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前,在灵书幻境里,他虽凭这手段破了元栖玄的琉璃佛手。然而元栖玄之所以退去,还是误会了李蝉的身份,真要缠斗下去,结果可就难料了。
而今修行《珠囊剑经》一月有余,终于已有小成,再要更进一步,恐怕就不是闭门造车能成就的了。
李蝉收起了悬心,又想起另一柄照胆。去年在青雀山下,希夷山吴却邪被青雀击退,如今再碰上那老道士,便不至于只能跑路了。
今日心情大好,纵使早上只有炊饼蘸十日酱,也吃得很有滋味。吃罢,李蝉又骑驴去了学宫。
修行要讲一个张弛有度,这天清早,李蝉没去瞅那剑经,挑了本观望有段时日的《万里灵化尺素书》。尺素即书信,学成这一门神通,便能传鱼书鹤信,送剑符鸾笺,宫中常用的传声铜兽,也是用这法门制作的。
有一门剑法对敌,一门乘跷法行路,再加上这一篇传信法,三门神通也就齐活了。
李蝉读到临近午时,便去了学宫膳房。前日与宫廷画士约好了,要去北门画院赏观宫中藏画,吃了饭,正要离开学宫,便看到陈玉斋与唐清臣从前边的荷花池边走了过来。
乾元学宫上一代学士,原本也取了十人,死了一个,又有五人辞了学士职位后,便入了两教圣地修行。如今剩下四位,夏忠训常年镇守北边的鬼户山,郑君山自孟春回京述职后便回了青灵县,徐应秋前一阵儿离了雍州去荡除妖邪。只有陈玉斋常在玉京里边处理学宫事务,此时他正与唐清臣说着什么。
唐清臣听罢,却在荷花池畔驻足,叹道:“前辈若早些说就好了,晚生昨日刚好接应了昊天观主,要去扶风郡讲道,这一去,没个半月是回不来了。虽不愿推脱此事,但实在是不好毁约啊。”
说罢,唐清臣对陈玉斋拱手道别,往书楼的方向去了。
陈玉斋看着唐清臣的背影,摇了摇头,忽然转头又看到李蝉,又面露微笑,走了过来。
李蝉迎上去,跟陈玉斋打了个招呼。陈玉斋笑眯眯道:“浮槎,近来可有闲暇?”
李蝉道:“倒不算忙碌,只不过今天下午,却约了人去看画……”
陈玉斋道:“那倒无妨,今日也不用你做什么。六王宅中,如今缺一位讲学,你准备准备便过去吧。”
而今未就藩的皇子有一人,加上五位还没出降的公主,统共六位,便住在宫城西边的六王宅中。李蝉迟疑了一下,“我听说,那边已有人去讲学了。”
李蝉不提还好,一提陈玉斋便气得冷哼一声,“此前是元栖玄在六王宅讲学,他与灵璧公主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本来也无妨,圣人素来对乾元学士极为器重,便是将灵璧公主出降给他,又何尝不是一段佳话,毕竟灵璧公主素来……”说到这里,他干咳一声,把“风流”二字吞了回去。谁都知道,皇帝想早些选个合适的驸马把灵璧公主嫁出去不假,这事却不好在背后议论。
他接着说:“可这元栖玄,讲的却哪是什么道论佛理?我看他是去谈风论月还差不多!便连圣人都听到了些风声,连夜下了一道诏书,把此獠打发到汝州去了,罚他一年不得归京!”
陈玉斋把元栖玄骂成此獠,可见是气的不轻。乾元学士初入学宫的头一年事务最清闲,正是学神通的时候,却被发放出京畿,这惩罚也不轻了。李蝉想到那心机极深的家伙,竟会在这种事上跌跟头,不由暗笑,滴咕道:“这假和尚倒是个妙人。”xǐυmь.℃òm
话音刚落,却见陈玉斋眉头一皱,李蝉也干咳两声,随后若无其事道:“晚生倒不是不肯去,只是实在学识浅薄,恐怕难当此重任。”他朝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唐清臣出身世家高门,见识远超于我,应当比我更适合些。”
“我看过你春试的杂文,胜任这讲学之职绰绰有余。”
陈玉斋把李蝉拉到一旁,叹了口气,“那唐家后生,虽表现得谦逊,骨子里却极傲,没有名声的事便不愿做。如今沛节殿下只差一年,便要出阁就藩,但日后做个王傅,这唐家后生,也是不愿的。至于浮槎你嘛,我看过你的文章,这些时日,也瞧出来了,你人如其名,是个澹泊的性子。求道之人,秉性如你这般才最好,日后在修行路上,你比那唐家后生要走得更高更远些。”
说着,他又拍拍李蝉的肩膀,“这一月来,你修行勤奋,我看在眼里。但修行之余,也要出去走走嘛。去六王宅中讲学,也是个清闲的差事。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若遇上疑难,只管找我来探讨便是。”
“前辈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李蝉回应陈玉斋殷切的眼神,接应下来,“我几时过去?”
“好,好!”陈玉斋道,“这两日你把《帝范》、《臣轨》、《女四书》看一遍,三日后……”
……
青衣僮仆领着一人穿过膳房边的廊庑,此人看起来年纪五十有余,穿一身绣三章纹的绯衣官袍。
荷花池畔的李蝉与陈玉斋远远看到二人过来,便不再说话。
那绯衣人靠近,先问候了陈玉斋一声,陈玉斋唤了声“刘少监”,却见绯衣人的目光停留到了李蝉身上,便对李蝉介绍道:“这位是将作监少监刘昂。”
刘昂对李蝉呵呵一笑,拢袖道:“久仰李学士的大名了。”
“不敢当。”李蝉回礼,“不知刘少监亲自过来,寻我有何要事?”
“是这样。”刘昂道,“数月前,龙游汤中有泉水逆飞之象,此事在玉京百姓口中传为神龙出世之兆。圣人为彰此祥瑞,诏命到龙游汤外画一幅壁画。素闻李学士丹青技艺已臻化境,这壁画若能沾染李学士的笔底春风,想必定能成为传世之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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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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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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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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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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