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闵玧其把自己的脸都埋在帽子里,恨不得在帽沿上缝一条拉链拉起来让时懿带着自己走,“你不是比我怕冷吗?”
“快到了,”时懿看闵玧其被冻得瑟瑟发抖缩在自己边上觉得好笑,“我都被冻习惯了,这边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再过几天下雪就更冷了。”
“以后你就住在韩国吧,最起码没有这么冷。”闵玧其被冻得发颤,出租车里的暖气就像是被魔法屏障阻隔了一般就是到不了肌肤上化解寒冷。
“行啊,以后你给我买房子住。”
“好啊。”闵玧其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把时懿吓了一跳。他看看在自己身边缩成一团的闵玧其,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拉开来裹住他。
“到了吗?”被闷在时懿的外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租车走走停停,闵玧其温暖得快要睡过去了。
“还有两分钟。”这段时间车流量太大,尤其时懿家还在四合院里。
“这是你家?”闵玧其看着眼前古朴的四合院,惊讶地拿胳膊肘戳了戳旁边正在拿行李的时懿。
“对啊,我爷爷那边留下来的。”时懿满不在乎地眼前的建筑,“当时很多人都说要卖掉,我爷爷奶奶不肯走就没有卖,继续住在了这里,谁知道后来四合院价格又飙升。”他的亲戚们都红了眼,一再地窜撮时懿的爷爷卖掉房子换钱,但爷爷是个倔脾气,奶奶不走,还带着病,他也就不肯走。
院子里常被人打扫过,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样子,除了墙面上已经有了许多时间的痕迹和沿着柱子向上攀爬的植物外,一切景物好像在这里凝结了一样。
闵玧其缩着脖子跺着脚,背着包连忙和时懿进去了。
时懿家里只有几个保存物品的大箱子整齐地摆放在墙一侧,剩下的家具都被人仔细地清洗和晒过了,特意安装的暖气很快起了效果,不一会房间里就暖和了起来。
“时间来不及,叶崖他们就帮我清了一间卧室,你和我一起睡吧,床都是爷爷后来买的雕花木床,”时懿带闵玧其去看卧室,“我之前的设备也都放在这里。”时懿一个人住时,为了方便就在卧室里放了设备,还特意给这个房间做了隔音设施。Χiυmъ.cοΜ
“赞啊!”闵玧其赞叹地看着这间卧室,因为大小的原因有许多大设备还被留在这里,但他们带回来的小设备可以轻而易举地连接上进行更深层次的创作。
“我们先去吃点饭,叶崖的车还要两个小时才到。”周围饭点密集,出去不多久就能找到吃饭的地方,还有几个商圈聚集,吃喝玩乐可惜一起解决。
“好。”闵玧其点着头,目光还不忍从设备上移开,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精致的黑色木盒,不大不小,被锁在透明橱柜里,这个柜子在客厅也有一个大号的,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器皿,“这是什么?”
“那个是我奶奶的首饰,她人缘好,一直有人记得她给她送东西,首饰也是她朋友给她送的,这都是我爷爷收集的。”奶奶去世之后,爷爷就寝食难安,常常看着天空放呆,闲着闲着就开始一件件收拾奶奶的遗物,再把他们放进自己特意做的箱子里。
“那这个呢?”闵玧其放好包来到放满器皿的橱柜。
“这个啊,”时懿看着这一橱柜的器皿,有些难过,“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每次出去看到有意思的器皿就会买来送给她。”
“他们在夏天相遇,我父亲他在沿着小溪走时看到了我母亲,他便一见钟情。追求了好久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时懿回忆着日记本中的话,“他说是追寻着水里星星的倒影才能遇见我母亲,所以他说‘星星指引着我爱你的路,我将在这条路上永不停息地探索’。”
“每年他都会送一捧星光给她,我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时懿无所谓地笑着,“拾起一捧星光,再加上‘懿’是我奶奶的单字,所以我就叫‘时懿’了。”
“这样啊,”时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闵玧其瞧着他面无表情地讲述着父母的爱情故事,干巴巴的像是在讲陌生人的故事,“那你呢?”
“……没有我。”时懿忽然讥讽地笑起来,“说起来当初还纠结是‘时懿星’还是‘时懿光’,但没到讨论出个结果,他们就去欧洲玩了,爷爷就给我上了‘时懿’的户口。”
“然后他们就忘了这件事。”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我,我就像是个意外一样。草稿纸被写写画画,写到一半就被撕下来扔掉,我的出生和那些应该被扫进废纸篓里再被压扁的纸团一样没有价值。
“不说这些了,去吃火锅?今天太冷了,这个点去吃应该还没什么人。”北京的火锅店每天都挤满了人,现在还早去吃就不用等待,直接就着热腾腾的蒸汽涮羊肉吃,还可以喝那边的崂山可乐和手作酸梅汁。闵玧其专门换了黑色西装和时懿一起出去,这个天气穿西装,尤其人还不大,就显得有些奇怪。
北京最出名的除了烤鸭就是涮羊肉,尤其还要加上最爱的二八酱,两个人坐在鸿运轩里吃着火锅,热气蒸腾之下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狼吞虎咽的动作。
吃饱喝足后叶崖的车也到了,远远地在停车位上打着双闪,时懿拉着闵玧其一路小跑过去,这时小雪飘了下来,像是无根的蒲公英被人一股脑地倾洒开来。
“你就是闵玧其?我是叶崖。”车里十分暖和,叶崖笑着拿了一杯美式咖啡给他,“时懿说你喜欢喝冰美式,想了想还是买了热的,北京的冬天太冷了。”
叶崖生了一副清冷美人的样子,可偏偏爱笑,还总会露出小虎牙,看起来就显得乖巧了许多。
“谢谢。”闵玧其接过正好可以暖手的咖啡。
“首尔还是比这里暖和的,我来的时候都不敢拿冰美式的杯子了,感觉能把手也冻住。”叶崖的韩裔男朋友坐在副驾驶,笑着对他们讲,“你们在做练习生的话,还是少喝点冰的,对胃不好。”
“老师那边怎么样了?”时懿使劲关上车门,但还是有几片雪花飘了进来,立即化成水落了下来。
“都按老师的心愿做了,在一个不偏不倚的地方。”
“还有谁知道吗?”
“没了,就我们几个。”
一切按照老师的意愿来,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事情,车厢里又静默开来。越往墓园走,雪就越厚,叶崖专心开着车,时懿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发呆。
“允其是时懿的亲故吗?”叶崖的男朋友忽然开口道,“我叫金九珍,是90年的,叫我九珍哥就好了。”
“好,九珍哥。”闵玧其握着暖和的咖啡恭敬地叫着。
时懿和叶崖在后视镜里无语的对看了一眼,韩国血统就是到哪里都要盘年龄吗?
“我过几月要和九珍回韩国,到时候去首尔和你们一起吃顿饭吧,你们寒假都回去吗?”
“不吧,大家都是回家待几天就又回公司的,今年大概就要出道了。”方时赫已经给大家下达了相关的要求,除了时懿和金泰亨之外都要开始准备自己的介绍了,推特上已经开始放出了相关的出道消息,第一个披露出来的成员应该就是公认的队长金南俊。
他们来中国的时候闵玧其也接到了vlog任务,回去之后还要唱rap和介绍自己的工作室。
“那我们可以和你队友一起正好吃顿饭,”老师下葬的地方不是很远,就在一个小小的墓园里,叶崖拐过几个弯就到了地方。
“老师说要把他所有的钱都一次性用掉,虽然又说死后不用专门找个地方躺着,一把扬在风中就好了,但还是给他找了这个地方。”
叶崖带着时懿和闵玧其走进去,这里是一处私人墓园,景色秀丽,花鸟宜人,现在下着重雪,地面上都垒起了薄薄一层雪。如果不是白晃晃的墓碑,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墓园的样子。老师的墓在角落,新的墓碑下已经放了许多花束。
时懿深呼一口气上前去,看着墓碑上老师的照片半晌说不出话来,飘摇的雪花渐渐大了起来,飘在时懿的头发上也不融化。闵玧其上前一步从包里掏出自己原本要送的礼物——一件漆器钢笔。
“我其实是把他当做我第二个父母看待的,”时懿看着照片,细细地回想着老师的样子,“我人生的引导者。”
“在他之前,我一步步摸索着过来,从来没想到自己该怎么要怎么做,只有他和我说该如何如何,”时懿跪在墓碑前,低声说着,“我差点就不来这个圈子的,因为那个时候写的词总是被夸,就觉得没意思,没人在看我写的东西,好像我的外貌也成为了仅仅需要耳朵来传达的事物的评定标准。”
“所有人都觉得少年大有作为,以后必成大器,所以我越来越讨厌他们,只有老师真正的把我视作一个具有健全人格的人而不是一副浅浅窥见的皮囊,我真的感激他。”
“如果不是他帮我,我被无理挪用的曲子也要不回来,打不赢官司,甚至无法解决亲戚之间对于房屋的算计。”时懿在大雪中挺直了腰板,风雪压不弯他的脊梁,闵玧其看着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那我要把你从中国带走,也该和他说一声,”闵玧其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原本是托人买了一只钢笔送给您,是想着来拜访我挚友最重要的老师。”
“但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您。谢谢老师的帮助可以让小懿来到首尔和我相遇,也谢谢老师对小懿的照顾,”闵玧其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我特地为此给您写了一封信,希望您可以看见。”
“时懿在韩国有我……我们在,我们一定会互相帮助,一起努力出道、拿奖、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说完,闵玧其给老师的墓碑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时懿看着在渐大的雪花中行礼的闵玧其,又回过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叶崖和金久珍,这场风雪过去后他就该去到另一个地方去,去开始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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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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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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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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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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