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高层很有默契地噤声此事,再没有关于简慈的消息传出。
漱石山庄,是吴县东方的一座小山城。山城终年雾霭缭绕,百鸟齐鸣,野花、药草四时遍地,好不清幽。。
漱石山庄庄主柳翠翠,会在每年春天,前往潇国北地的一处药园,亲自耕种。
初夏时节,他会带着一列马车队和一位白衣少年,将去年潇国药人製作完成的草药、焚香、珍贵药材等,一一装载入马车车厢。
他们一行四十四人,十五辆马车,从潇国西北境入宋,一路经官道向北,再由宋国东北地界,进入周国。
漱石山庄有着私人武力常年驻守,因为多年前,几方势力纷纷争讨芬铎的药方,有人曾经意图伤害柳家的人。
芬铎,是倍受周朝廷重视的新葯。这是一种可以增加周国税收的稀有精緻药物。因此,让漱石山庄受到保护,是朝廷乐于所见的;甚至,对于山庄牵线与潇北红花合作一事,始終寄予厚望。
吴县,是周国比邻宋国的第一大县。吴县东边的山城,便是柳家世代奠定基业的地方。
在漱石山庄这个名号出现之前,这裡,就叫柳家医馆。
柳家医馆经过了柳竹、柳晴川、柳天仁到第四代的柳翠衫,不管是对医药的研究、药材的经营,都有了许多改变。
深秋时节,便是柳翠翠回到漱石山庄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时节,他接到消息,说简慈被罢了官。
如果简慈是辞官归隐,那他应该是和他那位髮小在一起。柳翠翠知道,突思达是简慈的心上人。
但罢官这件事似乎有许多隐忧,柳翠翠理解简慈的双边牧马互防政策。
对潇,是牧药互防。帮助潇国凋零的牧业,确保潇国马药能顺利入宋治伤,达成两国和平合作。
对周,是牧军互防。以保护周、潇联盟所需的药道为前提,要求周国西北镇防军,令宋代其牧练官马,这样一来,宋国牧马东徙,入侵周国地界的冲突,就能够透过牧军互防来解决。
简慈的想法是,两国的冲突,若单单只是让朝廷来解决,容易变成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但是远在都城的国君和朝政大臣,不一定都知道边境人民真正的需求和生活实感。全凭中央朝廷决定,很容易引爆战火。
简慈认为,透过互防合作,在这层关係上谈论问题、解决问题,是确保三国和平长久的边防政策。
例如,宋马越界周土,践坏豆田。于周朝廷可以是入侵国土、毁坏军粮的欺天灭世大罪。这问题要说多大就得有多大!
但,若是两国施行牧军互防,那越界和毁田的事,就可以变成是我多送你几匹马、你多买些我的粮的讨价还价,加上边境民间的交流互动,气氛将完全不同。
但柳翠翠知道,那晚河边石上的夜谈,简慈没有机会理解,提出周国监管红花,其实是一件非常複杂的事。而周国的立场,却并非柳翠翠的立场。
但无论如何,简慈的政策,是可以长久施行的,是有利于三国人民的。
这样的政策有没有被採用,是对宋国君主的一块试金石。
他是好战?和平?一国首脑的心态,可使局势一夜逆转。
因此,柳翠翠很想知道,简慈去哪了?是他的政策被接受了,所以风光地辞官回乡?还是他的想法被全盘否定了,人也因此出事?只有这两种情况,他才有罢官的可能。
不过消息传来时说的是,简慈,是被罢了官。
柳翠翠叹口气,真希望这只是个误传。
最在乎简慈的人,或许是最适合去找他的人。柳翠翠有了去寻找突思达的念头。
手裡摺扇轻摇,柳翠翠半阖着眼沉思。
不过,今夜,不是个适合盘算事情的日子。
漱石山庄来了年轻有为的吴县总捕头,路杰林。
“大姊!"路杰林一路撂倒山庄守卫,直捣柳翠翠所在的偏厅茶堂。
“呦,你来啦阿林!可想死我了!来,让姊姊看看!"
“你爹可回来了?"阿林问。
“谁?没见过!也不知道上次什麽时候见的!"柳翠翠自顾着检视指甲,一面挑挑弄弄。
“樊都多次加急快信,说是要找老爷子。"阿林说。
“知道是什麽事吗?"柳翠翠问,一眼没看阿林。
“不知道,大明没说,那他一定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也敢来闯我的地盘!过来,给姊姊说说,你召的那帮农役,整天买豆、买粮的,到底要做些什麽?"
“做些豆腐、豆皮,好卖到西郊农市去。这几年,大西北地的收成不好,光靠卖豆,农户撑不下去。如果能改变大家的想法,教大家做些新鲜的东西,说不定能为农户赚进更多的银两!"
“嗯,小弟弟长大了!说得真好!"
“这几年,西郊的马商越来越多,来来去去,要吃惯了我们的豆腐,变成常客,那也算是一种豆腐外交!这就是所谓的……豆腐镇边!嗳哟!姊,你又用扇子打我!"
“打你怎么没变成了豆腐脑!"
“咦,豆腐脑,听起来很不错!应该很好吃!"阿林舔舔嘴,笑颜逐开地说。
“看我还是先吃了你吧!"柳翠翠做势要捧路杰林的头。
“大姊,哈哈!大姊,唔,我每次来看你,都要跟外边的一堆人打完架了才能见到你,什麽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的来找你啊?"
“想来就来呀!只是,照例,打过外边所有人再说!"
“大姊!"路杰林走近柳翠翠,他很想抱抱柳翠翠,但知道这一抱,肯定又要挨一顿狠打,只好尽量站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柳翠翠的髮香。
“想干什麽?臭小子!"柳翠翠没好气也没好话。
“大姊,我们出去好不好?"路杰林轻声细语地在柳翠翠耳边说。
“放手,不说好了你们衙前四差今晚来看齣戏的,要本姑娘等到几时呀!"
“在巡城呢!一会兒就到。大姊,我们……"
他们四目互望,双唇微笑,柳翠翠收起了摺扇,拉起阿林的手,跳出了屋顶天窗。
犹如天外飞仙一般,两人轻巧安静地隐入了山城树林。
............
后山小木屋裡,点起了一盏油灯,柳翠翠轻轻将火熠吹熄。
路杰林看着柳翠翠轻噘嘴、慢拢髮、整裙襬的文柔模样,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柳翠翠虽然纤瘦,还高他一些些,身高占不到好处,路杰林只好把头埋进了人家的胸膛。
“呦,弟弟想娘了?"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啊?"
“大姊,是不是过了今晚,我们就要开始决裂、对峙,老死不相往来啊?"
“演个戏而已,别怕啊。"
“为什麽要演给隆大哥、胡大哥、应大哥和抱大哥看?他们是坏人吗?"
“嗯……也不算是。"
“…………"
“好好,不是,不是坏人。"柳翠翠轻轻搂着阿林,心疼他年纪轻轻,就必须经历这一切。
“朝廷监管红花,要走宋国官道,宋囯为人作嫁,你怕他们要打赏,狮子大开口?"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跟你说这麽多,对你究竟是好还是坏?不过,你很聪明,终究会明白的。"
“所以漱石山庄和吴县县衙的对立,是保护吴县的最后一道防线?"
“嗯,你说来让大姊听听。"柳翠翠在一处躺椅歇下,心裡想着,其实,于我,都只是为了护你。
“宋国若是答应周、潇两国,由官道运送黑心红花,是不是就可以找藉口,要周国的大西北地做牧地?那块地种豆嫌贫,牧马有馀。宋解决了周的需要,也为他们连年东迁掠地的牧马找了个好台阶下,两全其美!"
“那与吴县,又作何关联?"柳翠翠懒洋洋地。
“吴县是好县,当今朝廷自然是寸土不让。漱石山庄为了药道与宋交好,姊姊是不想宋国得寸进尺,找我吴县太多麻烦。毕竟,你的漱石山庄再神勇,也得归我吴县县衙管。对立,是一道安全的防线!"
“再说说。"
“比如,宋国想做的,要是大姊不想做,可以推给吴县县衙,说是县衙不给做的,不就得了!”
“哈哈哈哈,我倒是没有这麽想过。不过,买卖药材的事找我,成与不成,都与你吴县县衙无关。管不管药的事,找朝廷,朝廷喜不喜欢,高不高兴,都不能迁怒于你,这才是重点。”柳翠翠闭着眼,轻摇着摺扇。
“大姊,唔,你就给阿林一个承诺吧!一个信物,一句话,让阿林知道,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一直到老,好吗?"路杰林的一双大眼,正映满了光华。
柳翠翠睁开眼,望着他,没有说话。
路杰林突然扑上去,趴在柳翠翠身上,张手环腰抱着他。
两人静静地相拥,过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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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钦月、胡鹏、应四亭和抱文渊,吴县县衙四大差赶到漱石山庄的时后,战斗,已经开始了。
山城屋顶一片掌风拳脚,两人高空缠斗、屋顶肉搏,路杰林招招打向柳翠翠的心脏!
“太年轻了,这打法太年轻了!就是沉不住气呀!"隆钦月说。
应四亭思考着隆钦月的话:他为什麽这麽说?他不相信路、柳两人的决裂吗?
抱文渊说:“也许,总捕头是在生气老总捕头的心疾,就是受到柳家医馆试炼芬铎这事所害,所以,攻击的时候,对方的心头部位,成了总捕头的心病所在,这分明是要出气,也是要解气啊!"
胡鹏一双锐利的细眼盯着路杰林和柳翠翠的掌风走向,不想错过任何线索。
应四亭又思考着胡鹏的沉默和抱文渊刚刚所说的话。他發现,他并不了解抱文渊这个人,抱文渊是认为,路、柳两人之间心结已久,平时的交好,其实都是暗自怀恨?所以交好是假,决裂是真?那胡鹏的立场又是什麽?此时他的沉默,又有何意?
“这俩小年轻,要玩就应该玩点大的!"隆钦月又说。
胡、应、抱三人同时望向隆钦月!
“告诉你们该怎麽玩吧!”
隆钦月说完,一个跟斗翻上屋顶,一阵奔跑来至停放马车的后院,对着第一车厢,抽出腰间配刀,内力与刀锋并用,掀了车顶,接着,朝一口箱子大力砍去!
桃心木箱裡装的,全都是黑心红花果实精炼过的粉末。这些都是半成品,是没有经过调整剂量的成药材料,还没有变成真正的芬铎,可以使人上瘾,是有剧毒的东西!
当这些白色粉末撒出车厢,屋顶上一头雾水的路杰林大跨奔来,他用小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那股苦涩辛辣马上在喉前散开,眼睛痛苦地出水。
路杰林望着屋顶上看似震惊的柳翠翠,心想,这也是演戏的一部分?不,大姊没告诉过我!他在製做芬铎吗?那不是柳天仁的药方?他不是很久没见过他爹了?他在帮他爹製药嗎?为什麽不曾听他说起过?还是他在利用黑心红花炼製土肥?不对,这些是高纯度的花实粉,这些是有毒的!这种毒,正是父亲路山桐为了帮助测试样粉而意外身亡的原因!大姊他这是要准备做什麽?难道他在製毒?他要用製毒的手段对付谁?宋国?潇国?为什麽他平时什麽都不说!
月下,路杰林不解地望着柳翠翠。
站在吴县县官大明的立场,漱石山庄与县衙的联手才是正道,一边是亲妹遗子,一边是亲弟孤兒,大明不偏袒,他真真希望的是,两人通力的合作。
若要合作,只有敞开了心,没有隐瞒。大明是这麽想的。
發现大批毒药製做证据,路杰林一时伤心纠结,不敢置信。但他还是愿意相信,今晚就只是来配合演齣戏,让县衙四差相信,他俩正式决裂了。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来,就是兴高采烈地来看大姊,哪还有其他呀!
柳翠翠的手开始發抖,他没有机会想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只觉得是被大明给忽悠了!
路杰林接过隆钦月丢来的佩刀。他没有拔出刀。
柳翠翠见机不可失,劲疾飞奔向前,手刀化了路杰林豪不专心的反击,一把掐住了他的颈!
远处山林间,没有人發现的树颠,正迎风站立着皱紧眉头望着这一切的柳天仁。
柳翠翠一道巧力将路杰林逼到一棵树干上,双手作势收紧。
柳翠翠的眼底露出了惊恐却又宁愿孤注一掷!
路杰林的眼中只有不知所措,心裡倍感挫败。他想,或许,今晚,并非全是戏?
柳翠翠将路杰林整个人提起来朝隆钦月甩过去,然后说:“不送!"话毕,一道轻功,迅速隐入他居住的小院。
山庄守卫立刻上前,将小院团团护住。
路杰林离开漱石山庄后一路策马奔出吴县。他心裡是多少的翻腾纠结,今晚看到的这些剧毒粉末是可以调製成镇痛药物的,但是,就算是芬铎,距离真正能够治疗心疾,也还有一段。这就是为什麽柳天仁长久以来,都必須躲起来偷偷炼试,而且行踪不定的原因?
当年,路杰林的爹路山桐,便十分反对柳天仁利用北山口的十药园开办试药场。路山桐认为,柳天仁利用穷苦农人的善良和无路可退,给予他们希望,相信红花实可以精炼成四季可用的土肥。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柳天仁还是没能找到最安全的製作流程来生产土肥,也没有找到最安全的配方,治疗天生拥有心疾,或是因为过度劳累而併生心疾的人。如果是这样,那这一连串的试验,他到底为了什麽?
运藏剧毒粉末,柳翠翠想干什麽?这麽明恍恍地放在头马车裡,隆钦月知道,显然大明也知道!是大明叫隆钦月打翻车厢的?所以,柳翠翠的震惊应该是真的!他私藏剧毒要做什麽?难道,要开办新的试验场?难道,他自己想试药!!
不好!今晚的决裂莫非不假!私办试药场这事朝廷一定不会同意,这也是为什麽柳天仁不愿朝廷干涉红花。柳翠翠私办试药,与他提出的朝廷监管相悖。难道,喊出朝廷监管是假,柳翠翠其实另有打算?
大姊,你为什麽都不告诉阿林你到底想做什麽?大姊,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你若出事,阿林怎麽办?你真的不要阿林了吗?
路杰林心中的呐喊,响彻天际。
停不下来,路杰林孤身一人一马,深夜狂奔大西北荒。
............
数日足不出户的柳翠翠,静静地思考下一步。
黄昏未竟,天已漆黑,寒鸦满天。
忧心忡忡的柳翠翠飞上屋顶,来到山城最隐密的内园。那裡有一方池,池边有他关心的人。
站在树梢,遥远望着一个白色削瘦的身影。柳翠翠想,天冷了,该给他加件毛海披风。
却見一个中年男人从屋裡出来,拿了毛海给木槿披上。那男人身轻气定,是个绝顶的武功高手。
漱石山庄一向守卫森严,能够一路到达内园的,大概也只有柳天仁了。
他来干什麽?
他在做什麽?
柳翠翠不会认错,那是柳天仁!虽然已经不记得是在年纪多小的时后见过他一面。
柳天仁很熟练地将木槿的长髮托起,繫上斗篷,再轻轻缕顺木槿的髮。他轻拍木槿的肩,在他的耳边说话。他们两人相视而笑,接着,一起步回了屋内。
柳翠翠赶紧回想,当初,为什麽会去潇国种葯?又是怎麽遇上木槿的?
六年前,柳天仁留下一封信说,遥远的潇国是红花的故乡。他曾在那裡结识了和他一样喜种红花的人。
因为那封信,十五岁的柳翠翠启程前往潇国。很快地,他就认识了一群十分友善、有礼、满腹经纶又对他特别照顾的人。
这些人同时也非常照顾木槿,或许更多是在照顾木槿,一个纤弱多病的小男孩,喜着白衣,爱玩水,看起来,小柳翠翠足有六岁。
柳翠翠和木槿在潇国北方的山谷裡,学习种植药草,学得一身武功。
閒时,柳翠翠最爱和木槿说起路杰林,说他是多麽可爱又贴心;说自己有多麽想念阿林。
那群照顾他和木槿的人十分有组织、有纪律。
很快地,他们就能利用庞大的红花收成,加上当地特有的草药,製作出一种很特殊的马药。这种马药,专门治疗不是在潇国境内生长的马所受的毒伤,特别是潇国北飞蜂的针毒。
三年后,柳翠翠十八。他一个人带着木槿和马队,进入宋国分送马药,因为宋国急需要这些药物,来缓解大批军马、牧马受到蜂螫后,溃烂、發炎的症状。而且,似乎只有潇国的马药,才能真的对症。Χiυmъ.cοΜ
柳翠翠从来没有想过,潇国製作出来的马药究竟是谁的药方?
看着偕肩而立的柳天仁和木槿,柳翠翠顿时明白了许多事。
那两张形容相似、眉目相彷的脸啊!
所以,潇国马药都是由柳天仁每年冬天亲自去製作的?所以,不管是周国还是宋国,没有人能证明柳家马药的配方和潇国马药配方之间的关係。因为,潇国的药,都是由柳天仁亲自採用潇国北境药材製作出来的。他根本不需要药方,他,就是药方!
一直帮助潇国的人,是柳天仁!为了木槿?可为何要年纪轻轻、看似无法经世的木槿,步上劳顿又可能十分危险的马队行旅?特别是在对潇政策阴晴不定的宋国境内,冒险亲自送药?
柳翠翠想,原来,柳天仁是有意安排自己介入,好为年轻的木槿护航。
周、潇的草药联盟一提出,木槿的马队在马商口中,便获得了锄郎的封号,锄郎,耕耘着周、宋、潇三国之间的交流。
有交流,就会有农马市,就会繁荣、發展。周、潇联盟,引得宋国必须正视三边的关係,必须为了潇国马药,卖给周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柳天仁也并不是真的反对周潇联盟?
所以,这几年来,就算柳翠翠为周朝廷提出了不下数十次,如何推动周潇联盟,柳天仁也从未出手阻拦。
柳天仁的这一切悉心佈置,都是为了木槿!但是为什麽?
因为潇蜂北飞,伤了宋马?但是,那又关木槿何事?
难道,木槿和潇国皇家有关?难道,他未来,必须代表潇国?
如今,简慈被罢,是否野心勃勃的宋君主不愿推行双牧互防?不卖周的人情让出药道?
如果,宋君主知晓,潇国的马药,其实是周人药方、周人製药,糟了!那麽周潇的草药联盟,无异是一剂毒针,可以直接赐死潇国!
周人的方,製潇国的药,医宋国的马,周朝廷若再伸长手监管马药最重要的素材—红花,最后,岂不是将宋国最需要的马药来源,拱手让给周朝廷去管辖,宋君主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简慈的罢官是表示……宋君主已经知道是潇药周方!
宋君主不会作茧自傅,对宋最保险的作法,将是一举拿下潇国!!!
难怪柳天仁反对朝廷监管红花!
糟了!糟了!
柳翠翠策马离开漱石山庄。夜半寒风中,一路奔向西郊农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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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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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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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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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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