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回到了第一次见鼬的那天。鼬以新生的身份报到的那个晚上,校长单独和他谈话。睡在校长办公室的鸣人听到校长对鼬说:“我很清楚,学校的课程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了。作为年龄最小的战争世代,你在战争中的表现便超越了一般毕业生,六年过去了,以你的自学能力和宇智波家族无数的珍籍秘术,我相信你的魔力已经达到了另一个阶段,我可以给魔法部写信举荐你成为一名缄默人。”
“校长谢谢,但不必。战争剥夺了我作为孩童的资格,所以请不要剥夺我成为一个正常学生的渴望。而且,我也期待,和弟弟一起在霍格沃茨学习生活。”
“那你是要等他五年了,这太浪费你的时间了。”
“不会,我的时间是因为家人才有意义的。而且,我弟弟值得我用更长的时间等待。为了使我的等待不无聊,能给我最大的学校图书阅览权限吗?能让我看漩涡家族的藏书,以及牧羊人家族的书么?”
“我可以给你教师级的阅览权限,漩涡家族的书要到你三年级才可以。至于牧羊人家的嘛,六年级,在我的监督下你可以阅,但不能借。”
“谢谢!这是我最好的入学礼物。”
“不,你真正的入学礼物在我抽屉里。恕我冒昧,你是否至今还无属于自己的魔杖?”
“呃,实在不巧,我遍寻欧洲、美洲最负盛名的七家魔杖店,但他们最后也没能找出一支魔杖肯选择我。他们一致认定,我已经有自己的魔杖了,这实在是有些……”
“是的,没错,你有魔杖。在六年前那场终局战役中,你已经被它选择了。”
“嗯?啊……难道是那一支……”
“回想起来了?水门牺牲后,他的魔杖依旧作为武器迅速投入到追击食死徒的对战中。而当时在场的战争世代只有你没有魔杖,所以它到了你手上。你在那时被失去主人的它认定为新的选择,现在它真正属于你了。”
“这真是……如此盛意,诚惶诚恐。这是彭格列嫡系才能支配的魔杖之一,我怎能染指。”
“是,也不是。它很年轻,是从我身后这只凤凰身上采下来的尾羽制成,只有一百多岁;而且它是紫荆木,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千年榛木老魔杖,它并没有背负那么强大的家族象征。它虽然为嫡系定制,却是一支叛逃魔杖,已被彭格列除名。”
“叛逃……魔杖……”
“水门这孩子一向早熟,他很小就不齿家族的非正义,并唾弃家族在行事上的苟且。他趁入学离家的机会放弃继承者身份,改名换姓,从彭格列家族叛逃,他的魔杖无数次和家族其他魔杖产生争斗,自然也成了叛逃魔杖。但放心,我问过奥利凡德先生,这叛逃魔杖只是名声不好,以你的心智成熟度,它不可能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名声不过世人附会褒贬,我并不在意。只是战后,彭格列再次承认了水门叔叔的家族嫡系地位,我擅用他的魔杖恐怕不妥。”
“啊,彭格列在见风使舵这方面确实玩得很转。但你放心,这魔杖我想给谁就给谁,只要我在,彭格列还没人敢说二话。况且,是它选中了你,它一定从你身上看到了和水门相同的意志。我想,你不该拒绝它。”
“那么,我却之不恭了,十分感谢。”
“好了,给你介绍一个孩子,你们也六年没有见过了。鸣人,还要装睡多久,还不出来见客人。”
鸣人爬起身走到校长的办公桌前,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一张柔和的笑脸,然后得到了一个拥抱与亲吻。
“小鸣人,你比新闻里的照片可爱多了。我上次抱你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呢。你和我弟弟是同一年的,以后你们会是同学,你要好好陪他玩啊,他最喜欢有人和他一起玩了。”
“哦,好的……你是……”
“宇智波鼬,我弟弟叫宇智波佐助。”
“啊!是那个宇智波!战争时期最强战力家族!写轮眼!止水哥哥!”
“嗯,今天我也和止水哥哥一样,成为一名拉文克劳了。”
“校长!开学了!我不和你睡了!我要去拉文克劳宿舍和鼬哥哥睡啦!”
鼬的完美得到了全校所有师生的喜爱,他以过人的智识和情商,让所有人都将其视为知己好友。在学霸面前,他是可以探讨任何问题的解惑者;在一般学生面前,他是善于鼓励和指点魔法技巧的传道者;甚至在神威这种无敌的学渣兼校霸面前,他都能成为唯一认定的相声捧哏对象。
那么多人喜爱鼬,而鸣人独自得到了鼬的宠爱。鼬将鸣人视为弟弟一般亲密无间,鸣人总能从鼬那里听他不断提及弟弟。那个可爱的,聪明的,充满天赋的,喜欢撒娇的,无比粘人的,全世界无与伦比的,亲爱的佐助。
鸣人爱亲近理所当然翘课的鼬,鼬就把自己的魔杖给鸣人当玩具,一边复习简单的课程一边教鸣人魔法。鸣人在梦中这样想,或许正是因为他的魔法启蒙魔杖是凤凰羽芯,他才会被另一支凤凰羽芯魔杖选中。
鼬常驻图书馆,鸣人经常也泡在那儿,鼬会给鸣人选书,这比教他一个魔法更有意义。鼬说那些都是他在家时给弟弟选的书,没有功利性的魔法秘术,只是些社科读物,是理解世界和人类的方法。这样的阅读体验,让鸣人产生了超过年龄的细腻,也让他的理解能力渐入通透,但这也时常带给他过分沉重的脑补和思绪。
有一个星期,鸣人看到鼬无论在哪儿都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在读,这图书馆的书还没有哪一本能占据鼬这么长的时间。鸣人疑心这满纸神奇符文的书是什么孤本魔笈,问了才知道,那不过是一本中国原文的麻瓜小说,《红楼梦》。
鸣人好奇:“那是怎样的故事呢?”
鼬叹息道:“一个无限风光的家族,由极盛迅速枯朽的悲剧。”
“啊……这个故事我不喜欢。鼬哥哥,你看别的书好吗?”
鼬淡淡一笑:“能看的都看了,我现在就期待快到三年级,看你家的藏书呢。”
这段被鼬期待的到达十三岁的时光进程,却给了他静定寡言的转变。总是一脸温柔笑意的鼬按照所有人期待的成长那样,开始用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度来傲世;用几近封神的修为诠释宇智波的显赫。
很多人都会用性格和情商来掩盖出身赋予的色彩,但入世越深,就越会剥落伪装,呈现出本色。鼬也是如此,他的魔法天赋和远超同代的智识,让他至高的情商也无法弥合他和其他人拉开的距离。于是有一天,不再徒劳地向人间抛掷悬梯与绳索的鼬彻底将人际封闭,从学霸专职为学神,一个人守着一张靠窗的位置,不主动相遇,视线永不落地。
鸣人、止水似乎依旧和鼬照常相处,但他们俩本身也具有传奇色彩,所以并不能把鼬拉近人间一点。唯独神威坚信,飞得再高的鼬都只是一起搞笑的捧哏对象,但逐渐懂事的鸣人知道,那是神威神经大条才会把惯性的热络当成刻意的保持。
大概就是因为对鼬观察过多,鸣人有太多时候都在脑补鼬和世界的相处之道,敏锐的他有次突然意识,鼬对自己或许也是一种情商的恭维,是一种段位更高的敷衍,是让他感受不到的、让他如沐春风的,怜悯。
鸣人意识到这点其实只是鼬的一个眼神。那天止水被团藏关了禁闭,被鼬接出来时眼睛都被揍出血了,鸣人撞见了就笑着说:“宇智波的眼睛可值钱了,如果是长在神奇动物的身上,一千年前肯定就灭绝了,团藏大爷怎么能对魔法至宝动手啊。止水哥哥有没有预见到自己被打呢?如果预见了未来,肯定就能避免挨打了呀!”
止水痛苦地笑了笑,应声附和一句。而鼬,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无知无畏甚至回梦起来有些无耻的鸣人。鸣人瞬间怔在原地,他没有摄神取念的能力,但那一刻却知道鼬在以俯视蝼蚁的视线笼罩他,在以“愚蠢的人类”定义他。
鸣人细腻的情感很受挫,别人说他什么他都无所谓的,只是鼬的一个眼神也能抵过全校其他人的权重。他不想被哥哥般的鼬等同于常人对待,他奢求鼬待他,如待佐助一样。是了,从那瞬间,他该是嫉妒起了从未谋面的鼬的亲生弟弟。
鼬肯定不会对佐助说——“我愚蠢的弟弟啊。”
但很快,这种嫉妒和惴惴的负面小情绪被另一种极端情感彻底摧垮了。鸣人在梦中想起,止水的尸体从黑湖浮起来的那一天,也许就是鼬身为人类的最后一天。鼬和所有人类面对挚爱死亡一样,跪地痛哭,质问命运,任凭悲伤凌迟理性,让身体在感性崩塌的愁绪里矫揉拼接,丧失五官管控,体面尽失。
那一刻,全校无人敢接近,生怕鼬魔力失控。校长也沉默地站得远远的,被校长牵着的鸣人却挣脱了束缚,大声哭着跑了过去。鼬看到鸣人过来,在泥泞中跌撞着跪地前行几步抱住了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放。
鼬跪拥着鸣人,几乎以祈求的语气对鸣人道:“你们要好好的。你要让所有孩子好好的。你要让佐助,好好的……”
鸣人不明所以只顾点头,身体承受着鼬的剧烈颤抖。鸣人看着身旁止水的尸体,悲伤地想,止水的慧眼有没有预见到自己的死亡呢,还是正因为预见了更多绝望的命运,才自己选择死亡呢?
鸣人听到一声凄切悲鸣,抬头第一次看到了那名为夜骐的动物,从湖面低空掠过。校长说过,只有直接见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夜骐。鸣人想,自己算是见证了止水的死亡呢,还是鼬作为人类的死亡?
从此,鼬就没有流露出人的情绪了,像一本情感字典,精准地拿捏表情,用精湛的表演应对每一种人际场合,却只是应对而非自然反射。止水的离开似乎透支了鼬这一生的眼泪,他再也不会哭了,包括那一天——宇智波这一位“美”的长子,这一条孕育了无数奇迹的千年长河,这一片在黑暗里闪耀着无数明星的魔法应许之地,仅剩下两盏风中残灯的那一天。
鸣人回到那个黑湖波浪翻滚的雨夜,鼬垂手握着他的紫荆魔杖,在雨中不曾眨眼地望着天空盘旋的渡鸦群,身体一动也不动,雨浸透了他黑袍,刻出一具瘦弱的少年骨架。鸣人确信,鼬没有哭,即使他满面淌着雨,那里面也没有一滴泪。鸣人抬眼看到校长在塔顶编织挽歌音符,将它们送入云端,飞往月亮;侧身看到倚着柱子的卡卡西,他无声地看着鼬,风雨将他的长袍打湿,他不退开一步,却也不近一寸。
鸣人不知道雨下了多久才停,总之之后梦中所有看到鼬的场景,即便是大晴天,鼬对着所有人爽朗地笑,都伴随着雨声。鼬似乎想把自己从满是坟墓的家族噩梦中挣脱,从此再不提宇智波,不再提佐助。他开始接受世界,接受了魔法部的勋章和任务,接受了学校赋予他的职责。鼬离校成为常态,唯一肯定的是,他再没有回过家。
鸣人那时候会可怜佐助,那个在东方一个人守着只剩灵位的空宅少主,那个继承了一千多年盛世王朝全部遗产的末代王子。也想着当他们在霍格沃茨相遇时,是否可以成为朋友,毕竟都有相同的哥哥。但这种点到即止的想象彻底终止于初见时佐助的失控;在见识到佐助恶劣的性格和更恶劣的情商后,这段神交温存更是崩溃成渣。Χiυmъ.cοΜ
那个鼬口中“可爱的,聪明的,充满天赋的,喜欢撒娇的,无比粘人的,全世界无与伦比的,亲爱的佐助”,被现实转译为“臭屁的,傲慢的,充满心机的,喜欢挑衅的,无比寡情的,全世界无可奈何的,讨厌的佐助”。
可以说,再长的消极形容词来充当定语都无法准确修饰宇智波佐助这厮!但没办法,只要他是鼬的弟弟,那么他永远的负评中,还是能加一分的,但绝对就只能是一分!至于那张小白脸,呵呵,最多不扣分。
鸣人的梦中,主角鼬已经消失了,但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雷声隐隐在乌云中闪出蛇一样的蜿蜒痕迹,然后漫天的渡鸦朝自己飞过来,啄着自己的身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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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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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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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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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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