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操/纵着河中的水流,把太宰卷起扔回了岸上。
“咳咳咳——”浑身湿透的少年咳出几口河水,坐在地面上仰着脸看我:“哇哦。”
就像是看到有人在耍杂技的小孩子一样,高兴得就差啪啪鼓掌了。
好想把他踹回去哦。
当然,这样危险的念头只持续了半秒钟就消失了——因为我的手机震动了。
是织田发来的信息,他问我晚饭是在家里做还是去餐厅。
其实我都可以,但既然他这样问了……
【去餐厅吧,正好也很久没好好地和孩子们一起吃过晚饭了。】
因为龙头战争骤然增加的工作量,织田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地和孩子们说说话了,他应该更想去餐厅。
“是在和织田作发消息吗?”太宰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了起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旁,和我一起看着手机屏幕。
“偷看别人的手机可是不对的。”我咬着牙说。
太宰丝毫没被威胁,反而十分悠然地说:“当初百合音不也看了我的手机嘛。”
我愣了一下,在太宰说出“森医生”这几个字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么久以前的事他居然还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可恶。
“是在心里骂我吗?”太宰把脸凑过来问。
“不,”我无所畏惧地直视他近在咫尺的脸:“是在心里打你。”
听到这话,太宰笑得更欢快了,我猜测他可能脑子不太正常,就像以前遇到过的被我摁在地上揍,爬起来还能对我哈哈大笑的妖怪一样。
一想到他们,我就觉得太宰好像也挺正常的了。
*
从太宰那里脱身,我直接去西餐厅找织田,他正在院子里收衣服,我走过去帮他一起。
“孩子们呢?”
“在里面给老板帮忙。”
只是简单的对话,我们在西餐厅从来不提起工作上的事,老板和孩子们也都不知道我现在居然和织田在一个组织工作——我甚至比他的职位还高了。
想想还有点小骄傲。
不过织田也不是会因为我的收入比他高就恼羞成怒的人,所以这一点对我们平时的相处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西餐厅的老板以我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为由,给我们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我们坐在暖色的灯光中,餐桌上的气氛热闹得让我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或许是因为自己并非人类的缘故,我总觉得自己很难融入到某种热闹的环境中,明明是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但我却莫名的就脱离了这份热闹。xiumb.com
瞥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织田,他倒是个很奇怪的人,平时话又不多,也没什么幽默感可言,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以极快的速度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虽然通常都是对方主动的单方面打成一片,而他只是不擅长拒绝……不过这也是很厉害的技能了吧。
“已经吃饱了吗?”织田注意到我的盘子已经空了,问道。
我点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很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但吃饱了的孩子们也接连从座位上跑了下来,一个个挤到我们身边,准确地说,是挤到织田身边。
如果是我和织田同时出现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会在我和织田之中选择织田。
没办法,像我们这样非人类的生物,哪怕刻意加强了自己的存在感,但只要一段时间不出现在人前,人类就会慢慢把我们忘记,就像忘掉大街上偶然遇见的陌生人一样容易。
这是天制定的规则,为了避免人类和彼岸的东西产生过于亲密的联系。
也就是所谓的——不可结缘。
我不由得想起了白天的太宰,那个孩子或许真的天赋异禀,明明对人类来说已经过去那么久,而在那时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我离开时所说的那句话,其实也并非完全指字面上的不会再见面。而是说,就算再次遇到,他也不会记得曾经与我相识。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不仅记得,甚至还记得清楚我们曾经相遇时的每一个细节。如果生得再早些,必定会是个极为出色的阴阳师吧。
前提是他能够平安地长大。
*
晚饭之后,在回去的路上,我邀请织田一起去天台吹风。
“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好,”我说:“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织田愣了一下,点点头。然而就在我带着他跳上附近的楼顶时,周围却出现了捣乱的妖魔。
我好生气啊。
好不容易能有跟织田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居然被这种东西破坏,都不用织田出手,我自己就能把它们全部捏爆。
在织田一脸茫然若失的表情中,我甩了甩手上的黏液,然后发现自己不小心又沾上了安无。
其实所谓的安无,另外一个名称便是恙,名称再多指的也是同一种东西——也就是病。
属于彼岸之物的病。
唉,为了让人类保持对神明的敬畏,不被发现神明也像人类一样会经历属于神明的生老病死,为了维持着彼岸与此岸相隔的那条线,高天原也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我和织田单独约会的机会就这样泡汤了,他一个人类也不适合陪我大半夜跑去找神社——更何况织田这段时间本来就很辛苦了。
稍微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善解人意,我让织田先回家,自己则是找了个废弃的神社把手上的恙洗掉。
已经荒芜的神社完全分不清究竟是哪位神明曾经的居所,不仅庭院,就连内部也满是茂密的杂草,我看着本坪铃的方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这座神社尚未废弃时的模样。
我想起了自己的神社。
全盛时期的我,总是会站在自己的神社中,看着我的信徒们来来往往,听着他们对我许下的愿望,然后竭尽所能为他们达成心中所想。
我曾经一度认为这就是我最想做、也是我最乐意做的事情,直到我遇到一目连。
长长的参道上,白发龙角的神明站在人群中,即便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他的脸上也挂着柔软又温暖的笑容。
而我从未露出过那样的笑。
即便是为信徒们达成了心愿,人们为我举行祭典,巫女和神官虔诚地向我祈福……即便是这样的时刻,我还是笑不出来。
我能感受到来自人们的喜悦,也知道他们是因为得到了我的回应而产生这样的心情,但看着笑容满面的信徒们,我的内心却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
和一目连温柔又贴心的行事标准有些不同,我从不会拒绝信徒的任何一个愿望。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只要他们来向我祈祷,那么我都会为他们实现。
但有时候我也很不能理解,明明是他们自己许下的愿望,而我也确实为他们实现了,但最后他们却又要来责怪我,觉得是因为我,他们才会变得不幸。
而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曾对我说过同一句话——
“您根本无法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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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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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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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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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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