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笑道:如果只靠威吓、情感和言辞就能拿下彭芝平,彭氏恶势力也走不到今天。让你们二位进去不过是预热,等我们积聚起足够多的弹药,再来一个猛攻,不将他彻底拿下不能算完!
下午三点,随着各方审讯突破,方方口中的“弹药”源源不断汇集而来,其中尤以邓柱铭代彭炳然交代的供词和姘头乌槐花的交代,最为直接和致命。
调查组整理之后,将一大叠材料交到方方手里,方方仔细看过,又交给云生来,云生来看后,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一直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笑道:方组长,有了这些东西,彭芝平再想逃出生天,恐怕就得河水倒流、天地反转才有万一之希望。
下午四点,审讯室也空出一间,方方命将彭芝平押进去,然后跟云生来一起来到审讯室。
方方曾从云生来的刀口下救出过彭芝平,彭芝平一直将方方引为救命恩人,此时重逢,心中立时生出一丝侥幸:“方组长,你来得正好,云生来公报私仇,罗织冤枉我,请方组长为我做主!”
方方脸色紧绷,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沓材料:“彭芝平,冤不冤枉,你不用急着表白,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不要隐瞒。”
彭芝平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否在花花会所召集焦荣里和孙未果,一起密谋要杀掉你堂侄彭炳然?”
“绝无此事。彭炳然是自取其亡,芹圃县公安局已有正式结论。”
“这跟你召集焦、孙二人合谋杀害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我问的是你是否曾经跟人密谋过,要杀彭炳然灭口?”
“方组长,虽然彭炳然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彭炳然毕竟是我的堂族侄儿,年节皆有走动,我怎会起心谋害他呢?灭口之说更是无从谈起,我们各在一个系统,工作上几乎没有交集,经济上更无牵扯,我灭他之口干什么!我还是刚才那句话:绝无此事!”
“好,牙关咬得紧!”方方道。
坐在旁边的云生来道:“彭芝平,不要再编了。邓柱铭交代,孙未果代表你和焦荣里找到他,要他以劝说为名,想办法杀掉彭炳然,不论威胁劝告彭炳然自尽,还是邓柱铭设法他杀,总之必须让彭炳然死,彻底闭上嘴,以掩盖和保护你的罪恶。但你们都小看了邓柱铭,或者说错估了邓柱铭。邓柱铭进入死囚牢中,的确劝说了彭炳然,但不是劝他达到你们的要求,而是劝他揭发你。彭炳然在死之前,向邓柱铭详细交代了你指令彭炳然、跟彭炳然合谋犯下的所有罪行,让邓柱铭代为向纪委和公安机关供述。你所犯之罪,全在邓柱铭的代供之中,我们均已全部掌握,你还有何狡辩?”
方方道:“焦荣里虽然死了,但孙未果还在,孙未果对你在花花会所召集他和焦荣里密谋杀掉彭炳然一事,供认不讳。也就是你这个疯狂而愚蠢的行动,使得邓柱铭抓住机会,突破彭炳然,拿到了彭炳然的口供。你的姘头乌槐花,也全部交代你在花花会所诱使逼迫很多芹圃县官员下水、结成经济和政治利益团伙的罪行。芹圃县交通局的工程建设科科长郎中,也交代了你在工程建设中的贪渎舞弊行为。彭芝平,有关你的重大罪行,亲历者、参与者均已指证齐全,相关证据也正在收集提取之中,就算你不承认,也能定你的罪,因为法律讲究证据,只要罪证确凿,就能依律审判。”
云生来道:“彭炳然、焦荣里、你的司机韦勇、你的老婆郁芳莉、下毒害死范应龙的城南帮爪牙单青等人,虽然都死了,但还有很多受过彭氏势力欺压残害的受害者、幡然醒悟的揭发者、慑于法纪之威的自首者活着,他们的控告和供述,早已剥去你身上一切伪装,揭露出你丑陋、罪恶的原形,再加上风骨凛然的斗争者、正义良知尚存的知情者、心明眼亮的旁观者等,已经形成汹湧民意和滚滚铁流,团团围住以你为蛇头的彭氏邪恶势力之蛇,从天到地,紧密堵塞住你等屑小所有侥幸之端、滑逃之途。众志成山,压灭尔曹,在此泰山般重压之下,彭芝平,你还想往哪里逃!”他突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在桌上,犹如雷霆震动,嗡振之声激荡不绝。
因为几个关键知情者都死了,彭芝平内心原本包裹着一点侥幸之火,就好比风雨之夜帐蓬里点着一盏残灯,虽火苗颤抖摇曳,但仗着帐幕的庇护,尚且苟延残喘,不肯便熄,可云生来的一席话和那一掌拍,犹如狂风骤起,掀掉了帐蓬,天雷一声,震落了灯盏,彭芝平的心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恐惧和死寂之中,除开求饶乞命,已别无所想:
“方组长、云书记,我招,恳请组织上饶恕宽大!”
彭芝平心理防线一垮,便如湾河滔滔,一泄千里,将近二十年来所做之恶悉数招供,一直供述到夜里十二点。因供述时间太长,做记录的人员换了好几泼儿,方方和云生来也不得不轮流去休息一下,最后形成的供述笔录几近半尺之高。
云生来对方方和赵炷国慨叹道:此人之恶,真如古语所云,磬竹难书啊!
攻克彭芝平,此战便大获全胜,剩下喽啰、小吏已不成障碍,稍加讯问,全都望风披靡,认罪服法。方方和云生来乘胜追击,尽起调查组全体成员和芹圃县纪委所有能外出之兵,调查讯问、收取证据,大忙三天,方才将彭芝平一案所有关涉之证据、证词全部取齐,固定成卷。
案子办完,方方和云生来来不及喘息,约定两边分头连夜撰写报告。
两边报告送出之后,已是第五天夜里九点,方方这才想起李正坤,忙拿起手机拨打李正坤电话,电话关机,急急赶到李正坤房间,却人去房空,只在桌上留有一封短信:
此役雷霆万钓,犹如狂风扫落叶,攻克堡垒,猛追穷寇,除恶磬尽,具不世之功,足见组织之凌厉,也足证方、云、赵三人皆大才也!(此处应有掌声)我本小民,此去将隐于市井,悬首盼望云书记再理高考舞弊之案,还我书生之涯。(阅后烧掉)琇書網
方方呆了半晌:“李正坤,你到底是人是鬼!”取火将信纸烧在烟灰缸中,怅然而出。
一周之后,上面批示下达,命安东市委和芹圃县委做好《彭案》后续工作,妥为安抚干群之心,正确引导社会舆情,确保芹圃县及安东市政治社会稳定;尽快调整充实干部队伍,整顿干部作风,保持反腐高压,切实保证芹圃县各项工作正常有序推动,加快发展。
调查组也撤离芹圃县。在走之前,方方找到云生来,对曾经的失误向他真诚道歉。云生来说,好在这场恶仗最终打胜,彭芝平发动爪牙诬告他的事也已得到澄清,往者已矣,只要组织上还信任他,继续让他做纪委书记,接下来他会接着办芹圃县的高考舞弊案,还莘莘学子们一个清白。
云生来继续留任芹圃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兼监委主任。
云生来和安东市委书记孙喜俊都受到上面表彰。
谢贵斌任芹圃县公安局党委书记;报安东市公安局批准,谢贵斌任芹圃县公安局局长。
邓柱铭脱罪出狱,但开除公职和党藉,真如李正坤所预言,未陷入彭氏泥潭,后半生能得平安平淡。邓柱铭也不作他想,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做人,一心只想能够取得老婆的谅解,得到儿子的原谅,以免孤单凄清,郁郁终老。呵呵。
李正坤再没有跟云生来联系,电话也打不通,但云生来知道李正坤就在芹圃县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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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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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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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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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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