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长你不要做得太绝了。我不管你当时是失心疯或是怎么的对旦那用私刑,但人家用半条命来换,你还不准人出去?”
“我没说不准他们去伦敦,而是不让你去——我将亲自作为监护陪同。”
“也对。你确实应该去圣芒戈的精神科复查一下你的脑子,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一张半年的病假证明。”
土方无意反驳,他是要到奥利凡德先生那儿检查一下自己的魔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了。现在是非常时期,魔杖哑火一事必须按下秘密处理。
外出是桂起的头,高杉最无兴致并拒绝陪同,而银时是最兴奋的。可见付出多少代价是决定一件事重要与否的唯一标准。
“听说外面变化很快,云雀要一起去见世面吗?快逃到我的长袍里面,我把你裹出去。”银时从鸣人那儿把老爹的隐形衣借出来,翻一面当长袍穿。
听着银时话里有话,云雀假借愤怒遮掩脸红:“我讨厌伦敦!明明学校就在苏格兰,为什么开学的时候要我先到伦敦再坐火车回来!”
银时顺毛:“我还没坐过呢,你都不知道我当年有多羡慕那群坐特快列车来的学生。”
“有什么好,又慢又挤。”云雀坐着敞开腿补充:“两个人坐的位置还没有这么宽!”
云雀原本齐膝的苏格兰裙已经无法掩盖成年人拉长的春光,银时吐槽:“你小裙子这么短,还没穿安全裤,不要给风纪委员会抹黑了好吗。”
云雀听了白他一眼,叉得更开了:“我连内裤都不穿,有意见?”
“没。我也没穿,空挡多爽。”银时抬了下腰,一脸贱笑地打开收音机,调到他心爱的栏目听伦敦天气预报。
“今天是周末,伦敦也将难得迎来一个晴天,愿巫师们的心情也能像晴天一样灿烂。午后下半年第一轮寒潮到访,英国北部苏格兰全境将会有大风及强降雨,河谷及山地将极易发生地质灾害,外出的巫师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天秤座的巫师,请不要和金牛座的巫师同行,否则一定会遭遇意想不到的……”
结野主播的声音简直要把银时的心都化开,他完全没听后半段攸关性命的重点,满心幻想风雨夜偶遇结野主播,捧着脸在沙发上打滚。
看到银时满脑子文艺片慢放以及将自己外貌修正200%、魅力值修正500%的蠢样,云雀嫌弃着将粗呢毛毯塞入了伸展袋。
土方嫌弃着将嫌弃他的银桂两人塞入了霍格莫德村某个临时壁炉,绿焰过后三人从对角巷浦原魔法商店壁炉走出。土方留了两把定时在落日启动的门钥匙,并没过多交代他们应该遵守的外出准则,迅速幻影移形消失了。
土方在奥利凡德魔杖店内显形,为了避免被认出,他用兜帽将自己容貌遮住,但他手中的魔杖还是让奥利凡德老先生一眼认了出来:“土方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咳咳,是的,先生。我的魔杖出了点问题,它无法正常使用了。”像拔不出刀的武士,土方羞耻忐忑地将魔杖交出。
老先生没注意土方的不安,而是用惊赞的眼神抚摸着保养如新的魔杖:“不,它没有问题。”
土方压低声:“可它完全不听从我的指令了。它连一个基本的漂浮咒都使不出。”
“魔杖是魔法师的伙伴,它们挑选魔法师并回应魔法师的心。如果它无法回应你的指令,那是因为你的指令违背了你的心意。当你能按照真实的心意发出指令时,它会比任何一根魔杖都热烈且强大地回应你。”
老先生对土方的冬青木魔杖爱不释手,它已售出17年了,无数次伴随主人历经危险战斗,甚至参加过那场战争,却连一点漆都没有掉,一点划痕都看不出。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巫师都像你一样爱惜自己的魔杖就好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老先生又痛心地想起他制杖生涯最伟大的一笔,那支歌斐木魔杖竟然被主人折断并烧毁,刹那间人生的光都被折耗了半壁辉煌。
冬青木魔杖散发出忧郁且不稳定的蓝光,不断垂落的光斑如同泪滴。一人一杖相对无言哭泣,土方面瘫地看着这出人棍情未了。
“浦原店长呢?”在镜子前整理头发的桂问店员,他想找店长亲手调制点无硅油发膜。
握菱铁斋将壁炉用缚道封住,遗憾道:“店长外出麻瓜那边参加朋友的婚礼,要过两天才能回来。您可将购物清单列好,因为三强赛最近霍格莫德村订单猛增,可以顺带捎过去。”
浦原魔法商店看起来不大,外摆的商品也很普通。一旦置身其间就会发现小店比一栋商业中心还宽阔,商品也都脑洞大开新奇有趣,几乎要花几个小时才能逛完,还不包括隐藏的仓库与货架区。
桂纠结护发素的配方,银时则利索地选了好些新奇魔法玩具和装置。付账时铁斋按了按眼镜仔细盯着卷发死鱼眼道:“哦?我以为阁下也应该收到婚礼请柬了,毕竟也是同过床的室友。”
银时抠了抠耳屎:“白哉这钻石鳏夫终于忍不住寂寞找年轻漂亮的小姐姐了吗?”
桂提醒:“说了是去麻瓜那边啦,朽木可是世家。”
“哦……哈?”蔷薇寝室只有一个麻瓜那边的,银时立即得出答案却一副大脑过载无法处理非常信息的表情望天:“他怎么可能结婚,他这在编的三无神仙怎么会参与结婚这种人间俗事。”
桂道:“就像绯真让不谙风月的白哉瞬间思凡跌下神坛一样。那可能也是让神仙也‘哦呼’的天选之女吧。”
将自己整理清爽后,桂去长袍店见他的天选之女,银时很懂地借故分开。难得出来一趟,钱又带够了,必须好好逛逛。受制于保释准则以及不想惹麻烦,他把从浦原商店买的丑人痣贴在额间,头和脸立即变成了旁人眼里的蘑菇精。
银时这两年在霍格沃茨赚够了节操丧尽的黑心钱,买东西豪横不讲价,但付款的时候却被好多店主提醒和笑话。
“现在都流行魔呗支付啦。现金带在身上不安全也不方便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币,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哥一定要线上支付哦。”
“年纪轻轻的一朵蘑菇精,怎么连在线支付都没有。算了,毕竟现金也是钱。”
“不是吧不是吧。黑森林都通网了呢,客人是从阿瓦隆魂穿来的吗?”
“本店只支持扫马支付,请这位蘑菇老爷爷……”
“哔!”一路被怼的银时气得用手指将两枚金币掰折,拉住店家的衣领问:“金子它不香吗?”
“香,但没必要!扫马领红包,可享受免单机会!”店家拿起一张动态变幻的二维马,小小的草泥马跳得可魔性了。
“谁搞出来的这些东西,连金子都用不出去了!”
“马爸爸呀。”
“谁是你马爸爸?”
“辰马爸爸啊!”
“好。老子这就去干掉这个不孝子,然后你这孙子就能收爷爷的金币了吧!”银时摩拳擦掌,冤有头债有主,下次看到辰马一刀哔了他。
银时骂骂咧咧从昏暗的小巷走出,阳光和更开阔的世界刷出满眼时空错乱的色差。这无疑还是那个挤满中世纪建筑的对角巷,但林立的摩天高楼已在外围崛起,分摊了属于老牌巫师商业核心区的荣光。下方是被时光曛暗的低矮墙体,与半空不断闪变的广告牌和穿梭不停的空中飞车营造出强烈的赛博哥特气息。
地质运动一样,时代突然拔高,堰塞湖似的将残旧与落败滤成一方孤岛,新与旧的巫师世界就这么在对角巷对角折叠,一步之间就能实现时间的跃迁。
“可真是了不起的时代啊!”置身魔法界最繁华的街区,银时感慨。巫师们常说麻瓜的时光比魔法界快,可魔法界要快起来,在麻瓜的眼里会迅如神迹显露。
银时没有迈出对角巷去往摩天高楼组成的新世界,他一向喜欢热闹,但此时他察觉到了自身与外面不兼容的气息,便悻然止步。好在摩金夫人还没有搬出,他路过橱窗时朝里面瞥了一眼,看到假发正和几松喝着咖啡相谈甚欢。
“我知道高杉为什么不出来了。”那可是把自己和兄弟扒光后抱着拍站街照都毫无羞耻的假发,但和几松喝咖啡聊天竟然满脸通红……还总是低头抿唇挠发,无意识地做着小动作掩饰内心的纯情怯意。
谁能想到,连意式咖啡都喝不进两口的贵公子能把速溶咖啡喝出醉意?谁又能想到,能把车开到天上的车神其实连驾照都没有?
本来也想买一套礼服的银时没有进去干扰假发酸臭的纯情电波,而是走到了另一家精奢长袍店。这家店牌子有些眼熟,他看高杉在几次重要场合穿过,以那只公孔雀的审美,衣服应该不赖。
银时不嫌牌子赖,但人家嫌他赖,在善于以貌取人的店员眼里,这就是一个穿着磨损严重古旧长袍不加修饰穷且益低俗的蘑菇精。
“看就看吧,别用手碰,你买不起。”店员没有动身迎客且语气不善,提醒了银时这流氓不止用手碰,还专扯驳口看做工是否结实,顺带将抠过鼻屎的手指在上面蹭了蹭。这一举动成功吸引了两名店员驾着他的胳膊把他扔出店。
“适度的冷落和嫌弃,营造品牌高贵的人际疏离感是奢侈品店的惯用套路。店员深谙顾客的逆反心理,越不让人买,人反而越想用钱去侮辱店家。我懂的,把我扔出去也是销售的一环。”
看着银时又闯进来,店长用咒挡住他:“不,你不懂。先生,我们认为以你的身份,穿着我们品牌的衣服会让品牌的其他客户蒙羞。”
“好厉害!不愧是店长,你的销售话术成功吊起了我的脾气,我必须买了。”
交涉无效,店长不耐烦道:“保安,保安在哪儿!快把人轰出去!别挡着其他客人们了。”
十多个保安拿着魔杖轰人,场面一时失控。闻乱赶来的土方眼皮子都不用抬,直接给了银时一记暴栗:“就知道是你!披了一层蘑菇皮都闻得出你身上的草莓味!不能消停点吗!”
“你每次劝架都打我?明明是他们的错。我只是想买件衣服,是他们不卖,我又不是不给钱。”
“是吗?”土方看向店长,早就练出过目不忘本领的店长认出这位是傲罗副长,赶紧软下身段让蘑菇精随便挑。
银时假模假样地选了半天,终于在咳嗽一声后问出一个可耻的问题:“那个,我的尺码是多少?”
如果土方的魔杖没有出问题,现在刀早就架在银时脖子上了。面对青筋暴出的土方,银时理直气壮,让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罪魁祸首是土方,以前连内裤都是他帮着买的啊。
“这件。”土方咬牙切齿。
“那个,该搭配哪种颜色的领带啊。”
“这一条。”土方磨牙怒目。
“那个……”
“这件衬衫!这件马甲!这件外套!这件裤子!这件长袍!这双皮鞋!这双长袜!这根皮带!这两套固定带!这种领针!这枚领带夹!这块方帕!这双手套!这对袖扣!你特么再问老子就砍死你!”
土方用幻影移形横扫三层楼,把选好的商品一股脑甩到银时面前,浑身散发着谁敢出声就砍了谁的狂怒气焰。
店内悄然无声,店员暗自感慨对方人品暴躁但衣品绝佳。这一身搭配要穿到蘑菇精身上都能升级成华丽贵气的松茸精。
银时提醒:“愣着干嘛,包好结账啊。”
“一共是178980金加隆。请问您的支付方式是?”收银小姐营业微笑。
“这么贵?都退了吧,只留蓝色方帕和袖扣。”银时看着包好的衣物淡定抠鼻,店员无语且鄙夷。
店长和这妖孽确认过眼神,知道是碰上了没脸没皮的硬茬,只能劝自己大度,和地精为伍的蕈类要真穿上这一套,品牌还不得追究是谁卖出去的啊。再看傲罗副长脸都憋绿了,可想他也在努力劝自己大度。
银时却丢了个眼神给土方:“还有内裤……”
“我今天不杀了你我就……”副长夺过保安的魔杖就往蘑菇身上招呼,银时完美地空手夺白刃并一脸骄傲:“哼,你太小看我了。从小被你这样打的我已经看透了你出招的套路。”
“从小没把你打死是我一生的遗憾!”土方狠力往前戳,银时一个巧劲顺勾,土方就被栽到他的肩上磕着了。银时按住他的肩膀轻声耳语:“不是给我的,是云雀的。自他变大后,别说安全裤了,内裤都没了。”
店员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傲罗副长耳尖一红,幻影移形后扔了几条平角裤。
“一共是2470金加隆。请问您的支付方式是?”
“现金。”
“什么?”收银小姐懵着看了下日历,没穿越。
“抱歉,我们只支持……”
“刷卡和扫马嘛,我懂。但我没有。”
收银小姐知道这客人今天是要故意整这个店,可她多无辜。金币是由妖精浇铸的,拒绝加诸于之上的一切巫师咒术,无法使用清算咒,数钱数到手抽筋是多么可怕的噩梦。
“客人,后面还有很多要结账的顾客……我是否能在休息时间去古灵阁借称……”
看着小姑娘几乎要哭了,银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袋中倒出一堆金币:“谁说让你数啦,万一数错了我岂不很亏。我自己数。”
银时的穿着打扮和穷酸行为与装饰堂皇的奢侈品店完全不兼容,来往衣着华贵的客人看到坐在地上的蘑菇不是白眼就是耻笑。店员们好似出了一口恶气,由他慢慢数,那弯腰委顿的样子活像一只金堆里清算遗产的老妖精。
“不知道存了多久的身家,也只能买这些最便宜的东西。”
“这店也是堕落了,竟然什么山怪野人都放进来。”
“他好像一朵蘑菇,不,是像一条狗啊。”
土方听得周边压低却故意漏出声嘲讽,又看银时全神贯注一点不分心的淡漠,一开始的羞耻与难堪已经消退,无端地心头闷着一股火气越烧越憋屈。
在一个客人“不小心”踩到银时的长袍并以没注意障碍物的调谑借口致歉时,暴躁土方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你给老子把眼睛睁大点,这件长袍能买下一百家这样的店!”
“开什么玩笑?那种低级货色!”客人正要发怒,店长赶紧耳语几句后把客人带至贵宾区安抚。客人抱怨:“为什么让那种下贱的东西进入贵族的领域?空气都脏了!”
“哼,贵族么。”土方看了眼蹲着的障碍物,又看向贵宾区衣着光鲜但面目丑恶的新贵,恨着青光眼轻慢一笑:“不过如此。”
银时从奢侈品店内出来后便没有逛街,只是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散漫地看着人来人往。
土方嘲笑他:“还真是转性了。难得出来你也不抓紧时间逛逛。”
“看看就行了,不逛啦,要是像卡卡西一样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怎么办,到时候副长会带着小摄追杀我到天涯海角的。而且万一遇到结野主播约我晚上共进晚餐,黄昏就离开的我岂不心都要痛死。”
“难道你就在这等到黄昏?”
“你也可以现在把我弄回去,我还可以在床上睡个午觉。”
阳光颇浓,银时懒洋洋地眯上了眼,那样子就像早已习惯不见天日的蘑菇在阳光下阖上菌伞,焉焉地把自身拢好封闭。
嗜睡的银时很快就发出熟睡的平稳呼吸,土方却烦闷着点燃了烟。
在学校时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是这魂淡天然卷最先尝试,妥妥的战争世代弄潮儿。但现在他龟缩在小小的壳里,和迅速更替的文明发展模式完全脱节,连黑森林里活了三百年的老巫师都比他有活力。
作为傲罗,土方知道有些人一旦被关上就永远放不出去了。尤其入狱多年的人通常难以回归社会,他本以为银时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关得住,却也如此,不过如此。
严格算来,他并没有真正地迈入过社会。霍格莫德,圣芒戈,霍格沃茨,阿兹卡班,就是坂田银时这一生的轨迹。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会和他的祖辈一样,成为漫游世界的浪客与独行侠。而现在,时光和记忆都困缩在最黑暗的一隅。
“所以你到底多恨我,才愿意用原本逍遥的一生换得余生都在囚笼?”土方心中问,自然无人答。
其实他明白,无光的世界里其实没有囚笼,因为笼子内外的人都无法逃离。
“咕……”没眯多久银时就饿醒了,像个模范囚犯举手问话:“副典狱长,我可以起身去吃甜食吗?”
土方白了他一眼:“你在讽刺什么?你要去就去,今天你是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去,别什么都来问……喂,放手!”
银时拽住土方笑道:“随便我干什么,那就一起去补充糖分吧。”
“谁要吃那种甜腻得恶心的东西!”
“这家店可以放蛋黄酱。”银时指着弗洛林冷饮店的招牌:“支持自助,随意搭配。”
银时捧着冰激凌圣代选了个阳台的桌子坐下,土方点了杯黑咖啡,上面盖了厚厚的蛋黄酱。彼此看了对方食物一眼,都一阵反胃的激灵,赶紧别开视线看向街道。
对银时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嘴里吃着圣代,鼻腔中满是香甜和玫瑰的花香,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生都被温度熨平了舒展了。
甜食上脑,银时八卦道:“上次听夜一说,松平家小姐喜欢你?”
“不关你的事。”
银时笑道:“哇呜。傲罗副长的魅力当然不可抵挡。体面的职业和白富美的钟情,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土方皱眉:“要不你来试试我的人生?我们换?”
“那你岂不是很亏,灵魂可以互换,人生怎么能互换呢。你的人生一片光明呢。”
我倒宁愿换你的人生,也不要这样不死不活。——土方没能说出,只是含出一口怨气。
幸福感爆棚的银时含着勺子,单手支颐望着街上的人群,阳光中半眯着眼感慨道:“这个世界也越变越好了啊。”
“是啊,要是没有你这种渣滓会变得更好。”土方赌气地说,没有过脑子,更多是怨气上头后一贯拆台的直言快语。
银时听了也只是低头笑笑:“哈,那世界的好日子快了。快了。”银时抿嘴勾着笑意再不说话,一脸幸福地旁观大好世界。
银时静好的表情在土方眼里却是落寞。察觉到自己言语失态,土方拿起见底的空杯假装喝咖啡堵住自己的嘴,眼角的余光从杯沿漏出,那头银色天然卷在阳光中明亮到过曝。
眼睛刺痛的那一刻,土方觉得今日那股胸口闷气已经无法压抑,乃至化作不可平息的钝痛在锤击心脏。那不只是心理作用,怀中的魔杖确切地在发出热电刺痛主人。
“副典狱长,我申请提前结束放风,你提前启动门钥匙吧。”
“咳。你真不逛了?或者你再看看?”
“算啦,该看的都看了,还是回去吧。”再无留恋的银时先起身付账离店,出门时和一群穿着制服的年轻巫女们擦肩而过。于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土方的手恳求道:“我能坐火车回去吗?我这辈子还没有坐过,我想坐一次。”
在银时两眼放光的期待下,土方到底点了头:“反正时间还有余裕。”
土方很快后了悔。从穿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起,银时就兴奋得像个野人大喊大叫,惹来不少巫师侧目。不妙的是,列车今天并没有客运行程只有货运,无法上车。
土方灵机一动,将银时铐在自己手上并脱下长袍盖住他的蘑菇头,向列车员出示证件:“我是傲罗副长,现在正在押送犯人前往霍格莫德。情况紧急,请予以配合。”
两人被安排在最后一节车厢。列车行驶后,银时趴着车窗嚎了一路,看到什么都稀奇得手舞足蹈,就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学生。列车员多次探头,都以为傲罗在虐待犯人。
“你给老子安分点!”被扯得手腕都勒出红印,土方猛挣手铐,把银时拽在座位上乖乖坐好。被拴住的银时只能额头抵着车窗,看着窗外啧啧称奇。
当列车驶入山林地带,耗光精力的银时打起瞌睡。列车晃动,银时便顺着土方挺直的肩膀和柔滑的腰线滑到了腿上。土方刚想把这颗天然卷拎开,列车员推门进来送茶饮。土方一看银时用以易容的痣贴在了车窗上,赶紧扯着长袍将银时的上身和头盖住。
腐国的列车员什么车没看过?这样欲盖弥彰的画面在列车员的眼里就被修复成了犯人的头部和傲罗副长的腿之间有着呼之欲出的关系。
看着列车员左眼“非礼勿视”右眼“真会玩儿”的眼神,土方脑补出了对方的脑补,赶紧侧过发红发烫的脸,于是更加坐实了列车员的脑补。
“污污污……”车速飞快的火车行驶在腐国的大地上,被全体乘务人员分批次参观后,土方的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当他终于察觉到天然卷的口水已经淌染某处一大片时,腿凉心也凉的他都不知道该有怎样的表情了。wWW.ΧìǔΜЬ.CǒΜ
无所谓,腿麻了,心也麻了。
窗外突来的大雨挡回了土方的视线。路途遥远,雨声催眠,土方心累之极,拉下窗帘也沉沉睡去。
土方是被一小阵落石惊醒的。暴雨遮住了天光,列车也驶入山谷地带,在这内外皆封闭的空间里,土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警觉地看着漆黑的窗外,突然从山顶传来一阵轰鸣,土方下意识地将靠窗的银时拽在身下护住。两人才重重滚落在地板上,一块巨石已经砸破车窗,将列车震出车轨逼停。
土方头部受到重击,震荡着几近晕厥。知道遭遇事故,抱着银时的他竟然期待下一颗巨石直接将他们碾碎。这样他们就可以在那一刻,在那狭小的车厢里骨头扎进对方骨头,血与肉融在一起,一同迈入地狱。
这么大震动银时没有受伤,甚至没醒来,直到被土方满头血滋醒。才发现刚才自己坐的位置已经被巨石压住了。
弄明白遭遇了山体滑坡,银时幸灾乐祸:“我靠窗坐,怎么你受伤了?这块巨石是高杉变的?那么有灵性!”
银时的嘲讽唤回了土方的理智。职责和职业所需,土方迅速冒雨下车勘察情况。初看是暴雨导致的山体滑坡,但土方顺着巨石滑动的方向溯回,却隐隐在山顶看到了一个人影。
“是冲自己来,还是他?”银时的座位已经砸变形,土方推敲来人的目标是银时,便不顾银时抱怨没有解开手铐。
银时没有带魔杖,土方魔杖也罢工,情况十分不妙。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土方拽着银时往开阔地快速移动,同时余光注意潜行在山顶的人影,果然也跟着移动了。
银时不解土方又发了什么疯,直到看他拔出魔杖才警觉。刚顺着土方的视线望去,一道绿光已精准地射来。
银时抓着土方迅速闪避:“我哔!你被仇家追杀带上我干嘛!”
土方也吼:“我哔!这分明是追杀你的!”
银时往外拽:“那你把手铐解开啊!两个人怎么躲啊!”
土方拽回来:“你要死也必须死在我手里!”
“那你反击啊!你没看到死咒吗?”
“老子……”要能反击还用你教?土方看着手里的魔杖,内心念道:“你要再罢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魔杖无动于衷。
又是一道绿光袭来,炸得银时哇哇叫,土方心中怒吼:“这天然卷也活不成!”
强烈的魔法脉冲迅速沿着魔杖震扣掌心,魔杖径自发出白光愈合了土方头部的伤并理清意识的混沌。察觉到魔杖的魔力灌满,土方立即喊出魔咒:“阿瓦达索命!”
两道绿光在半空中冲撞,强烈的爆破让暴雨都空了十多秒才继续落下,余威都震碎了半匹山。土方被自己的魔杖怔住了,它从来没有发出那么强大的死咒,同时更加惊讶对方的能力和杀意,自己带着天然卷硬拼,绝对下风。
跑!才有闪念,一条不辨面容的黑影已至。前一瞬还是魔杖相对,抬臂之后已是双刃抗衡。对方的刀土方从未见过,对方的剑戟水平还在他之上。只是拔刀一击,手上传来巨大的酥麻,土方单手握刀力有不逮,刀竟被直接震落。
刀柄离手,土方心知完了,腰身却被银时反手一兜往后回转,眼前倏然划过一双夜叉的红眸死光,余光处已有青锋簇出火星。
银时转身回护土方,疾手抄起坠剑挑开对方突刺。危机来临,应急上手的都是千锤百炼的绝招,尤其气势尽挹苍山,如若魔王镇场不容半分僭越。对方看这雨中暴走的夜叉,杀意一怯便被砍飞刀剑,完全不容半分喘息。
土方知道这是银时绝命之间的冲刺,虽狠绝不可抵抗但绝不能持久,拉住他幻影移形。然而土方没料到,才刚显形,对方却也跟了上来。
“盔甲护身!除你武器!昏昏倒地!”土方迅速往身后甩咒防御,但一连换了三个地方,都被精准追踪。
土方心中狂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儿出现!怎么跟得那么紧!”他确信自己大脑封闭不可被摄神取念,对方也不阻止自己幻影移形,好像对自己的行动早已清楚预知,纯粹要耗光他的魔力。
“跟我走!牧羊人大脑比你严实得多!”银时拉住土方,从天南海北的目的地中随机选,但他也和土方一样被步步紧追。银时只恨霍格沃茨因赛事而全面封闭,不然直接在校长办公室显形那多方便。
如土方所料,充电两小时上线五分钟的银时续航能力简直渣。距离上一次幻影显形已有三分钟,距离被重新追杀也有两分钟,他还没换地点。此间是中午,按时区推测,他们正奔波在美国。
“虽然白天容易逃跑,但也容易被追啊魂淡!往东边去!那里是深夜!”
“你不觉得那肯定是幽灵吗?当然要到阳光最烈的正午时区啊!”银时这么一说,土方立即变了脸色。是啊,除了幽灵,还有谁能比他们自己都更清楚随机选择的地点并阴魂不散?
“牙白!牙白!”土方后知后觉也崩了,原本被银时拽着的他飞快地跑到银时面前。银时看到他跑自己面前了,也加速要他垫底。两人拖拖拽拽,两个铁球同时滚地,在大街小巷和无头苍蝇一样窜,收获了一大批麻瓜的亲情问候。
两人一直跑到淋湿的衣服和身体都脱水,才互拽着趔趄扑地。身后的“幽灵”早就消失,两人靠在墙角呼呼喘气,又突然同时笑了起来:“你刚才的表情简直傻爆了!”
银时嘲讽:“总走夜路必撞鬼,鬼之副长也怕鬼?”
土方回击:“毁天灭地妖银魂,夜叉也怕被收魂?”
银土同时叹息,又朝着对方认怂靠近:“对!就很怕!”
两只身心都脱水的咸鱼捱到了零时区落日时分,门钥匙将人带回安全的霍格沃茨城堡时,两人都没能爬起身。银时从袋里拿出御寒毛毯,两人争着裹紧,窝缩在墙角一同睡去。
孤男寡男共处一窝,两根咸鱼身上的腐臭的腥味吸引了夜一。于是这一块隐秘的角落很快就被吃完晚饭没事干的师生重重围观。
腐团连夜写本,却还是输给了专业人士。第二天《预言家日报》的娱乐版头条大幅刊登了英国傲罗副长和某个不能说出名字必须满脸打上马赛克的银发天然卷在纽约第五大道手拉着手彼此都笑得和傻子一样的奔跑动图。
人逢捉奸眼睛亮,桂合上报纸,当着无数双雪亮的吃瓜眼睛对银时道:“我需要你的解释。”
银时坦白从宽:“当时时间还早,我就想去坐火车……”
众人:“哦,有车。”
“坐火车又遇到了出轨事件……”
众人:“哦,出轨。”
“我手又和他的铐在一起……”
众人:“哦,手铐play。”
“被他滋醒后就发现被追杀……”
众人:“哦,睡了,还滋了。”
银时抓狂:“啊啊啊!你们都闭嘴!那是追杀!被追杀你们懂吗?”
那荡漾的表情是被追杀?众人点头:“懂。被丘比特追杀。”
“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呢?”夜一拿出案发时土方穿着的裤子,指着不可描述的部位道:“这里检测出了你的唾液成分,以及你的卷毛。”
这个瓜是有实锤的,银时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口水和那根卷曲的白毛怎么沾到土方哔部去了?
此次事件也成为本年度霍格沃茨的一大悬案。后来腐团根据事发列车乘务人员提供的线索,将此事改编成了集发车、手铐play、车の震、颜の滋、昼颜润夜、灵异私奔多种元素为一体的《魔法快车出轨事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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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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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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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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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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