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口。”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三天!"
“三……三天!!这段期间你对我做过什麽?"
“把你从梧桐林送回小竹轩,宛心姊姊一直照顾你。"
“梧桐林……那你自己干什麽去了?"
“和青原招的精工部一起开了六次会。"
“你现在到底想干啥?”
“查案。”
“查什麽案?镖不就是你截的吗?”
“黄豆田为什麽没了?马商为何纵马东行?我认为宋国有难!”
“他宋国有难关我屁事你要带我来这裡!”
“有!马不会无故迁徙,牧马不是一朝一夕可改路线,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一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没有人会愿意明恍恍地挑战强大的周国!”
“这跟我有什麽关係有什麽关係到底有啥关係?”我太激动了,口水都喷到这小子脸上。
“宋国南边就是潇国,是柳翠杉种药草的地界,那裡除了有黑心红花,还有你回家的路!”
我放开他了,这下是真的放开他了!
不是因为他有那麽一丢丢心思想帮我找回家的路,而是因为至少他愿意说出我想要的!
他难道不该也这样想?他难道就不想回家?他就不怕这裡天高地远没法律没保障没有妈吗?
他就这麽不想回家吗我怎麽就真的这麽认为他呢!!!
桌上有他随身携带的竹製水壶,裡头有碳酸泉水,我整壶拿起来喝,心裡竟然有想哭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我说:“跟你翻脸是翻得早了哈,不过,我不会说对不起的。”
“我懂,你不必。”
“我为什麽会昏倒?"
“我刚来时也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过程中,你身上这角色的记忆会慢慢回来。"
“武功什麽时候可以回来?”
“我不知道!我跟柳翠衫,不熟。”
我天!“你俩到底在搞什麽?”
“不是我们,是他。”
“他叫你截他的镖?”
“他叫我来接他,我顺便截了镖。”
你……你个死小子!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真想掐死你!要不看你眼睛大大的还挺机灵可爱,想事情的时候认真像个老教授,好像什麽事都有办法解释、都有转圜馀地、都让我想停下来看看你到底想干嘛,我还真就掐你了!
“你确定你俩不是……欠钱?"我慎重地问。
“若没有特殊原因,柳翠衫不会找我,我认为这是一种刻意的结盟。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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溽暑时节,宋国境外郊道上来了两个古物商人。他们共同押着一辆骡车,穿着周国大褂不束腰,戴着繁複的盘头缀红宝。这身打扮让人看不出他们到底是哪来的。
他们是隆钦月和胡鹏,吴县县衙当差的。
线报指出,这时节,漱石山庄庄主柳翠翠会从潇国边境北上,取道宋国,前往周国京城,樊都。
宋囯境外郊道上的隆钦月和胡鹏在等待柳翠翠他爹,柳天仁的踪迹。
过去数年,周朝廷已经开始严密监控柳家医馆,想要对拥有多年经验开發芬铎这种止痛汉药的柳天仁进行更多掌控。
就在这时,柳翠翠主动提出希望朝廷接管黑心红花,进行研究。
朝廷释出善意,希望迎柳天仁,也就是芬铎最初的创始人,到京城主持研究祭酒,开启逐步监管黑心红花的时代。
柳家当然不会轻易上京,这种事弄不好成人质,满盘皆输还可能丢了脑袋。
柳天仁就算可以交出芬铎的秘方,却也无法交代黑心红花的货源。
此时,柳天仁或许得到消息,前来密会柳翠翠的可能性非常高。
隆、胡二人为此特来打探。
两个宋国商人打扮、游手好閒的公子哥找上了隆、胡二人搭讪,他们一边挑选骡车裡的古物,一边嚷嚷着讨价还价。
附近牧马商队来来往往,几个正在路边休憩的马商大哥凑过来看热闹,被两个宋国公子哥挑挑拣拣又尖酸刻薄的漫天杀价逗得开怀大笑。
这一笑,他们说出了一项惊天消息!
马商们说,锄郎,就要经过宋京大街了!
锄郎有数道好药,可以医治和预防马的眼疾和皮肤病。
每年夏末,锄郎的马队经过宋国北方官道,都会在郊道上和马商们交易马药。同时,人潮会带来几天市集,供马商交易牧马工具、鞍辔蹄铁等。
入夜,营火成堆,大家会一起唱歌、跳舞、喝酒、涮锅,还会互相交流家乡的故事。
那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马商大哥们都在期待锄郎的到来。
应四亭、抱文渊乔装的宋国公子哥一听这消息,马上掉头回驻宋京大街。他们认为马商口中的锄郎,应该就是柳翠翠。
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盛事,柳翠翠的途经并非偶然。若不是柳翠翠本人放出消息,他将押运大批黑心红花前往周京城落实接管计画,宋国君主也不会高调地出动人马相迎。
另外,还有一批来自远方潇国的队伍,也缓缓逼近宋都。
隆钦月、胡鹏两人在郊道上周旋了一会,就赶着骡车一路改装回到吴县。他们回衙首桩说的就是,柳翠翠竟然托应、抱两人传达,要路杰林公告,明媒正娶柳翠翠!
路杰林知道,这可能是柳翠翠陷入危机的求救,他赶紧隻身策马前往宋国京城。
柳翠翠一身娉婷女装在宋国京城第一酒馆会见宋君主特使。酒馆被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麽。他们两人都有不少贴身随扈。
柳翠翠出了第一酒馆刚上官道不久,就遇到两方人马。正确的说,是三方。
一方显然是周君王的恭迎侍卫,对着柳翠翠的马队正面喊话,说好听是要迎柳翠翠进宫;实际上可能是强迫随行,以便监视。
另一队人马是潇国王子的亲卫,他们浩浩荡荡举着白旗穿行周君王侍卫队和柳翠翠的马队之间。
因为潇国王子亲卫有正式的官旗随行,形同国家使节,轻装出巡的周国侍卫不敢得罪。
众多人马对峙了一天一夜,互相拿出老罈家乡趣闻解闷,避免發生冲突。
第三方人马就是跟踪柳翠翠,埋伏官道外野草丛间的应四亭和抱文渊。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伺机放走柳翠翠。
大明的县衙虽然授命于周君王,但大明知道柳家医馆和路家总捕头间错纵複杂的关係。他不愿柳翠翠不明不白就去京城受困或送死,毕竟天威难测。他和路杰林的想法一样,查清楚一些疑点,做好万全准备了,再做打算。
柳翠翠的马队裡有一名贵客,据说叫木槿。木槿常年随行在马队中,受到柳翠翠的悉心保护。但没什人真正见过他。
混乱间,应该是木槿放出了十箱烟火阵,点燃将要黎明的夜空。
那是锄郎到来的信号。
附近马商开始群聚过来。
一个官道上的临时马市就此形成。
为什麽宋国军队没有出面管制官道上的马市,想必在第一酒馆中的会谈已经有了默契。
热络的商会加上马商爽朗的处世氛围,让周国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柳翠翠趁乱将一包东西投向周国侍卫长。侍卫长查阅完毕,很快便扬鞭带队离开了官道,一刻不停地朝东方周京城方向奔去。
潇国王子亲卫眼看周国侍卫队离去,便收起了白旗,开始炆炆乱阵打散马市。他们的马鞍夹袋裡有种奇香,根据应、抱两人的说法,那是某种花蜜清芬。他们打开马鞍夹袋,一直慢慢地穿流在马商之间。
马商见马群渐不安分,向锄郎队伍交易了马药后,便开始纷纷撤离。
等马市散去,柳翠翠突然扬鞭飙驰,速速离开宋国境地!
潇国王子亲卫立刻穷追不捨!
应四亭、抱文渊二人策马接应,帮忙为柳翠翠断后。
一行人进到吴县关外北山口的下封路段,柳翠翠在一阵四面张望之后,突然向上跃起马背,在空中旋转,然后,便像泄了气一样地掉下来。
此时,路杰林刚好奔到北山口官道看到这一幕,他从小墩上直接带马跃出接住了柳翠翠!
路杰林偕同应、抱二人,一路飞奔回到吴县。
没有追上来的潇国王子亲卫,究竟和柳翠翠剩下的押镖队伍和那位神秘的木槿做了什麽交易,又或者达成过什麽协议,没有人知道。
但是,木槿一行人,再没有回到过漱石山庄。
柳翠翠所押镖物究竟是给了宋国特使?周君王侍卫?还是潇国王子亲卫?他又为什麽要安排这趟镖旅,还大肆放出消息?
路杰林于吴县公告,和柳翠翠打赌押镖一行成败,结果柳翠翠赔了夫人又折兵,亲信、马队滞留宋国。只好依赌约委身嫁予路杰林,以重修两家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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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他说完,喝下我给他留的最后一杯气泡矿泉水,一派静定地望着我。
“所以,我才是那个镖?"我说。
“我不知道还有什麽比你更有价值。你的马队是马商口中的锄郎队伍,不是运黑心红花要去周都吗?把什麽东西丢给周君王的侍卫了?你身上是成团的谜,我不截你截谁呢!"
“你把我截去藏哪了?"
“就你住的小竹轩,等到成亲日,再扶空棺从已经人去楼空的漱石山庄出發,来到漉菽园,准备将你入殓。"
难怪月眉姊看到我要掉水盆!难怪有口棺材停在灶房等着被烧!
“一个多月!我的身体竟没半点腐坏?"
“没有,你完好如初,就像是睡着了。我当初也是,谷婆说,我睡了好长一觉。醒来,我暗暗费了一番功夫学习整个环境,了解局势,这才改变了漉菽园。"
难怪谷婆担心路杰林又昏倒,现在漉菽园的先进製流、改革研發,恐怕是园裡所有成员都不想失去的!
“好好,我再问你,所以,大部分的潇国人、宋国人、周朝廷的人,都认为漱石山庄庄主柳翠翠是个女人对吗?有多少人知道他同时还是柳翠杉?"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有差别吗,他俩是同一人,他是一个……喜欢扮女装的,男人。"
我根本就不想再聊下去了!他说的究竟是不是都是真的,恐怕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我也知道接下来张西这学究最想做的就是追根究底、找出问题答案、问出更多问题,顺便还要维持一下几国和平之类的。
我好累,是因为吃太饱了吗?小桌上可以吃的全空了!
这时,他竟然还来问我:“你觉得,我的案情分析,有道理吗?”
“嗯,挺混乱。”
“你就没有什麽要问我的?”
“你想我问什麽?”
“你、你不好奇……”
“一点也不。”
门外有人敲着。他有点失望地起身应门。
早先那个天真烂漫的官驿小童以一道清朗的声音说:“总捕头大人,副总捕头的就职训练已经安排妥当,在北山口西北边界,由总捕头您监训。遵照总捕头您的指示,明天辰时,正式开训。"
“好的,谢谢小哥。"
他不是总捕头还有谁是?这还要训练个鬼?这裡不是官驿还能是哪?
“总捕头大人!"说着,小童从身后拿出一了个竹盅,解释道:“这是漉菽园的宛心姑娘特别做给副总捕头的。"
“哦,宛心姐姐人呢?"他问。
“半刻钟前,随胡鹏大哥掉马头回吴县了!小的告退。"
他提着竹盅来到我面前,打开,是我喜爱的翠玉豆腐羹。
浅嚐,当然还是温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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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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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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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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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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