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哥一个深呼吸，再次将毫无人性的系统批判了一万遍。
然而批判系统对于此刻的窘境没有任何帮助。
所有人都看着发哥，原随云这问题不算难，是医学常识，如果他真的很会医术，应该对答如流。
半天过后，见发哥没给出答案，反而脸都急红了。
张三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常识水平你都不知道，你说你能救人？”
胡铁花一下笑了出来，他只道自己已经是个最不着调的人了，没想到发哥比他还不着调。
胡铁花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还语重心长的劝发哥，“小兄弟，做人不需要急着表现自己，你的未来还长着，学好了本事再慢慢救人也来得及。”
原随云嘴角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翘，默默点头，“正如胡大侠所言，小兄弟，你这样的能力恐怕会误了这几位姑娘，还是将她们送到蓝太夫人处吧，哪怕是打扰了前辈，可是毕竟人命要紧。”
原随云的语气是和蔼的，让人听不出一分讥讽，可是这话的意思却是在说发哥毫无用处。
发哥可是个高材生，历来没有被人批评过，他盯着原随云，觉得原随云那张秀气的脸更加可恶了。
他这个幕后黑手是怎么做到平心静气的说人命要紧的呢？
可是让发哥拿出气势和原随云辩论，那也要他有医学常识才行，现在的问题是他是个医学小白，系统又完全指望不上，说得越多只会露馅越多，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成为笑柄。
他空有知晓剧情的外挂，既不能剧透，又没办法正面和剧中反派刚，发哥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这个编外人员的无力。
如果他只是知道剧情走向，却根本无法左右，那他知道剧情的优势就完全等同于不存在。
哪知楚留香忽然站出来，挡在发哥面前道，“原公子也很风趣，风池穴是让人昏迷的穴道，怎么会是让人清醒的穴道？原公子聪慧过人，有九曲心肠，可这样问发哥，却让发哥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
发哥瞪眼，“……”
原来原随云还在问题里埋了坑？发哥愤懑的把对原随云的评价在老谋深算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条奸诈狡猾。
张三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这倒也是，原公子的问题颇为复杂了些，让咱们单纯的小兄弟没反应过来。”
单纯？
发哥默默掂量了下自己，他看起来单纯么？
楚留香对原随云道，“我相信发哥的医术，昨夜他的一剂药丸能够让小胡的宿醉得到好转，对于这四位姑娘他说不定也有办法，不如就让他去试试吧，若是不行，再劳烦蓝太夫人也不迟。”
楚留香的话让原随云有了难熬之色，他可以出言刁难发哥，但是他没办法出言刁难楚留香，因为若真的和楚留香唇枪舌战，原随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绝对把握的事原随云素来不会干。
原随云微笑了起来，“既然香帅相信这位小兄弟的能力，那么在下便也相信，只是性命攸关，请小兄弟务必认真。”
发哥见这么多人瞧着自己，点头道，“好。”
原随云的神色还是那么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顺着他的心意似的，他的情绪中没有一丝愤怒，依然惬意的很。
一直到将四个人鱼姑娘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发哥还是不敢相信刚才楚留香帮他说话了。
“香帅，你不喜欢原随云？”
发哥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没有。”
发哥窃窃私语，“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没有给胡大侠解过酒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谎？”
楚留香望着人鱼姑娘，面色凝重，“因为我想看看这四位姑娘究竟怎么了，若是将她们送到了蓝太夫人处，只怕我就是再想看一眼也难了，那位夫人实在是拒绝一切外人靠近。而这里的四位姑娘，人长鱼鳞，太过离奇，我觉得这已经不是靠医术可以医治的了，这更像是……一个阴谋。”
对，像一个刻意为之的阴谋。
发哥竖起个大拇指，“香帅分析的对。”
“你也这么想？”
“嗯。”
最初楚留香只是好奇原随云这等格调高雅之人为什么会带着一艘破旧老土的船，看到了船中的四个人鱼姑娘，他对原随云产生了一些不理解，现在他的不理解更加严重了。
胡铁花将门关上，走过来跳到两人中间，“对什么对？你们两个这叫草菅人命知道么，两个人加起来六只手，除了偷鸡摸狗没别的本事，你们还能救人？”
胡铁花看了看这四个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的人鱼，感觉把她们留在自己屋里大是不妥。
他们这些人中也就楚留香涉猎颇广，对毒药也有很强的分辨力，可是要说医术通天那还真没有，何况胡铁花看着这四个长麟的女人总是浑身发毛，他实在觉得应该将她们送到蓝太夫人那里，那样才能救她们，他也不用忍受这份心惊肉跳，可他实在不明白楚留香为什么要将她们留下来。xǐυmь.℃òm
张三也跟着跳过来，拍拍胡铁花的肩膀，“没想到你算数能力增强了，这么难的题你居然都能算对。”
胡铁花没好气的看了张三一眼，“我连你一晚上打多少个呼噜都能算对，那我是不是更厉害？”
张三露出敬佩神色，“那果然更厉害了。”
楚留香没有如同平日一般，跟着胡铁花张三一起说笑，而是走到四位人鱼姑娘身边，她们仍昏迷着，脸色铁青，呼吸微弱，楚留香用手轻轻抚摸了她们的鳞片几下，眉头微皱。
楚留香轻声呢喃，“鳞片并不是从里面长出来的，而是从外面往里面插的。”
发哥看着楚留香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鳞片很松，稍微用力就会掉下来，如果是她们自身长出的又怎么会这么不结实？”
胡铁花倒吸了口凉气，“那谁会这么做？这么多鳞片，插在她们的皮肤上，那要多痛？要怎样的恶魔才能干出这种事？”
张三也不禁感慨，“是啊，要不我去给她们要点止痛药？”
楚留香颔首，“可以。”
张三拍拍手掌，推门出去，又将门关上。
楚留香在给每个女孩子把脉之后，一字一顿道，“这鱼鳞似乎并不是她们昏迷的真正原由。”
发哥问，“那是因为什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像是因为失血。”
胡铁花皱眉，“失血？”
楚留香颔首，“是的，你们看，她们都是脸色发青，身体发凉，这种凉并非温度低或者泡水时间长导致，而是因为她们身体虚弱，气血亏损，体力耗竭导致。”
胡铁花抱起双臂踱了两步，“这么一说好像却是如此，可是她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又怎么会失血成了这个样子。”
楚留香眼光一亮，“有伤痕啊。”
胡铁花瞪大眼睛，“哪里有？明明只有鳞片，哪里有伤口？”
楚留香叹道，“每一个伤痕不是正好可以插入一根鱼鳞么？鱼鳞的插口正好就将一个伤痕盖住了。”
发哥恍然，“难道说是有人为了掩盖她们的伤口，才将这些鱼鳞插在她们身上的？那幕后之人想让人惊叹于她们人长鳞片，从而将关注点放在鳞片上，其实是转移注意力，让人忽视她们真正的用途是被人取血？”
楚留香点点头，“可能正是如此。”
四个姑娘身上的鱼鳞几乎布满了全身，虽然每片鱼鳞都有半个大拇指大小，可是要插上这么多的鱼鳞，也足见这些姑娘身上的伤口有多密集了，那不失血过多都是不可能的。
胡铁花静默了，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因为他被这一切震动了，人要好好的活着是多么普通的追求，可为什么在这世上的某些偏僻或者无人能及的角落里，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要正常的活着都是艰难？
发哥牙根都痛了，“这也太狠了，什么人居然做出这等事啊。”
楚留香抿紧薄唇，他的唇也有些苍白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人心，还是痛心于这样的人心，“所以要救她们也并不需要蓝太夫人那样高的医术，恐怕只需要补血加静养就可以让她们恢复了，只是……”
胡铁花的铁拳砸了自己的手掌一下，“不仅要静养，我们还要帮她们找出那个恶人，好好给她们出一口气。”
发哥第一次这么认同胡铁花，“嗯。”
楚留香拟了个药方，可是这里是船上，备下的药本就很少，而且多是防晕船和治疗呛水的药物，压根没有楚留香要的温补类补品，只能用牛肉补血，可这四位人鱼姑娘气血本就亏虚，根本无法消化牛肉，所以又要将牛肉切碎了加在小米粥中，慢慢滋补。
午时，楚留香才神色凝重的走出房间，走到船头，看着天高海阔，本是能让人心情疏阔的场面，可楚留香却怎么都舒心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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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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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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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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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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