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十分幽深,有呜呜风声传出来,显然还与别的出口贯通,建在洞穴上的泥屋,只是为这洞穴做遮掩的。
那长舌回缩摩擦洞壁的簌簌声飞速远去。
李蝉脚步不停,矮身一滑,便进了洞穴。
一阵翅膀扑棱声响起,戴烛出现在李蝉身边,冠上烛火大放光明,照亮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道。
这洞道斜斜向下,表面平整,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李蝉滑下去约莫五丈就见到了底,他反握眉间青猛地扎进洞壁的沙砾坚土中。
剑锋划出一道三尺长的土沟,李蝉也因此缓住了下落的趋势,抽剑就地一滚,撑起身子,就朝洞道深处追去。
戴烛扑棱着翅膀随他飞奔,鸡头上的烛火一直稳定如初。
辨认着那窸窣声传来的方向追出数十丈,李蝉穿过洞道,却进入了乌山底下的天然地下洞,地下水干涸的洞壁上嵌着裸露的凝水石和白云母,偶尔还能在地上看到残破的衣物和人骨兽骨。
李蝉眉毛皱了起来。
地下洞里已出现岔道,他丹青眼一扫,看准了洞壁上丈许高处的洞口,脚步不停地纵身一跃,戴烛飞身紧随其后。
刚钻进洞口,一道腥冷的影子便抽了过来!
李蝉身形急停,向后一仰!
长舌舌尖贴着李蝉鼻尖掠过,他右手执剑在长舌上刺啦一下切出尺许深的一道口子,几乎把整个舌尖切断了三分!
鲜血混杂涎液淌了李蝉一脸,他顺着剑势一滚,长舌偷袭未果,随着洞穴深处的一声怪叫,迅猛地缩了回去。
李蝉左手一拍地面,身体弹直站了起来,那些鲜血混杂地涎液落在地上滋一下冒出腾腾白气,他呸了几下,抬袖胡乱擦了把脸。
沾上血涎的衣袖也被蚀出一个大洞,李蝉脸上却毫发无伤。
看着地上的血迹,李蝉没再急着再追,只是提着剑,沿着血迹不紧不慢向前走。
逐渐的,逼仄的洞道深处传来极其可怖的喘息声。
李蝉走出洞口,脚边的路却尽了,他站在石壁高处的洞口,眼前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溶洞,戴烛冠上的烛光在洞口照出十丈方圆的光亮,却远未能照尽整个空间。
乱石在洞壁上投射出凌乱的阴影,可怖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
李蝉向下看去,脚下的深渊里匍匐着一只巨大的妖怪。
这妖怪体型臃肿如同一座小山,戴烛的火光也只能照见它大半边身子,形似野猪,遍体黑鬃,这深渊只能勉强供它容身。它的头颅也与野猪相似,长鼻獠牙,血盆大口半张着,一条臃肿的舌头露在外面。
灯笼大的眼珠子往上用憎恨的目光死死瞪着李蝉,庞大的身躯蠕动了一下,石壁上沙砾簌簌滚落。
但它的身躯却只动弹了少许,就因为过于臃肿而没法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那条受了伤的长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涎水滴淌,也没再攻击李蝉。
变舌生性狡猾,擅长以舌尖变化引人上钩,就算是寻常修行者,一旦受了迷惑,被那舌头缠住,也有丧命之险,但识破了它的变化,便是废了这妖怪最厉害的手段。
这类妖怪往往又躯体臃肿,行动不便,所以在它受伤以后,李蝉就知道循着血迹一定能找到它的本体,他站在洞口借烛光俯视这巨大妖兽,同时也在它嘴边见到了无数人骨。
“食人成性。”李蝉的目光从人骨一下移到妖怪的眼珠上,“你断无生理。”
“嗬……嗬……”
妖怪巨口中传出的粗重的喘息像是冷笑。
“你竟敢独身追进来?”
话音刚落,森森鬼气从它口中泄出来,数以百计的伥鬼悄然浮现,朝李蝉围了过去。
“嗬嗬……那比丘尼已被我引走……”巨妖冷笑道,“你身无法力,武功高强又如何,也要被百鬼噬身……”
……
只在屋外耽搁了十余个呼吸,莲衣追入洞中时,却没见到李蝉的踪影。
她已丢下软罗纱巾和义髻,神通力灌注双眼,停在洞中岔道,以佛门天眼通视黑暗如白昼。
左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法师?”
“法师?”
薛青螺的声音忽远忽近,引诱莲衣过去。
莲衣转头看了一眼,便持念珠走过去,仿佛丝毫不惧危险。
刚接近洞口,就有伥鬼扑上来,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莲衣拨动念珠,面色慈悲,诵道:
“我有四十里光明烛身,魔不能犯。”
朦胧柔和的佛光浮现。
靠近莲衣的伥鬼惨叫一声,魂飞魄散。
莲衣走入洞中,如此消灭了数名伥鬼。
薛青螺的声音隐约从前面传来:“法师心怀慈悲,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莲衣踩断根根白骨,脸上佛光与伥鬼魂飞魄散的血光间杂。
“伥鬼已非人,我送你们早登极乐。”
薛青螺发出银铃般的轻笑。
“佛门要度众生,却容不下我们这些非人之类。”
“尚未度人,安敢发愿度众生。”
莲衣面不改色,又打灭了数只伥鬼。
薛青螺讥笑道:“原来法师心中无佛呀。”
“与法师同来的那个俊俏郎君,想必也是法师的情郎吧。”
“果然是,佛前灯呀,倒不如洞房花烛……”
说着唱了起来,缱绻的戏腔在洞中回荡,忽远忽近。www.xiumb.com
“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
“草蒲团,比不过芙蓉软褥……”
莲衣走到洞道尽头。
那一身素白孝服的女子倚着洞壁,躯体在佛光下涣散,杏腮桃颊的脸上,溢出媚眼如丝的笑。
“念什么佛,快去寻那年少哥哥吧,莫叫人抢了去!”
……
数以百计的伥鬼围拢过来,把戴烛冠顶的烛光都压制得晦暗不明。
阴风阵阵,魔哭鬼嚎,李蝉提着剑,只身独影,却挥手揭开了画轴一角,笑了一声。
“单打独斗,也不是我的强项啊。”
点点鬼火悄然浮现在他身后。
包围李蝉的百鬼忽然骚乱起来,纷纷退避。
洞中巨妖瞪眼一看。
只见幽雾弥漫,李蝉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影子。
蜃气环身的红衣少女,身似虎豹的雪毛异兽,持剑戟披甲的青红夜叉,身形胀大毛羽火红的戴烛……
魑魅魍魉,鬼影憧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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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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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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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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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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