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场地整理打扫完毕,玉清道长开始设坛。三天后坛成:自北向南,先设上三坛,奉祀普天诸神,设三千六百神位;又设中三坛,奉祀周天诸神,设二千四百神位;再设下三坛,奉祀罗天诸神,设一千二百神位。三坛各设祀位。上坛祀位立一木人,龙袍冠冕,天子形象,但无面目五官,只在脸部书金字一行:顺天应命统摄万方天之子位;中坛正中画一大圈,内书:公卿富贵位;下坛设香案,案置一牌,书“亿兆万民位”,案前有主祭位。
祭坛最北端中间位置,设一大幡,中书“鲲凌谷罗天大醮”金光大字,右侧书小字:奉诸天神祇祈国泰民安岁稔日丰禳灾去难安靖除祟,左侧小字:弟子伏龙观玉清率同道披肝沥胆伏惟祭飨。围绕祭坛按东西南北中五大方位,分别对应木金火水土五行,设置青白黑赤黄道家五色大旗,各安十名护法弟子护坛。
所请经师、高功,在祭坛前列队;道家乐队摆在左右两侧。道长其余弟子则奉命从事焚香、请水、宣榜、上表诸事。
至第四日,醮仪开始,玉清道长金冠束发,穿着绘满仙鹤之红色道袍,仗剑走禹,踏罡步斗,开始作法。列队经师、高功齐声诵经,乐队奏响清越高亢道乐。
整座祭坛经声高扬,仙乐飘飘,香烟袅袅,吴昌浩、喻醒才等少数可近祭坛之人,不觉神清气爽,精神振奋,似乎满身尘垢受到洗礼,蒙愚心灵得到启迪,慢慢变得身轻意宁,超凡脱俗,勿食烟火了。外层远观诸人,也均受到震撼和指引,感受到去除烦恼、清新导真之意。
祭祀时,玉清道长请吴昌浩上中坛,站公卿富贵位。吴昌浩受宠若惊,又喜不自胜。道长自站下坛主祭位。三跪九叩,奉上清水、美酒、丰食。
头天各项科仪完毕,玉清道长命弟子到祭坛旁边一座石峰上,立三角玄旗一面。旗刚一立起,就见阴风烈烈,吹得旗子呼啦直响,连旗杆都随之弯曲,见者无不惊心。道长面色沉静,冲着吹拂的旗帜唱了个礼:“福生无量天尊!”
钟花坐在郡主府内堂之上,忧心如焚,好端端的府第被一帮鸟人折腾得污七八糟,成天不是乱泼污秽,就是声响震天,搅扰得丝毫不得安宁;最让她气恼的是居然有人在府第四周设立强光照射,差点引燃大火。好不容易将那些鸟人的伎俩一一打破,暂时恢复宁静,又有一帮道士进来设坛作法,看架势要将郡主府彻底夷为平地,将钟花及一干鬼魂赶离此地。
钟花心中好不气恼,又想到义子李正坤尚被遗在驿站之中,不知身体恢复得怎样?时间一长,是否会遭到驿丞的轻慢。如果再想不出更好的驱人法子,只好向哥哥钟馗求助,拿了那公司老总的魂魄来拷问。
丫头禀报,郡主府管家贺正堂和侍卫总管雷诛厉求见,钟花命花厅看茶,更衣出来接见。
贺正堂身材高瘦,脸长带须,穿着白色绸衫,头戴青玉冠,典型的儒雅书生模样。他南宋末年出生于湖南北部,死于元朝中叶,自幼熟读经史,满腹学问,因元朝庭废科举,压制汉人,无缘仕宦,布衣终身,靠几亩薄田度日。死后不愿转世,惊动包王,包王怜其才,准其所请,荐到钟花郡主府做主簿。
贺正堂道:“郡主,这一泼人万万不可小觑。”
“这泼人与前几泼人有什么不同吗,连你都这样惊慌?”钟花微微皱眉。
“到目前为止,府门前一共来过三泼人。第一泼不过是荤僧俗道,摆样子唬人,骗吃骗喝而已;第二泼人江湖神棍,阵势煊天,偶有歪打正着,亦不足虑;唯有这第三泼人,乃是道家正宗传人,小看不得。据我这几天观察,那个玉清道长知阴阳、识机理,表面上摆下罗天大醮祭坛,煞有介事,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通过打醮,他在暗中察看府第山形走势、水流风向、林木覆盖,以及阳光照射的角度和长短,可借此识破府第建筑、我辈所集,实在是一个厉害角色。”
雷诛厉因甲胄在身,不便入座,告罪站立旁边,闻言将手中剑柄一摆,高声道:“贺管家怎长敌人志气,灭我等威风!那道长是有些道行,刚才我带弟兄们在祭坛上捣乱,他虽不能见,似乎能知我等之所在,饶是如此,又能怎样?一会儿我就出去掀了他的祭坛,看他还打什么醮!”
钟花不识战阵,不知二鬼哪个说得有理,但对于阳世人长时间不知疲倦不知厉害地瞎折腾,早就厌烦透顶,加之又担心阻于驿站的义子李正坤,这里事情不完,就不能前去接他回府,因此更倾向于雷诛厉的看法,觉得应该给那牛鼻子老道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不识好歹地打醮祭神,没完没了。
“不能光掀翻了事,能不能象上次弄那什么发电机一样,废了他的阵势?”钟花道。
雷诛厉沉吟片刻,将脚一跺:“也有办法,我去捣了他的乐队,免得一晚到亮又拉又敲,咿咿呀呀象出殡一样,搞得心烦意乱。”
钟花笑道:“雷将军所言极是,再烧了他的祭坛,看他还不知难而退。”
贺正堂捻须摇首:“不妥。这个道长既知阴阳之别,一定还有后招,我们不宜妄动,还是再等一等,看他接下来怎么布置。”
三鬼正议着,府中一个鬼吏急来禀报:阳间道士正在四处悬挂八卦镜,每镜正中心不是嵌玉就镶金,能汇聚人间阳光,阵成将有灼烈金光照射此处,不仅众鬼不能自由通行,而且烧灼屋宇,时间一长,府第定然陷于冲天大火。
钟花大惊失色,顾二鬼道:“没想到人间真有能识阴阳、制鬼魂的能人异士,这可怎么是好?”
雷诛厉慨然道:“事急矣,不能再坐而论道,郡主,末将愿率领阖府侍卫冒死前去,破除那妖道的八卦镜阵!”
钟花不想他去冒险,却又想不出退敌之法,以目示贺正堂,贺正堂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拚死一搏,郡主,就准雷将军所请吧。”
钟花只得准了。雷诛厉对贺正堂拱手道:“前方冲锋陷阵,末将一力承担,如有不济,郡主安危还请贺大人设法保证。”
“在下将带领府中全体吏役丫仆,誓死保护郡主,请雷将军放心,希望将军早日破贼归来。”贺正堂亦拱手还礼。
雷诛厉仗剑走出,命传令全体侍卫,贯甲执兵,跟着他冲出去杀贼。
郡主府侍卫不足两百名,平素都做些站门值岗、搜靖四围,或者外出扈从之类的事,没有真正经历过战斗,虽然几百年来,雷总管无聊时会将他们排成战阵,做些攻守训练,但别说普通侍卫,就是雷诛厉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面临真正的战争,因此,那些攻防之术实不过为游戏之作,难堪大用。
雷诛厉率侍卫冲出郡主府,果见一众妖道带领着一帮民工,正在府第四周的岩顶树端,安装金光闪闪的八卦镜,已有十来面镜子安装到位,从镜心发出一束束犹如利箭一般的灼烈光线,光线落点亮如熔炉。这些落点要是落在郡主府里,灼伤府中诸鬼不说,落在房檐屋脊,便会木焦火起,酿成大灾。
雷诛厉赶紧排兵布阵,将侍卫每二三十名不等,分成若干小队,委任了队长,命冲入民工队伍里,肆行作为,不论是合力推翻梯子,还是借力打力使民工作业时伤人伤己,只要能够阻止安装八卦镜,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鬼兵们得了将令,各选目标,蜂拥而上,有使刀砍枪槊、剑刺锤击,有使绳拉脚踢,甚至熊抱头顶者,总之不拘形式、不计手段,只求能将施工的民工或指挥的道士拉下山岩,捅下树梢,即为胜利。
玉清道长身披道袍,头戴逍遥冠,执一柄鹤头麈尘端坐在醮坛上,忽见民工、道士有不少坠落岩石和树干,又见山窝深处阵阵黑气涌出,心中不觉骇然。只道此处鬼魅众多,不过历年来孤魂野鬼聚集不去,但从眼下情境看来,似乎竟为鬼兵阴阵,莫非此处乃为鬼堡魂城?若果真如此,挑起人鬼之争、阴阳械斗,可不是耍的!莫说仅他招来的数百道士,就是官、民、道三家通力合作,也未见得能够取胜,因为道家祖师早有戒示:人鬼异途,各安生理;鬼不为害,人莫能究。ωωω.χΙυΜЬ.Cǒm
玉清道长身体抑制不住颤抖,觉周身冷气吹拂,似乎有邪祟之物近前。他挥动麈尘,强自镇定。有弟子前来禀告:山里突然起风,石滑树摇,安装镜子殊为不易,已有多人摔伤,请示是否今天先到这里,明日再行施工?
玉清道长犹豫不定,鬼物反应如此强烈,说明八卦镜击中关键,只要坚持下去,定能将邪祟之物一举荡尽;但若真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则挣下的五十万元钱不过是棺材本而已。果真如此,实为本末倒置,不符道家养生之道,遭同道耻笑不说,遇上祖师爷英灵,还要被打手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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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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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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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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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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