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筱燕坐到他身边，自然的挽起他手笑道：“最近太忙，都没顾得上来看您老人家，您可不要怪我。”
张老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充满了怜惜：“你不容易啊，我知道，我都知道。”
孙筱燕淡然一笑：“有您老这颗大树遮蔽着，我不怕任何狂风暴雨。”
张老爽朗的大笑，但笑过之后叹了一声：“我这颗老树也不知道还能挺几时，而且人家敬的是我从前的位置，不是我这个人。”
“别的不说，三省之内，上至高官，下至名流，谁敢在您面前大声说话？”孙筱燕恭维道。
张老笑得更豪迈了，一指她道：“你就敢！”
看得出来，张老是十分喜欢她的，自她到以后，客厅里便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那位被称呼为“王嫂”老保姆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并没什么山珍海味，几个小菜，外加一盆猪肉炖粉条而已。
吃饭时，张老不停的往孙筱燕碗里夹菜，说的仍旧是些家长里短，而后者也绝口不提其他事。
张老兴致很高，还叫王嫂拿来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跟孙筱燕对酌起来。
一直喝到老脸通红，他才把酒杯一放，大声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你想让我怎么办？把彪子叫过来臭骂一顿，抽俩嘴巴？”
孙筱燕也霞飞双颊，拿手背冰了冰脸，轻声道：“他亲爹是您的学生，承义哥也是您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小燕再不懂事，也不会让您为难。再说这些年，要不是您暗中提点帮衬，我早被人嚼得骨头都不剩了。”
听她提起“承义”，张老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喃喃的念着：“承义，承义……”
孙筱燕怕他太过伤感，赶紧岔开话题：“张老，其实今天我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哦？什么人？”张老毕竟年纪大了，马上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您听过沈牧这么一号人物么？”孙筱燕问道。
张老整个人仿佛忽然静止了片刻，而后才貌似随意的问道：“沈牧？他在冰城？”
“是，刚来没几天，听说是为了追查一个杀害他朋友的凶手。”孙筱燕如实的说道。
张老又抿了一口酒，盯着她提醒道：“这个人，千万不要得罪。”
孙筱燕暗吃一惊，能让张老说出“千万”两个字来，莫非沈牧大有来头？想到这儿，她马上追问道：“难道是燕京哪位的公子？”
“要真是倒简单了。”张老笑了笑，随即敛去笑容正色道：“你和彪子都混迹于灰色地带，而这个人却行走于黑暗之中。”
孙筱燕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跟他相比，我们都只能算是灰色？他比我们更黑？那是什么来头？难道……
正深思时，又听张老问道：“你虽然远在北方，但对南方的同行还是有些了解吧？”
“知道一些。”
“听说过喃京的钱昆和折江的林珑么？”
孙筱燕倒抽了一口冷气，喃京钱昆，折江林珑，此前都是威名赫赫的一方豪强。但两人在极短的时间里相继被人搞垮，据说出手的还是同一个人，莫非，就是沈牧？
见她点头，张老继续道：“这两个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但又怎么样？还不是让沈牧杀得鸡飞狗跳。”
孙筱燕仔细一想不对劲，疑惑的问道：“可您刚才说，沈牧并没有燕京的背景。”
“我只是说他不是燕京谁的小子，没说他没有燕京的背景。”张老笑道。“事实上，他的背景比许多小王八蛋们还要强。对了，我跟你提过赵邦国吧？”
“提过。他是您老战友的儿子，当年抗战您救过他父亲的命。现在，他是手握大权的安全组组长。”孙筱燕说道。
“嗯，他爹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当时我们部队打伏击，小鬼子拼死突围，他爹艹着捷克造……”张老正眉飞色舞的要回忆当年峥嵘岁月，但猛然察觉自己跑了题，干笑两声转回正题道：“沈牧的事情，就是赵邦国告诉我的。钱昆和林珑只是小菜一碟，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更高层级的事，因为要保密，所以我也不方便透露。但你记着一点，赵邦国对这个年轻人非常信任和推崇，甚至把他当成同志加战友。”
孙筱燕完全听呆了。
如果说沈牧搞垮钱昆和林珑还只是让她意外的话，那么身为安全组大员的赵邦国都信任和推崇沈牧，则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震惊之余，她搞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沈牧到冰城来，不管真实目的是不是要找出那个郑建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确实不是针对自己。
只这一点，也就够了。
饭后，她又陪张老聊了一会儿天，离开时老人家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最后送上一句话：“有可能的话，跟他搞好关系。他能帮你搞定很多我都不方便出面的事。”
另一头，被这位退隐多年的大能交口称赞的沈牧正在前往范德彪老巢的路上。m.χＩùmЬ.ＣǒＭ
既然无意介入冰城本地的恩怨，那么拜访了孙筱燕，自然也不好漏了范德彪。而且，孙筱燕提供的消息，他也想确认一下。
说来也巧，范老大的大本营也设在会所里。
但跟小燕姐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会所相比，范德彪这个洗浴会所就显得太过俗气了。沈牧刚进去，里面“唰”站起一片美女来，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让前台通知了一声，没等到一分钟，范德彪居然亲自出来迎接。单从接待规格来说，他可比孙筱燕有诚意得多。
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使劲握住沈牧的手摇了摇，冰城大佬高声笑道：“稀客啊稀客！沈先生大驾光临，我这里真是他吗那个……那个什么玩意来着？碰逼？”
旁边兄弟赶紧提醒：“蓬荜生辉。”
“对，就是这个！秦老大也算是我们这行标志性的人物！刘老大也是明海数得着的大腕！沈先生你是他们的朋友，那就是我的贵宾！来！楼上豪包有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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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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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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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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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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