”
“那是我不想学。”行越说,“不过如果你让我学,我立刻就可以考很好的成绩,因为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傅明笙,虽然你之后准备甩掉我,可现在你还是我的男朋友。”行越用指尖碰了碰傅明笙的手背,说,“我很冷很饿,你不管我吗?”
傅明笙能感觉到行越的手指更冰了,他知道行越是故意的,因为行越从刚才开始就有意把手指从袖口伸出来。
傅明笙抿了下唇,说:“过来吧。”
行越就立刻走过去,等着傅明笙接下来的安排。
“禁闭室在哪?”傅明笙一开口,行越就知道自己又赢了,傅明笙还没有完全狠下心,他一定要在傅明笙下决心之前,把他的决心毁掉。
行越走在傅明笙稍前的位置,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说:“我想起一件事。”
行越看着傅明笙,说:“你刚刚说要背我的。”
傅明笙笑了笑,问:“怎么了,怕以后背不到了吗?”
傅明笙一语戳破行越的心事,行越就立刻挪开目光,说:“不背就算了。”
行越问过傅明笙治疗中心的位置,再跟自己来时的路稍作判断,很快就找到了禁闭室。
禁闭室是距离治疗中心四百米左右的一间独房,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老旧的铁门,现在正上着锁。
行越不愿意露怯,就说:“你回去吧,我可以住进去。”
傅明笙也不再说话,朝四下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行越的腰带上。
傅明笙伸手,直接把行越的腰带摘了下来,行越一惊,连忙拉住裤子,问:“你要做什么?”
傅明笙勾了下唇角,用腰带上的铁针在门锁上试了两下,发现无果,就用蛮力彻底掰断了腰带。
行越见自己误会了傅明笙,就在一边干巴巴道:“你怎么还会开锁,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在这儿上了你?”傅明笙摇了摇头,说,“你到底是想让我上你,还是不想让我上你?”
“……”行越一紧张,睫毛闪了两下,然后小声回答,“想的。”
“但不是在这儿。”行越怕傅明笙真要在这儿做一些禽兽的事,赶紧加了句,“要在好一点的地方。”
叮当一声响,锁链掉在地上,大门被傅明笙试探着一推,应声而开。
傅明笙让行越先进去,然后又在他身后,看似随意的开口说:“行越,我不上处男。”
行越其实是慌张的,他不能一下理解傅明笙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不能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于是行越动了动眉头,说:“那要是我跟别人睡了,你就要我?”
傅明笙检查房间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他又恢复常态,说:“你可以试试。”
行越生气的看着傅明笙,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不是。”傅明笙摸着冰冷的地板,随手把外套脱下来扔到地上,又说,“是在这儿恐怕很难找到愿意睡你的人。”
“怎么没有!黄承林以前就……”行越一开口,想要噤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傅明笙没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黄承林的名字,然后说:“关上门,别睡太死,明天十二点前我没来找你,你就从南边下山。”
行越不悦的蹙眉,说:“我不认识方向,这里也没有信号,你还是来找我好了。”
傅明笙走到门口,又检查了一遍门锁,说:“我不一定能来。”
“不行,你一定要来。”行越乖乖坐到傅明笙给他铺好的外套上,看着傅明笙替他忙活的模样,坚定道,“我会等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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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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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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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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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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