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队头哈哈笑道:“郭都头何必生气。若非我等用计,郭都头只怕还在瞻前顾后,哪有如今弃暗投明的爽利。”
郭药师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喘息几次,方才忍下,不再搭理萧队头,对耶律敖卢斡揖道:“如今武朝宗前来要人,如何应对,还请晋王示下。”
耶律敖卢斡略一沉吟,便问萧队头:“你可有建言?”心中却是存了试探之意。既摸不清这萧队头来历与目的,便索性多试几回,总能看出些端倪。
萧队头挠挠头:“要我说,乱兵只有二百余骑,连日鏖战早已疲敝,郭都头帐下足有三百骑,加上我等六十余骑,又以逸待劳,便已立于不败之地。可若要活捉武朝宗,却是不易。这般平原,若武贼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我们要追可就难了。”
耶律敖卢斡微微点头。郭药师早把形势看得清楚,心道活捉武朝宗自然不易,却也不是全无法子,只是恐怕要冒犯晋王……
果然便听萧队头接着道:“只有用诱饵吊着他,甚而请君入瓮,才好活捉。”
耶律敖卢斡心知这最适合的诱饵便是自家,倒并不见怪,只道:“若武朝宗疑心极重,不肯入营,又当如何?”
萧队头一笑道:“捉鳖用瓮固然好,可若瓮口太小,改用笼子岂不更好。”当下将计策一说,耶律敖卢斡深觉可行,只是心中疑惑更浓。这萧队头看着是友非敌,难道是燕王所遣的暗卫?却又为何不对自家言明身份?
郭药师则听得心中既惊且喜。惊的是这萧队头智计百出,却从未曾听说晋王麾下有这一号人物。喜的是由此可见晋王往日乃是韬光养晦,绝非明面上那般兄恭弟友,自家这一倒戈,说不得倒出个大前程来。
计议已定,郭药师便率了亲兵,出营与武朝宗对质。他开口自然百般不认,反咬武朝宗贼喊捉贼,私拿了要犯,还想无事生非,以图染指自家兵马。
武朝宗心中怒极,却想到此事关乎自家前程,郭药师又未必真懂其中症结所在,便按下怒火,只冷笑道:“郭都头,你我奉令行事,眼下俱在一条船上,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我不妨将话挑明了。那要犯即便在你手上,我凭着折损了过半的兵马,总能分到一半功劳。如今就一条,你只需当着我的面砍了那要犯的脑袋,我便二话不说立刻撤走。左右上头也没说要抓活的。如何?”
郭药师原本还是装出的三分怒意,一听此话,顿起十分怒火,心道这厮何其恶毒!看情形他明知道晋王身份,还要这般借刀杀人,若自家不明真相,真砍了晋王的头,日后怕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郭药师冷笑一声正要答话,忽闻营中火光大作,乱马惊嘶。郭药师忙做惊疑状连连回望,武朝宗见了更是心焦恚怒。
片刻后岗哨奔来相报:“有几人潜入营中,放火惊马,还趁乱劫走了适才带回营中的三十余骑俘兵,眼下正往北逃窜。营中已有二队人马追了出去。”
武朝宗勃然变色。举目望去,果然见黑暗中两条火蛇迅疾往北奔去,心中一时又惊又怒,掉转马头就要追去。然他生性多疑,将行之际,忽而心中一动,回头看郭药师动向,心道若是此人不动,多半便是诱我离开。m.χIùmЬ.CǒM
如此才一转念,却见郭药师也已急急点兵,一骑当先追了出去。
武朝宗这才信了,唯恐晋王又落入郭药师手中,不由快马加鞭,五十亲卫紧随其后。其余的部下却因连日鏖战,兵马倶疲,渐渐落后,不久便与头阵隔了老远,终至望尘莫及。
武朝宗向来精细,虽一心追着前头两条火蛇,却也留意到身后大部马蹄声已渺然远去,便有意放慢了马速,心道这般雪夜,何必行险,莫如由那郭药师拿了晋王,自家稍后到了,再逼他将晋王砍杀,岂不更好。
却在此时,忽闻马蹄声轰然,武朝宗回头一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雪光漫映之中,隐约可见有一大队黑甲骑兵忽地斜插过来,紧紧追赶在后,黑暗中看不出旗号,只闻马蹄声如滚雷迫近。
武朝宗心中惊疑,将慢下的马速又催了上去,思来想去,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从哪里悄无声息忽然来了这大部人马。
那大部人马便如猫赶老鼠似的,不远不近地追在后头,时不时从北边包抄迫近,逼得武朝宗只得拍马往西奔逃,眼睁睁看着前头两条火蛇一路往北,渐渐远去。
武朝宗此刻方觉出大事不妙。自家落在后头的大部精骑,风雪夜色中分辨不清情形,定是追着那火蛇往北去。眼下身边便只有五十亲卫可倚仗,而追兵看声势总有一二百骑,寡不敌众,得立刻设法逃脱才是。
武朝宗决断极快,便要分出几路疑兵,才好趁混战之际,带几个心腹混入对方阵营,换了装束伺机逃脱。这法子虽有些不体面,但生死之际也顾不得这许多。
便在这时,忽然身后追兵似乎勒马停下,武朝宗正疑惑,头顶忽然炸开一朵朵爆竹。武朝宗抬头一看,光芒闪动间,无数闪着光的粉末纷纷落下。武朝宗立刻大呼:“小心毒粉!”随即以披风蒙上头脸,策马狂奔。然而爆竹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爆开,武朝宗逃得再快,身上头上也免不了沾了许多粉末。
这粉末无色无味,落在肌肤上也无甚反应,武朝宗正要道一声侥幸,忽然看见四周亲卫满头满身倶都泛着微微荧光,在爆竹的火光中,不时还有细小亮光于周身闪动。武朝宗低头一看自家,也是一身微光亮粉,待要用手去拍,却沾了一手,再难甩脱。
武朝宗这才恍然,原来这粉末并非毒粉,乃是不知何物所制的亮粉,一旦沾上便难以清理,黑夜中有荧光,光照下有闪光,便如做了标记的猎物一般。
想明此节,武朝宗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如此一来,原本乔装逃脱的计策再难凑效。为今之计,唯有向前奔逃,若能逃出弓弩射程之外,或有一线生机。
然而策马狂奔片刻,仍未见半支箭矢,身后追兵只是不远不近地撵着。武朝宗又喜又疑,忽闻前方水流滔滔,却是到了拒马河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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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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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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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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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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