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都讲科学,其实,根据彭芝平几十年人生经验,科学是肯定要讲的,否则人类上不了天、入不了海,也不会有今天日新月异的现代生活,但如果将所有未知领域都非得硬套上今天的科学帽子,其实就是他妈最大的不讲科学!而李正坤身上发生的几件事,在彭芝平看来,正是属于当今科学的未知领域,或者说是他所具备的科学素养中的认知障碍,因此,他并不相信孙未果的话。
孙未果此人,干事的热情比邓柱铭高,忠诚度虽待考,但从目前表现来看,暂未发现有藏头露尾式的可疑之处,不象邓柱铭,才第一次来花花会所,还是跟着局长焦荣里,就暗中录音录像,就跟他妈密探一般。这种人焉能信任。但邓柱铭心思细腻,善于发现案情的非平常之处,这一点比大大咧咧的孙未果强得多。
焦荣里替邓柱铭求情,说搭了几年的班子,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牵涉到自身,如果将邓柱铭逼得太急,怕他狗急跳墙。行事当然不能莽撞,有时也需要表现出大度和仁慈,彭芝平并不想对邓柱铭下狠手,将他往死里整,且邓柱铭能发现李正坤身上的非同寻常,可见确有独到之处,为了爱才惜才,也不想一棍子打死,如果能收归帐下,为己所用,便是最好的结局。
一个月后,彭芝平和焦荣里上下其手,共同配合运作,成功将邓柱铭调到交通局任副局长。组织谈话时,邓柱铭死活不愿去,组织倒也简单:不去便免去实职。邓柱铭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交通局并不比公安局差,油水还厚些,最重要的是,通过此举,说明彭氏并未置他于死地,尚有一线生机,虽然这生机让他充满屈辱。可是,话说回来,连权倾天下的特朗普都因选举有猫腻,感到冲天委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乡科级干部!
到交通局上任后,彭芝平主持班子会,让他分管工程建设、规划设计,这两块工作是交通局的重要版块,肥得流油的差事,非局长的贴心豆瓣不能得到。邓柱铭有些惊讶,甚至一度出现错觉:彭氏和焦荣里千方百计将他从公安局排挤出来,为的就是让他到交通局来承担重要工作!呵呵。
上任后的第一次宴会,是彭芝平率交通局班子成员、主要科室负责人,给邓柱铭摆的接风宴。席上,彭芝平对邓柱铭表现得热情而真诚,似乎邓柱铭是他费尽心思从公安局挖过来的了不起的人才,弄得其他班子成员在内心又嫉又恨,只是不敢表现出来,不但不能表现在脸上,还得跟着彭芝平一起,满脸灿烂和佩服地再三向邓柱铭敬酒道贺。
第二天晚上的酒宴摆在花花水疗会所,主持人当然是彭芝平,在座的有焦荣里、孙未果;彭炳然仍跟上次一样到楼梯口接他,亲热地拉着他的肩,称兄道弟,似乎曾经的不愉快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无聊的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焦荣里道:“老邓,你这是糠箩兜跳到了米箩兜。哈哈哈,恭喜恭喜啊。”
糠箩兜跳到米箩兜是当地方言,比喻从景况不好的地方换到殷实丰盈的去处。xiumb.com
邓柱铭道:“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完了,没想到彭局长不计前嫌,如此待我,我感到象做梦一样。”
彭炳然哈哈大笑,没有说什么,孙未果不服地道:“老邓倒是解脱了,丢下个李正坤的悬案给我,我头痛着哩。彭局长,等过两年,把我也调到交通局吧。”
“公安局不好吗,有枪!”彭芝平道。
“有枪无钱,有什么好,除开累死累活,能得到什么?”孙未果落寞之情毫不掩饰。
彭芝平皱头微皱,只要坐到了花花会所,钱不是什么问题,但孙未果的言语表明他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彭芝平不缺钱,也不缺人,所缺者乃是有才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对逆过他龙鳞的邓柱铭网开一面,深度收买。因为人才的重要性,彭芝平奉为头等要务,实在是芹圃县没有卧龙,要不然他愿意带着彭炳然三顾卧龙隐居的茅庐。
孙未果在彭芝平心中已被打入另册,只是孙未果尚懵然不知。
彭芝平不理睬孙未果,对邓柱铭道:“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最后还在一起灭田虎、击方腊,东征西讨,建功立业。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邓局长与我们之间曾经有些误会,但话说开了、事情办敞亮了,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今天这台酒,就算是我们弟兄冰释前嫌、从头开始的第一宴,老弟认同这个说法吗?”
邓柱铭赶紧站起来,举杯道:“彭局长大人大量,义薄云天,我为曾经的鲁莽深感不安。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为表诚意,我连干三杯,向你赔罪。”连喝三个满杯。
彭芝平高兴得连声喊好,又指着焦荣里道:“你有今天,还得感谢一个人,就是焦局长。哈哈哈。”
邓柱铭想起焦荣里曾告诉他,会在彭氏面前替他求情,看来焦荣里履行了诺言,他能被花花派重新接纳,还真有焦荣里求情之功,便诚心敬焦荣里酒,表示感谢。
孙未果又发牢骚,说焦荣里偏心,只帮邓柱铭不帮他。彭炳然笑着说,只要认彭芝平是大哥,都会得到关照,不过早迟而已,让孙未果放宽心。孙未果这才开颜欢动、兴奋热烈如初。
酒宴之后,孙未果去后面洗浴放松,焦荣里坐着喝了一阵茶,也告辞而去,彭炳然跟乌槐花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商议明晚的另一个酒局,茶室里只剩下邓柱铭和彭芝平。
彭芝平伸出手:“拿来!”
邓柱铭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他。彭芝平双眼如钉:“没有备份?”
“绝对没有,我可对天发誓。”U盘里装的是邓柱铭第一次来花花会所时暗中录的视频,他曾将此事告诉过焦荣里,知道焦荣里也是花花派官员后,料想焦荣里一定会报告给彭芝平,而彭芝平肯定会找他索要,因此,到交通局上任后,他便一直将U盘带在身边,不论彭芝平什么时候索要,他都能及时拿出给他。只是他撒了谎,视频备过份。
彭芝平眼里闪起怀疑的光芒,徘徊一阵,终于还是离开。这视频的内容他了解,就算公开,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顶多引起社会非议,上头追究起来,不过免职罢官,但这对他来讲,影响并不大。让邓柱铭交出来,只是考验他的诚心。
彭芝平让邓柱铭谈谈对李正坤的看法,邓柱铭说单青死了,虽然死前胡乱攀咬彭炳然局长,但查无实据,自然不必理会;下毒害死范应龙的嫌疑还是集中在女护士葛翠瑛头上。葛翠瑛是范应龙的女朋友,从表面看起来,没有毒死范应龙的作案理由,但结合李正坤在县医院住院期间便与她相识,二人有合谋的可能性。可以这样推测,李正坤被葛翠瑛美貌吸引,要公然跟范应龙比武相争,可自忖实力悬殊,打斗不过,便跟葛翠瑛合谋下毒,以期得逞。因此,虽然单青的供词里没有指证李正坤,但李正坤的嫌疑终究不能洗脱。
彭芝平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但这不是所他关心的,他想知道的是邓柱铭对发生在李正坤身上的诡异之事,有什么独到的看法。
邓柱铭想了想,说李正坤在殡仪馆死而复生,又坠河不死,的确是透着古怪,但据几十年的刑侦经验,任何奇怪诡异的案子,初看起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认为不可能发生,但只要案子破了,通过罪犯的交代,再复盘案子,就会发现有很多细节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在案件中真实发生了,弄清了其中的关节,案子的神秘之光也就完全破解。发生李正坤身上的事也一样,可能有些细节我们无法知道,比如坠河,他跟你的司机韦勇一起掉进了湾河,韦勇淹死了,他却毫发无伤地漂到岸边。这种情况有些不可思议,但韦勇死了,我们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李正坤自讲自话。也许李正坤说的是实话,也许他在撒谎……
邓柱铭停住了,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在编瞎话。李正坤身上的诡异之处实在太多太邪了,说李正坤没问题,他打死不会相信,但要说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也打死不知道。李正坤身上还有很多邪事,比如知道单青被推入人迹罕至的山洞之中,这些情况都是彭芝平不知道的,因为他当初本想找焦荣里汇报,可焦荣里没抽出时间来听,后来知道焦荣里是花花派官员,便没再告诉他。现在看来,歪打正着,要不然焦荣里报告给彭芝平,彭芝平就不好糊弄了。
见他停住不说,只顾发神,彭芝平道:“老弟,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李正坤身上的事的确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是不是找个阴阳先生解一解?”邓柱铭赶紧掩饰道。
“嘿嘿,阴阳先生要是能搞懂人和鬼之事,还用得着替人看地走阴、算命解难,挣那几个辛苦钱?”彭芝平并不相信所谓的阴阳先生。
邓柱铭道:“其它的我就想不到了,而且现在我已调到交通局,也无法再接触李正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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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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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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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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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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