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君道:“虽不如,亦不远矣。”
李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多大感受,他虽见过吕紫镜,却没看过他施展多厉害的神通。
他问:“那老道士会不会寻过来?”
“这倒不会。”笔君摇头,“不过,这老牛鼻子,多半在等着我再次试笔。”
“若有风险的话,笔君今夜还是不要作画了。”李蝉笑,拿起镇纸掂了掂,“就让那老牛鼻子,白等十天半个月。”
笔君笑道:“神通大成者闭关得久了,沧海桑田都不为过,十天半个月又有什么等不起的?”他拍拍李蝉,走向门外,“倒是你买来的菜,再等一会就要凉了。”
李蝉在乾元学宫里,也是整日没吃没喝,跟上笔君,问道:“那今夜还画么?”
笔君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当然。”推门走了出去。
……
“此番阿郎入主乾元学宫,从今往后,咱们的身份,便大有不同,大有不同呀!”
夜色已浓,徐达站在赤夜叉肩上喷出阵阵酒气,语气激昂。
“咱虽急公好义,常常救人于水火之中,却终究没个正经出身,香火也享不得,神坛也立不得!现如今,却有了依傍,有了依傍!阿郎功成名就,咱们日后做神仙又有何难?”
温酒的宋无忌结巴道:“军,军师前日,刚,说过,那神庭,是希,希,希……”火舌一收一缩。
边上的小妖怪急道:“希夷山!雪狮儿君,封神是希夷山的事,那学宫可封不得神仙,只封得学士啊!”
脉望欣慰地看了宋无忌一眼,这火妖虽然迟钝些,却比其他妖怪都乖巧,他点点头:“不错,不错,记得倒牢固。”又对徐达语重心长道:“雪狮儿君,这‘入主’,可不是这么用的。往往蛮夷把持了社稷神器,才说入主中原,郎君却不是……”
徐达连忙打断道:“军师教导的是,教导的是!军师满腹经纶,依咱的性子,只想砸了那书神长恩的泥塑,把军师供上去!”
“啊,这,这使不得,使不得……”脉望连连摇头,又眯起眼,捻了捻胡须。
“使得,使得。”徐达紧接着高声道:“咱就说,神仙的事,凭什么希夷山说了算?那濮水府君,不过一个大蛤蜊,那乌山山神,却是个大野猪!这个也当得神仙,那个也当得神仙,咱们怎么就当不得?”
众妖山呼:“当得!当得!”
赤夜叉喊声最雄厚,还嫌不够,一把撕下罩衫,挥旗子似的舞动起来。
便连书虫也打消了说教的欲望,被激起了三分豪气,脸色涨红,拍案站起,大叫一声:“好!”
手掌一痛,又酒醒了些,不由在心底纠结起来。长恩与他有旧,他若篡了那神位,可真是狼心狗肺。
李蝉身边,涂山兕看着徐达,“阿郎再不叫它收敛些,这厮放肆起来,怕是今夜就要建个‘小天庭’都不为过了。”
李蝉笑道:“不妨事的。”
涂山兕好奇道:“那阿郎要封我个什么仙?”
李蝉道:“就封个碧虚元君吧。”
其他狐妖若听到青丘之主的名号,多少要敬畏些,涂山兕却笑了起来,“奴无以言谢,不知该怎么报答阿郎。”那眉眼依旧如刀,漆黑的瞳子却映着闪动的火光,水汪汪的,仿佛要融化掉。
红药素来不好酒,今夜却喝了许多,早把头埋在桌上,半睡半醒,忽地一滚,半个身子倒在涂山兕怀里。涂山兕一把托住她,见红药满脸酡红,轻笑一声,捏了捏她脸颊。
红药却努力撑开一丝醉眼,软绵绵地推开涂山兕的手,打着酒嗝喃喃道:“你这骚,骚狐狸,休想勾引阿郎……”说罢眼一闭,又昏睡过去。
涂山兕一愣,又抬头与李蝉对视一眼,似笑非笑,眼里只映着清冷的月色了。又低头用力捏了捏红药的脸,“酒品不好,以后就少喝些。”
李蝉摇头笑了笑,自顾自喝了口酒,抬头看天,这时星子已浮现出来了,他向左手边举杯,正想敬笔君,却见刚才还在的笔君已没了踪影。他举杯的手僵在半空,转而向书虫举杯示意,一饮而尽,心里嘀咕道:“笔君这家伙,怎么总爱半途离席?”
……
夜色沉沉,孟春的轻风吹在玉京城里,仿佛歌女的红袖,只撩得动酒气香风。
这春风吹到了高天上,却锋锐如刀,斩得浓云漫卷。
一位道人的身影在浓云中凸显出来,鬓边残云在狂风中流苏般的滚过,他的发丝、鹤氅却都纹丝不动。
王君疾静立在半空中,双目半阖,上方未散的残云遮住了月光,将他笼在一片阴影中。
就在头顶的云气也被吹散,月光打到他脸上时,他蓦地睁开了眼。
光宅坊里,黑影冲天而起,毫不停留地穿过云桥飞楼的间隙,眨眼间,便要冲破云霄。
王君疾睁眼的一霎,便屈指一弹,袖口随之鼓起又瘪下去,仿佛只弹出一道清风,却发出“铮”的一道剑吟声。转眼间,他身前滚动的云气却钩勒出海潮般浩瀚的轮廓,向天边扩散。
冲天而起的黑影,被这一道剑气逼停下来,黑袍在空中猎猎作响,遥遥转头,朝王君疾一望。
王君疾朗声道:“阁下今日妄动天象,难道不知是犯了天条?叫贫道在此处好等!”
那黑影的面貌笼罩在比夜更黑的墨色下,背后映着一轮圆月,他呵呵一笑,向脚下俯瞰,看见玉京城的灯火,“有这红尘百态的好景致,真人等得也不会无聊。”
王君疾道:“世间大神通者,贫道无一不晓。阁下的来历,贫道却认不清。敢问阁下名姓?阁下修为既已功参造化,贫道愿请下一道天符,接引阁下飞升。”www.xiumb.com
“我既然犯了天条,王真人怎么不问善恶,不知来历,便许我飞升?不过,我却知道,王真人说的,的确不是假话。”那黑影轻轻一笑,“但我敢飞升,天上又敢收么?”他拢袖,又向着诸天星辰,冲天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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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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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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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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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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