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头发枯黄,仿佛一堆杂草。眼窝深陷,眼睛浑浊不堪。
苏子诺记得自己是木木的站在原地,连一声妈妈都叫不出。
女人的眼珠子动了动,不知道认出她没有。突然张了张口,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因为女人的牙齿上带着护套。导致她的嘴很难密闭,一张嘴口水就流了出来。
小小的苏子诺想要靠近她,亲情是可以跨越恐惧的,苏子诺记得自己顾不上害怕了,她只想抱住那个受苦的女人。
那是她的母亲啊。
她记得她的母亲总是温柔而娴婉,像是每根发丝都有温柔的弧度,她低头对自己微笑的时候,是最好看的笑容,她那个不多言的父亲看到母亲笑,眼睛里就像是被点燃了星星。
原来的她们,多么幸福。
可是,父亲出车祸死去,他还没有下葬,母亲就被送入了疯人院。
但是现实却是,女人却突然尖利地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跳下来。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仿佛苏子诺是什么洪水野兽。
小小的苏子诺吓得不敢动弹了,她手脚冰凉的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女人。女人疯狂地大叫着,拼命远离床,但是因为手上的铁链子,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又拿起周围的东西,猛的朝自己脑袋上扔去。一次又一次,这个过程像是循环,直到她彻底累了才停下来。
苏子诺深吸口气,又试着靠近她,但是女人同样表现的十分抗拒。她叫的凄厉,甚至对自己下手比之前还要凶狠。
苏子诺不敢再上前看她,怕她继续伤害自己,只好默默离开。
苏子诺不敢相信,她的母亲怎么回事这个样子?
她更不敢相信,半个月后她母亲死了。
母亲被束缚成那个样子,整个房间都是防撞的胶条,活动范围也只有床一米之内。母亲还是自杀死了,就算现在有人这么告诉她,苏子诺还是会觉得匪夷所思。
母亲吃了整整一公斤的砖泥!
母亲一天天从一块松动的胶条下挖出,又藏在了墙角积少成多。
苏子诺听到消息时根本不敢相信,这种死亡方式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太过匪夷所思,更太过的痛苦。
如果是母亲是疯了,为什么会日复一日的避过疯人院的监视,把每天的砖石收集起来,如果母亲没疯,她为什么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让自己死去!
要吃下那么多砖石,需要多么强烈的求死意志,又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苏子诺猛然摇了摇头。
她以前……对这段记忆是模糊的,甚至有时候她想念母亲,记忆中只记得母亲在疯人院里过世,这次的记忆,比任何一次都清晰,就像经年的记忆突然被推开门。
默云驰的话究竟在指什么?他又为什么知道母亲的死。
“所以,苏子诺,想起来什么了?”默云驰站定在她两米远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她。
霎时间她整个人浑身战栗,一些久远的东西出现在她脑海里。
看着她眼神慢慢变的迷茫起来,默云驰勾唇露出个邪性十足的微笑。他没有吭声打断苏子诺,反而走到一旁慢悠悠抽出一根烟点燃。
任谁看到他的笑容,都会认为他现在胜券在握的得意,但只有他知道,心底无法忽略的晦暗与挣扎。
可惜,眼前的苏子诺用力地甩了甩头,本来澄明的眸子渐渐的失去焦距。
眼前是剥不开的迷雾,苏子诺仿佛只身走在一团黑暗之中。然后脑子里一道尖锐的疼痛过后,她眼前一片浓烈的光芒,所有画面展现在她眼前。琇書網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上,瘦骨嶙峋的样子十分让人心疼。
苏子诺拧了下眉,小姑娘突然转头。
她瞳孔骤然紧缩,那是她小时候的脸,难道这个小姑娘是她?
苏子诺抬脚想要动,但是根本不行。她仿佛是个被固定在电视机前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故事发展。
“砰砰砰”的声音过后,她看见小小的自己疯狂地把自己蜷起来,拼命地要躲进黑暗里,但是在这狭窄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哐当”一声,房门打开。
幼年时的苏子诺眼泪“啪嗒”掉落在地面,苏子诺好像也能感受到她的恐惧,连忙抬头想要看看来人。
但是那人好像被浓雾包裹,根本看不清面容。他大步走过来,然后一把提起小小的苏子诺,仿佛像是在提某种动物,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小小的苏子诺在他手下疯狂的挣扎着,但是收效甚微。
大手握紧成拳,狠狠朝幼年时的苏子诺打去。然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耳光,一开始“苏子诺”还在哭喊,到了最后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像是一块破布,随着大手的动作左后摇晃。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疼痛仿佛也落到了苏子诺身上,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
大手用力一甩,“苏子诺”如同一滩肉泥被拍在地上。血水从她瘦小的身体渗透出来,在她周围形成一团血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
“苏子诺”的绝望和疼痛一并涌现在她心头,她捂着心脏无措地看着摊在地上的“苏子诺”。
还没有结束。
大手拎起“苏子诺”,场景开始转换。
苏子诺还没想明白,明晃晃的光芒出现在她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刚黝黑的水,苏子诺几乎是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
水面上没有任何的水滴进入,但是有一层不断跳动的,像是倾盆大雨才会有的不断溅起的细小水花。苏子诺探头一看,眼皮就不止的跳。
原来里面是一张一张锋利的,饥渴的,扭曲的小嘴,是一条一条像是把整个水缸都挤满的水蛇的脑袋!那些水蛇显然是饿疯了,它们笔直竖起的身体,像是迫不及待的跳出水面!
“噗通”一声,“苏子诺”被使劲丢进满是水折的水缸里。
小小的身体不停挣扎,水花却不止一次漫过她的头,水蛇扭曲的身影根苏子诺瘦弱的染红的身体交织翻滚……
苏子诺拼命的揪住自己,像是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bsp突然一切的画面静止,只剩下“苏子诺”痛苦的眼神。
苏子诺浑身抖了两下,整个人猛然往下掉。
黑暗又一次包裹她,等她再次睁开眼。她又一次看到了小小的苏子诺,苏子诺不禁心底压抑起来。
画面里,没有了“苏子诺”小小得身影,而是一只翻滚的大麻袋。
大麻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波涛汹涌,不断传来猫的那种凄厉的,尖锐的,像是索命第一般的惨叫。
苏子诺看了两秒,就知道,有人竟然把几十只饿疯了猫,跟小小的女孩绑在一个麻袋。
那些凄厉的野猫,用尽一切挣扎恐慌的生物,或者已经把那个瘦弱的孩子当成了食物的畜牲,难以想象瘦弱的“苏子诺”已经在里面被抓住了多少血痕。
但是下一秒,一把刀尖从麻袋里刺出。
苏子诺几乎突然想起,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她似乎是有一次偷偷藏起来一把小刀,她想不起当时自己藏起小刀的原因,但是她记得那种感觉,她握着小刀,像是握着自己的命。
几分钟后,“苏子诺”从翻滚的麻袋中像是被自己剖腹产一般剖出。
“苏子诺”待在的地方肮脏而昏暗,她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在最后把缠住自己的脚的麻袋割开的时候,应该是刀尖伤到其中一只野猫。
野猫凄厉一声大叫,猛然跃起身子朝“苏子诺”扑过来。“苏子诺”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抱住头。
野猫依然气势汹汹朝她扑过来,那一刹那不知道“苏子诺”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似乎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学会不躲了。
稚嫩的两只小手突然伸出,野猫锐利的爪子在她手臂上狠狠划过,但是苏子诺也准确抓住野猫的前爪。
“苏子诺”想都没想,用力地把野猫朝地上摔去。
野猫吃痛,发出凄厉一声惨叫。
看着这一幕的苏子诺眼神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所触动。那种向死而生的感觉,涌现她全身。
野猫终于是失去了气息,而苏子诺的手臂上多了一条血肉外翻的血痕。
苏子诺因为这激烈的一幕,几乎是呼吸不上来,猛然夺回呼吸的时候,也夺回了现实的感官!
苏子诺还是在破旧的厂区里面。她连忙掀开袖子,手臂上竟然真的有一道微微泛黄印子。
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而她之前也没有注意过这道印子。
是那只野猫留下来的印子?
这些记忆明明是不存在的,她从来没有想起过这些。难道是谁对她植入的?不,不可能,身为医生,她很清楚这道印子需要时间沉淀才能形成。
所以这一切曾经都发生过,可是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起过。而且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她即便记得也很少仔细回想。
也许是一种潜意识,让她并不想去深究母亲的事情。所以如果不是默云驰提起,母亲的事情她也许会永远深藏在心底。
“你以为我满心仇恨,我可怜,但是如果有一个人,从一开始,连仇恨的机会都被抹去,是不是更可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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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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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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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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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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