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精益文武馆的一些师父,以及江湖帮派的加入,如今倒是各种各样偏门的人才都不缺。
打听消息他们各有办法。
萧玉琢他们很快便得知了,云公子来到宛城,带了十几个高手在身边,跑腿儿的杂使带的不多,他也暗中见了周炎武。
但如今他还相不相信周炎武,周炎武对他还能效忠几分,这倒是说不准。
纵然周炎武在萧玉琢面前,交了云公子的底。
但人心最是难以捉摸。
“趁着他如今身边人手不多,将他在宛城抓住。”萧玉琢同身边之人商量道,“倘若放他回了长安,再想动手就难了。他的势力多在长安。”
魏子武连连点头,“敢动我家哥哥,打得他满地找牙!”
“在长安城的时候,虽没有直接见过面,但也明里暗里打过交道,他如今对梁掌柜动手,说不定是已经摸清了底细。”萧玉琢低声道,“你们动手一定要小心,且动手的人选一定要慎重,不放心的人,且不要叫他知道。免得走漏风声。”
魏子武和廖长生连连点头。
菊香又去给梁生行了三次针。
不过现下行针不用再赤裸全身,她扎面门,手臂,肩背。下肢扎小腿和脚就可以了。
菊香行针之时,魏子武一直守在旁边。
刘兰雪分明想跟着去,菊香叫她一起去的时候,她又扭脸跑了。
梁生每次见菊香,面色都很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m.xiumb.com
魏子武的脸上也有别扭之色。
倒是身为女孩子的菊香,一直面色平静淡然,好似面对的只是一个一般的病患,脸上未曾有半分不自然。
这叫两个大男人更为窘迫。
行动之事,魏子武没有告诉梁生。
他和廖长生从武馆里挑了几个功夫不错,且信得过的人。
又带了几个玉府侍卫,曾经是长青帮的人,一道前往。
萧玉琢在家等消息。
这会儿几个丫鬟除了陈曦月在学馆里,其他四个都守在她身边。
菊香面色最是平静,刘兰雪凑到菊香身边,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竹香和梅香则一直望着门外,好似下一刻,就会有人送消息回来。
但这会儿天色还未黑透,只怕他们还没有动手。
时间静静流逝。
主仆都安静坐着没动。
……
敲梆子的声音远远传来。
寂静的夜里,只有梆子声幽幽回响,更显得这夜宁静。
“这时候,该动手了吧?”梅香突然说道。
萧玉琢侧脸看了眼漏壶。
若没有意外,半个时辰以前,就应该已经动手了。
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有结果了。
夜袭,且是突袭,一个时辰,差不多了。
可夜仍旧静悄悄的,像是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回来送回得手,或是失败的消息。
萧玉琢的眉头略蹙在一起。
忽听院子外头有脚步声。
大约是院中屋里都太过安静,这脚步声在这宁静的夜里,听起来是如此的响亮。
倒像是一步步的都踏在屋里几人的心坎上。
“禀娘子!”报信之人气喘吁吁。
“怎样怎样?结果怎样?”梅香焦急问道。
那人喘了口气,“越王府的人围在外头,有个姓袁的劝廖郎收手,说动手必输。魏郎一听就恼了,当即便动了手。”
萧玉琢皱眉,魏子武早就想替梁生报仇,越王府的人现在相拦,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然后呢?”梅香追问道。
“咱们的人一看动了手,自然不能叫魏郎一个人吃亏,两下便打了起来。可是越王府的人太多,魏郎受了伤,还有几个郎君被抓。廖郎正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报信人说道,“廖郎叫我回来,给娘子报个信,免得娘子着急。”
说完,他就告退出去,疾奔而走。
萧玉琢抿紧了嘴唇。
越王竟然会保护云公子?
他什么时候跟云公子勾结在一起的?
那晚上,他说,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乱了他的计划。
自己只当他是说说。
没曾想他还真派了人在云公子处!
萧玉琢呼吸间颇有冷气,云公子想要天下大乱,好从中渔利。
李泰早已不是那个闲闲散散,甘愿做个富贵纨绔的越王。
这两个人勾结,似乎也说得过去。
萧玉琢轻哼一声,她想到了周将军的阻碍,却忘了算越王!
周将军没出手相拦,倒叫越王给破坏了计划!
萧玉琢正恼怒之时。
廖长生扶着魏子武从外头回来。
屋里的主仆立时起身。
魏子武脸上,身上还带着血。
“竟这般惨烈!”梅香叹道。
菊香上前,看了看他身上伤势,又抓过他手腕,探他脉门。
“死不了。”她低声道。
魏子武侧脸看菊香,“我命大,当然死不了。”
菊香看都没看他,“那正好,我这里也没什么药材了,郎君回去再医治吧。”
“菊香姑娘,不是医者父母心么?你不能看着我这么流血不止,也不管吧?”魏子武龇牙咧嘴,倒吸冷气。
他虽死不了,但疼是肯定的。
菊香退回到萧玉琢身边,垂头不理他。
“情况怎样?”萧玉琢看向廖长生。
“我等带去二三十人,被越王抓去大半,回来的也多少受了轻伤。”廖长生无奈的看了眼魏子武,“魏郎受伤最重。”
“你功夫这么差么?”梅香狐疑问道。
魏子武翻了个白眼,“会说话么梅香姑娘?”
“要不去了那么多人,怎么你受伤最重呢?”梅香问道。
魏子武猛翻白眼,被她噎得不想说话。
廖长生替他解释,“越王身边的袁江涛本想将我等劝回来,劝我等不要动手。没等他话说完,魏郎就动了手。还一味的冲在最前头。袁江涛下令拦阻,不许伤人。魏郎硬冲,先打伤他们许多人,袁江涛所带人马之中,也有功夫十分了得的高手,见状生气,几人联手,挡住我等相帮,将魏郎打伤。”
魏子武哼了一声。
萧玉琢皱眉,越王身边有几个高手的事儿,她早就知道。
去年景延年回来之时,就曾在越王府受伤。
她只是没想到,为了护住云公子,越王竟会将他身边的高手都派到云公子那儿去。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自己得手啊?
“魏郎先下去休息吧。”萧玉琢说道,“其他人也都好生将养,被抓的人,日后再想办法从越王那儿要回来。”
“那伤我哥哥的云公子……”魏子武不满道。
萧玉琢抬眼,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魏子武被目光一扫,闭上嘴,不再多说。
“娘子放心,其他人都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之伤。”廖长生说完,拱了拱手。
待廖长生扶着魏子武离开。
萧玉琢转过脸来,对梅香道:“去库房寻一只玉玦来。”
梅香微微一愣,“什么样的玉玦?”
“不拘什么样子,是玉玦就成。”萧玉琢面无表情的说道。
玉玦,就是环状的玉佩,却留了一道口。
“玦”字字音同决,意为诀别,决裂。
一般死人下葬之时,胸前会佩戴玉玦。
若是活人赠送玉玦,则是决裂,再不相往来之意。
梅香同几个姐妹交换了目光,垂头去了库房。
她在库房里寻到一只有蟠螭花纹的羊脂玉玉玦。
梅香将玉玦呈到萧玉琢面前。
萧玉琢看了一眼,让她拿匣子装了,“给越王殿下送去。”
“娘子……”梅香忐忑的看了她一眼。
死人才送玉玦呢,活人送玉玦,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人家收到了能高兴么?
萧玉琢皱着眉头,好似心意已决。
“我去送。”刘兰雪上前拿过匣子,就往外走。
梅香想要叫她,看了看萧玉琢脸色,还是叹口气闭了嘴。
刘兰雪将东西往越王府门房那儿一送。
门房听说是玉娘子府上送来的,那神情激动,好似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脸献宝的表情就往内院跑。
刘兰雪拍了拍手,轻哼一声,扭头离开。
李泰听说玉玉送他东西,当即脸上也是一喜。
玉玉的东西,他只有那么一对耳坠。
还是他从她身上“偷”来的,整日里贴身藏着,只觉藏了那对耳坠的地方,都是熨帖舒服的。
可不曾想,竟有一日不慎丢了,落在了他那好妹妹的手里。
他那好妹妹借着那耳坠儿,知了他心事不说,还险些害了她性命。
自那之后他虽心中惦念,却再不敢碰她的东西。
惟恐自己又害了她。
今日她竟主动送东西给他?可是他才刚刚抓了她的人马呀?
莫不是他认得那倔强执拗的玉玉,如今也学会了以柔克刚?
送他东西,好叫他放了她的人?
李泰笑了笑,“她便是不送我东西,我又岂能压着她的人不放?”
他心中急切欣喜,忙不迭的打开匣子。
看到匣子躺着的东西时,他脸面微微一愣。
脸上欣喜的表情也不由一点点,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渐渐收敛,“这玉佩是哪个匠人做的?”
门外等着得夸赞领赏的门房闻言一愣。
却见李泰抓起匣子里的东西,猛然举高,狠狠的要往地上砸去。
门房吓了一跳。
李泰脸上的笑意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一片冷凝。
他喘了两口粗气,手里的东西却仍旧被攥得紧紧的。
他看开手掌,看着那缺了一道口的玉玦,喃喃叹了一声,“你送我的东西,便是‘与君绝’,我又怎舍得砸了?”
李泰叫人拿来了璎珞绸带,当真将那玉玦套好了挂在腰间。
次日夜幕悄悄降临之时,廖长生突然派了人回来玉府禀报,“禀娘子知道,昨夜前去偷袭云公子被抓的人,今日都被送回来了。”
萧玉琢微微皱眉,“他们可曾被越王所伤?”
“除搏斗之中所受伤外,并未再添新伤,据他们说,越王的兵丁只是将他们囚禁了,未有虐待。”来回话的人说道。
萧玉琢点了点头,“知道了,照顾好他们……”
她话音还未落,被派去盯着云公子的人,便送回了新的消息。
“云公子趁夜离开宛城了!”
萧玉琢眼目一凝,“这时候,城门难道还没有锁闭?”
“他们离开之时,越王的人马还远远在暗中护送。有越王人马在,开城门当是不难吧?”回信的人低声说道。
萧玉琢猛拍了一下手边矮几。
这李泰!
他竟放了云公子离开?!
云公子回到长安之后,再想杀他就难了!
长安本就势力错杂,更何况他的老底都在长安!
“玉玉莫要生气了……”
萧玉琢正在气闷,院中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萧玉琢闻声抬头。
李泰一身黑色紧身骑装,立在正对着正厅的房顶屋脊之上。
萧玉琢身边的竹香立时一跃而出,“来人!有宵小都敢登堂入室了,还愣着作甚?!”
竹香一声呼喝,院中的守卫皆从各处窜了出来。
萧玉琢抿唇坐在正厅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云公子险些害死长生,叫人放火杀人不成,又投毒害他。
如今和梁生亲厚的人,都把云公子当成了死敌。
越王竟帮着云公子,还护送他离开宛城,越王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死敌了。
两厢动起手来,玉府中的人毫不手软。
李泰却是孤身作战,他竟没有带着帮手?是一个人来的?
玉府人多势众,李泰很快落了下乘。
他一面抵挡玉府众人攻击,一面对正厅里坐着的萧玉琢道:“玉玉莫要生气,我放了他回去,是有别的用处的。引他回长安,乃是为了日后之大图谋。玉玉先忍了这一时之气,带他日,我必为玉玉亲自手刃他,可好?”
李泰气息微喘,却不影响他语气诚挚。
且他的目光不但要注意着眼前正在攻击他的人,还要瞥着厅堂里端坐那人。
他稍一份心,肩上便挨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我知道我放了他走,玉玉定会难过,是以只身前来,只为了向你解释清楚,你莫要生气了。”李泰在院中说道,“你送我的东西,我收好了。你不会自此不再见我的,是么玉玉?”
萧玉琢闻言起身。
李泰脸上一喜,这么一分心,又被人一拳打在胸前。
他捂着胸口,倒退两步,眼目却紧紧的盯在萧玉琢身上。
见萧玉琢起身向门口走来,他嘴角不由上翘。
便是她骂他也好,怨他也好,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赔礼认错都好……
只要不是真的“与君绝”,不是真的再不相往来就好。
萧玉琢越走越近,终于来到了门口。
李泰一脚踹开跟前碍眼的两人,喜上眉梢的向门口而来。
却见萧玉琢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李泰望着紧闭的房门。
当即愣住。
院子里好像一切的声音都止息了。
耳畔静悄悄的,只有那砰的一声门响,反复回荡在耳边。
她关上了门。
将他的笑脸和喜悦,甚至一片赤诚前来解释求原谅的心,都关在了门外。
院子里还要动手的人,也被竹香挥手拦住。
静悄悄的,连风过树梢那沙沙的声响,此时好像都放大了数倍。
李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
他垂眸而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腰间玉玦之上。
那环形玉佩,却比玉佩缺了一道口子。
就好像人拿刀,在心上划了一道口子一般。
他面庞清冷,动了动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来解释,她却亲自将他关在了门外。
“还请越王殿下回去吧,我家娘子不想见你。”竹香护在门前,冷声说道。
李泰僵立半晌,忽而哈的笑了一声。
他眼眶略有些红,那块玉玦被他紧紧的捏握在手心。
硌得他手心生疼生疼。
可只有身上更疼,才能叫心里不是那么疼吧?
“好,你不想见我,不想听我解释便罢了。”李泰垂眸,沉声说道,“但你终有一日会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竹香轻哼一声,“我家娘子才不想知道!”
李泰扫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玉府的人并没有阻拦。
他毕竟是越王,他们打他一顿,也是仗着娘子在这儿站着,若非如此,他便是只身前来,也没人敢动他。
竹香转过身,轻敲了敲门,“娘子,越王殿下走了。”
萧玉琢没做声。
竹香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见萧玉琢在窗边站着,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子?”竹香又小声唤道。
萧玉琢叹了口气,“先照顾好梁掌柜和昨夜受伤的人。越王既然放了云公子回京,或许就是大乱将起,接下来,咱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竹香应了一声,却没有退下。
萧玉琢抬眼看她,“怎么了?”
竹香提步进门,将门又关上,她碎步来到萧玉琢身边,“娘子,婢子瞧见,越王殿下将那块玉玦,挂在了腰间呢。”
萧玉琢哦了一声。
“越王殿下对娘子的心意……”
萧玉琢立时抬眼看着竹香。
竹香抿了抿唇,却硬着头皮往下说,“娘子当真就没有考虑过么?”
“他喜欢的不是我。”萧玉琢面无表情的说道。
竹香微微一愣,“啊?”
这还不叫喜欢?那什么样才叫呢?
“将军是什么都好,可是……娘子和将军到了一处,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争吵。娘子如今做的事情,将军一样也不支持,越王虽霸道蛮横,可唯独在娘子面前,小意逢迎。对于身为越王殿下的他来说,若不是因为喜欢,何至于如此?”竹香小声咕哝道。
萧玉琢闭了闭眼睛,低声叹道:“有些事情,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他是小意逢迎不错,可这份执拗的感情若是对着你,又不是对着你,又当如何呢?”
竹香闻言,一脸懵懂的看着萧玉琢。
娘子这话太深奥了,她听不懂啊?
或许问问梅香和菊香,她俩能懂?
萧玉琢摇了摇头,“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越王喜欢的是那个曾经替他出头,为了他和南平公主打架,骄横野蛮却偏偏对他有一份怜悯爱护之心的寿昌郡主。
可郡主留给她的回忆里,几乎没有那段记忆。
以她的性格,再经历那些事,未必会和当年的寿昌郡主做出一样的选择。
所以说,越王喜欢的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寿昌郡主。
她如何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接受这一份感情?
竹香皱眉哦了一声,“那婢子去学院看看,莫叫他们再吓住了学生。”
萧玉琢点头,任竹香离去。
梁生连施针七日,服药七剂,当真好了。
手脚口舌,都不再有麻木之感。
魏子武天天感慨菊香医术高明。
“菊香姑娘,我也受了伤啊,你怎么不给我也看看伤?”魏子武缠着菊香。
菊香淡漠看他一眼,“魏郎打小习武,身子骨结实,您这外伤,不论哪个大夫一两剂药下去,都能治得好。何须来求我,我只是娘子的医女。”
“医者父母心,菊香姑娘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魏子武挡着她的路。
他被后头走上来的刘兰雪推了一把,立时就装作孱弱的样子,哎哟哎哟的叫唤。
“你可别讹上我啊,我只是轻轻推了一把!”刘兰雪立即嚷道。
魏子武苦着脸道:“菊香姑娘,快,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给我推出内伤来了?谁不知道刘姑娘天生神力?”
菊香懒得理他,顺着回廊,大步往前厅去。
魏子武还要纠缠。
梁生从后头快步追上,“子武,娘子乃是有事要商议,莫要在这里没个正行。”
刘兰雪看到梁生,立时在脸上绽出一个灿烂若霞的笑容来。
“梁郎君当真是大好了,连气色都好了这么多!”
“是菊香姑娘医术高明。”梁生拱手客气说道。
刘兰雪嘴角抽了抽,“走吧走吧,娘子还在前厅等着呢。”
陆陆续续,人都在前厅里聚齐了。
萧玉琢叫丫鬟给众人上了茶。
她脸色十分严肃,厅堂里也肃静下来,没了说笑之声。
“娘子今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么?”廖长生抿了口茶问道。
萧玉琢点点头,“从周将军那里得来的消息,说这云公子可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他图谋的是大利。”
“大利?多大的利?”廖长生问道。
萧玉琢垂眸道,“有个故事,想来你们也听过。说,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
这个故事的结局大家都知道,吕不韦找到在赵国做人质的秦公子子楚,倾其所有,出巨资帮其回国即位。子楚回国成功即位后,吕不韦不但当了丞相,还受封文信侯,食洛阳十万户,家仆万人,富贵到人臣至极。”
她故事讲完,厅堂里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利,最大的利,自然是国君之利了!
“云公子竟敢惦记……他若是真有不臣之心,当将此事禀奏圣上啊!”廖长生朝上方拱了拱手。
魏子武轻嗤一声,“禀奏圣上?你当你说了圣上能相信你?你有证据么?圣上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将此事告诉将军,让将军有所防备才是!”廖长生皱眉说道。
魏子武还要和他争辩。
萧玉琢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是该有所防备。但今日要商量的是,我们自己当有所防备,战乱生,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百姓,我等就是百姓。战乱之中,各种祸乱横生,商会学馆如何自保?”
“可以以学馆之名,更多与江湖门派联合,组织力量,保护商会。将学馆里的有生力量,分散到商会各地。在各地组织保护。”梁生缓声说道。
屋里的人纷纷点头。
朝廷自然会有防备,没见朝廷连他们的商会都防备着的么?
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真有祸起,朝廷可不会在第一时间保护他们这些商贾商会。
他们得有能力自保才行。
“我倒是有个主意!”刘兰雪圆溜溜的眼睛咕噜一转,忽而扬声说道。
屋里的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刘兰雪呵呵一笑,“既是要同江湖门派合作,为何不同既是商贾,又是帮派的长青帮合作呢?”
萧玉琢微微眯眼。
当初建立商会之前,她就鼓动过关三爷。
那时候还想以他的名望号召力,建立商会,叫他来做这会长呢。
可关三爷并无此意。
不过如今嘛……萧玉琢的目光落在刘兰雪身上。
如今或许可以试一试?
“我愿意去,可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我讲不清楚,不知道娘子能不能叫梁掌柜一起去?”刘兰雪小脸儿微红,“毕竟外人都道梁掌柜是广源商会的会长,这事儿梁掌柜去同关三爷商量,比我去更郑重。”
不管刘兰雪有没有私心,她说的确实是理。
广源商会要和长青帮合作,那必须得有举足轻重的人前去说服关三爷。
梁生前去,加上刘兰雪的亲情,是最合适不过的。
屋里人的目光徘徊在梁生和刘兰雪身上。
萧玉琢一时并未开口。
梁生思量片刻,便拱手答应,“此乃安危存亡的大事,万一日后有什么事发生,广源商会加之长青帮,可扭成一股强势的力量。当然,太平盛世更好,如此合作也利于彼此长久发展。”
刘兰雪立即笑起来。
屋里的人也都纷纷赞成。
“只是临行前,小人还有些私事要禀娘子知道。”梁生说完便闭了嘴。
既是私事,那便是不希望旁人听的事儿了。
萧玉琢点了点头,“同长青帮合作之事,众位还有什么意见么?”
屋里的人都表示没有异议。
“那同别的江湖门派合作之事,暂且交给廖郎和魏郎统筹负责。”萧玉琢安排道,“若没有旁的事情,还请各位各自去忙吧。”
众人向萧玉琢还礼,向外退去。
梁生突然说,“还请菊香姑娘留步。”
菊香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皱眉停下脚步。
刘兰雪当即一脸警惕,故意落在了最后,等人都出了屋子,她还磨蹭在门边未走。
萧玉琢看她一眼,“兰雪,你还有事?”
刘兰雪连忙哈哈一笑,“啊……没事没事。”
她迈步出去,险些撞上一个人。
那人抬手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她藏在门外,蹲身凑近门边,偷听里头说话。
刘兰雪抬手戳了戳他。
他摆手不叫刘兰雪做声。
屋里的梁生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此次前往咸阳去寻关三爷,不知要去多久,有件事,小人却不能拖到日后再说。”
“梁掌柜有什么事,尽管直言。”萧玉琢看了菊香一眼,菊香脸上有些别扭不安。
“菊香姑娘为救梁某,牺牲颇多,梁某有意向娘子……”梁生话语微微一顿,他内心似乎亦有挣扎,但片刻之后,他还是逼着自己再次郑重说出口来,“向娘子求娶菊香。”
门外的刘兰雪一听这话,哪儿还藏得住。
她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抬脚就要进门。
和她一起藏在门外的人,伸手拽她,却没能拽住。
反倒被她力气颇大的给一起带进了门。
屋里的三人被门口的动静惊得一愣。
抬眼看去,只见刘兰雪一脸焦急,面庞涨红的站在门口。
她身后还站着魏子武,正尴尬的挠头而笑。
“这事儿不着急,可以等……可以等从咸阳回来了再说嘛!”刘兰雪倒是很着急的说道。
梁生皱眉,“毒已除去,怎可耽搁……”
“眼下……不是去咸阳更要紧么?婚姻乃是大事啊!等……等从咸阳回来了,再、再商议嘛!”刘兰雪急的跺脚。
菊香垂着头,一直没说话。
梁生道:“婚事可等从咸阳回来之后,再办。如今可先定下。”
刘兰雪看了看梁生,又看了看菊香。
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当日她也在的,当时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日。
可当时生死关头,她也不能拦着啊!还以为这么一去咸阳,这事儿能撇过去呢……
魏子武却突然咳了一声,“哥哥你这事儿可办得不厚道啊!”
梁生狐疑看向他。
魏子武上前一步,“你是因为感念菊香姑娘救你,所以要求娶菊香姑娘,是吧?”
“是。”梁生皱眉说道。
“若是被菊香姑娘救过的人,都要求娶,菊香姑娘只有一个,她嫁给谁才是呢?”魏子武嬉笑道。
梁生面皮有些紧的看着魏子武,“你这是偷换概念,救与救能一样么?”
菊香当时是怎么救他的,他不知道,可是醒来以后也知道了呀!
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为了救他性命,不惜看了他……还往他身上各处都扎了针……这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吧?
他若还是个男人,怎么着也不能不负责任吧?
让菊香日后还怎么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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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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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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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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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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