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懂事后听人说的。
他父母出车祸,奶奶六神无主,便到缘香寺一步一叩首求取平安珠,以求他父母平安渡过一劫,当时奶奶已经五十多岁,一千多个台阶跪下来,体力不支,发了几天高烧,尽管她如此虔诚祈福,他父母还是离开。
原来她请假消失了一天,是为了给他上缘恩寺祈求平安珠。
“啪……”
裴锦逸重重将盒子打落在地上,目光带着压抑的愤怒,声音不悦的低吼,“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活不过三十,所以听信莫须有的神佛,跑去一步一叩首的给我祈福,希望我能平安度过三十岁一劫?是不是我平安活过三十,还要感谢你,把你当佛一样供起来?”
裴锦逸的反应,超乎蔚唯的预料,缘恩寺的平安珠一年只发一次,裴老太太早就预定,她才有资格去求取平安珠,她以为当他看到平安珠,想着她为了他跪了1314下,就算不感动,也会心疼她的付出,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付出换来他的勃然大怒。
这是继孩子流产,裴锦逸第二次向她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她被人定义为活不过三十,他特意到缘恩寺下跪一千多次,给她乞求平安珠,她也会觉得愤怒,觉得离谱吧!
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定义和贴上标签。
蔚唯目光真诚的看着裴锦逸,发自内心的道:“对不起,裴锦逸,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活不过三十,在我看来,你身体健康,思想积极,热爱运动,为人沉着内敛,表面冷酷,实则热心善良,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绝对没有任何轻视你的意思,我之所以去缘恩寺求取平安珠,是因为认识你这么久以来,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而我却不曾为你付出过什么,今天是你三十岁生日,我想给你做点有意义又特别的事情,想来想去,却又不知道能送你什么,你不缺钱,所有用钱来买的东西,你都可以唾手可得,而缘恩寺的平安珠代表一个人的所有美好向往,我只是单纯的想把这个美好向往送给你,如果我不经意的举动伤了你的心,我向你道歉,这个平安珠我明天会去还给缘恩寺。”
她没有说谎,她答应裴老太太求取平安珠,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活不过三十,而是想要把美好的祝福送给他。
蔚唯低头捡起地上的平安珠盒,忍着膝黑上的疼,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想要上楼处理一下伤口。
当她从裴锦逸身边经过时,被裴锦逸一下揽住拥在怀里。
裴锦逸下巴抵在蔚唯的肩膀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哽咽,“在外人我看来我很坚强,很聪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商人,其实,对于那些流言,我也会害怕,也会介意别人觉得我‘活不过三十’,从我记事后,我每天都能听到这个传说,这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知道它是假的,但还是会抵触,这个平安珠,我奶奶在我父母出车祸时,曾去给他们求过,但他们最终还是离我而去,所以在看到这个盒子时,我不用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平安珠,所以我才会……”
蔚唯心里猛得一痛,难怪他会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是因为裴老太太也给他父母求过平安珠,而他父母并没有因为这平安珠活下来。
奶奶这次是真的过份了,她不知情,觉得这平安珠是一种美好向往,可是对于裴锦逸来说,这平安珠却是一种痛苦的回忆和见证。
奶奶明知道平安珠可能是裴锦逸的禁忌,却偏要她去求这平安珠,对于裴锦逸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蔚唯的心很疼,为裴锦逸心疼。
奶奶为了拆散她和裴锦逸,不惜在裴锦逸心上撒盐,真的很过份。
这一刻,蔚唯蓦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那个女孩在雨中绝情和裴锦逸分手时,是不是也经历过像她这样的为难和捉弄,最后忍无可忍,无奈狠心的和裴锦逸分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
不等她的话说完,她的嘴被裴锦逸火热的唇堵住,不像之前那么霸道和狂热,这一次的吻很轻柔,用他的舌温柔的描绘着她的唇形,酥痒的感觉袭遍蔚唯的身体。
裴锦逸捧着蔚唯的脸,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嘴唇,鼻子,脸颊,眼睛,眉毛,最后在额头上轻轻一吻,目光温柔的看着蔚唯。
“我知道你并没有轻视嘲笑我的意思,是我太敏感了。”裴锦逸说着将蔚唯扶到沙发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蹲在蔚唯面前,慢慢在她膝盖处牛仔裤上剪出一个洞。
从一条缝隙中,裴锦逸看到膝盖上干涸的鲜血,心里一阵抽痛。
当他把蔚唯两边的裤腿剪掉,蔚唯两个满是伤口的膝盖刺痛了他的目光。
1314个台阶,光是走上去就足够耗费一个人的体力,更何况还要一步一叩首的走上去?
“傻瓜!”裴锦逸心疼又责备的道。
蔚唯看着他充满怜爱的目光,傻傻的笑了一下,违心的道:“一点也不疼!”
被凹凸不平的石阶一点点穿刺扎成肉泥一样稀巴烂的膝盖,要说不疼,怎么可能?
裴锦逸知道她不想让他自责心疼说的违心话,也没有拆穿,抱着蔚唯就往楼上走。
蔚保证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都这样了,他该不会是还想要……
“你干什么?”
“你说我能干什么?”裴锦逸英俊如斯的俊颜上绽放动人的笑容。
看着他迷人的笑容,蔚唯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起来,有些结巴的道:“我……我……我……”
“小色女,膝盖都烂成这样了,还想让我宠你?”裴锦逸假装一本正经的道:“你膝盖上的伤最少得养几天才行,先忍几天吧,过几天我再好好睡服你。”
蔚唯“……”
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一时被美色迷惑,说话结巴了一点而已民。
面对他的荤段子,蔚唯就没有赢过他的时候,也不再反驳,任由他抱着她走进卧室直奔洗浴间,这才明白他是要给她洗澡。
她今天出了很多汗,的确需要洗一下澡才能上药。
见裴锦逸拉她的衣服,蔚唯连忙用手护住,“不用你代劳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还当自己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一样羞涩呢?你早就被我采的不要不要的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别再矜持了。”裴锦逸三下五除二,将蔚唯身上的障碍物清除。
因为膝盖上受了伤,裴锦逸没有给蔚唯打泡沫,用清水冲洗了一下很快就将蔚唯抱出来,穿上睡衣,拿出药箱给蔚唯洗理伤口,消毒上药,动作一气呵成。
温暖的灯光下,看着裴锦逸英俊柔和的侧颜,神情认真的帮她温柔的上药,这一刻,让蔚唯觉得今天所受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乖乖在床上坐着看电视,哪也不许去。”裴锦逸神情严肃的命令。
“你要出去吗?”见裴锦逸站起来,蔚唯疑惑的问。
“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你为了做了这么多,我总要负责喂饱你的胃不是吗?”裴锦逸温柔的道。
蔚唯这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都饿成一道闪电了,笑颜如花的道:“谢谢老公。”
裴锦逸走后,蔚唯靠在床头,怀里抱着抱枕,打开电视,看到电视里正在放齐宛如参加的综艺节目《绽放你的美》。
是上个礼拜的重播节目,齐宛如和人气男明星周星宇站在舞台中央,所有男助演模特站在两边,齐宛如穿着一身帅气的皮衣,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乱,站在一行帅哥里面,气场很大,绽放别样的中性之美。
这一期的衣服设计的是皮衣系列,每一个男模特身上穿的皮衣都代表一种独特的风格,特别的酷炫,充满男人非凡的魅力。
不得不承认,齐宛如的衣服设计的很棒,即有接地气的大众风又有高档优质的贵族风。
“齐设计师,这一期的衣服依然非常出彩,深受各位买手的喜欢追价,请问是什么灵感让你想到用《动感流光》这个主题来展现这个系列衣服?”主持人问。
齐宛如笑容自信的道:“众所周知,现在的人们都是快节奏生活,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在格子间里坐着复杂繁琐高压力的工作,把人们压得像一样陀螺一样辛苦,当人们看到这一个系列的衣服时,就会有一种特别的冲动,穿上皮衣,戴上头盔,骑着炫酷的赛车,放飞自我,给自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看着齐宛如充满自信的对着众人解释她的作品,蔚唯心里很是羡慕,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像齐宛如一样,让所有人认识并喜爱她的作品呢?
就在蔚唯沉思之际,房门被推开,裴锦逸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走进来。
“这么快就烧好了?”蔚唯惊喜的问。
裴锦逸将面放在落地窗前的桌子上,走到蔚唯面前将她抱在怀里。
“让我自己走吧,膝盖上一点伤而已,我没有那么娇气的。”蔚唯勾着他的脖子温柔的道。
裴锦逸没有理会她的话,边走边道:“今天太晚了,我怕你肚子饿坏了,所以就做了两碗面,明天再给你补大餐!”说着动作轻柔的将蔚唯放在椅子上。
蔚唯看到面上面放着荷包蛋和西红柿片,知道他烧的是西红柿鸡蛋面,闻着香气四溢的面,蔚唯声音满足的道:“只要是和你一起,吃什么都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而且今天是你生日,生日本来就应该吃长寿面。”
见蔚唯看着面两眼放光的模样,裴锦逸心里一阵轻松温暖,这样一个会说话,识大体又有情调的女人,林天哲却觉得她无趣,真是有眼无珠,捡了董珊珊那个鱼目,丢弃蔚唯这个真正的珍珠。
不过现在裴锦逸倒是很感谢林天哲的不珍惜,才让他有机会看到他们分手的那场戏,让他萌生要娶她为妻的想法。
蔚唯夹了几根面条递到裴锦逸面前,“祝老公生日快乐,心想事成,越来越帅,要一口气吃完哦,长寿面不能断。”
看着蔚唯如花儿般动人的笑容,裴锦逸低头将蔚唯夹的面条一口气吃完。
和裴锦逸在一起吃饭时,蔚唯谨记食不言,但这一次,她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碗面在愉快的环境中,很快就吃完。
裴锦逸把平安珠盒子递到蔚唯面前,温柔的低语,“帮老公戴上!”
蔚唯表情一滞,随后微笑道:“老公,你不用觉得这是我辛苦求来的,就勉强自己戴,这个东西只是一种向往而已,不用戴在手上,放在家里就可以。”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也是你对我的所有美好祝福,我想好好珍藏,如你所说,我不缺钱,想要什么都可以买,但给我求平安珠的真心却没有几个,我不想让这个真心变成伤心。”裴锦逸目光温柔的道。
看着裴锦逸真诚的目光,蔚唯开心的笑了。
这个平安珠对她意义非凡,别人仅是磕头1314下,而她不仅一步一叩首,而且还是用十年寿命换来的。
裴锦逸愿意戴在手上,没有白费她一番心意与付出,她当然很高兴。
“好,哪天你不想戴了,就自己取下,我不会有意见的。”蔚唯说着拿起平安珠戴在裴锦逸的手腕上。
“它是你送我的,除非你把它收回去,否则,我一生都不会拿下来。”裴锦逸深情款款的道。
蔚唯因为他这一句话心里一痛,如果一年后,他没有爱上她,他还会戴着它吗?
“那一年后呢?”蔚唯突然脱口而出说这句刹风景的话,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裴锦逸其实想说他好像已经爱上她了,但最终话还是咽了回去。
还有11个月,这11个月时间里会有无限可能,他不能在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后又伤她的心。
就让时间来证明他的心吧!
“只要你不收回,我依然会戴着它。”裴锦逸认真的道。
蔚唯轻快的笑道:“对不起,不该在你过生日的时候说扫兴的话,以后我们谁也不许再提婚约的事情,就让我们活在当下,享受现在的幸福。”
“好!”裴锦逸将蔚唯抱在床上,将她圈在怀里,“晚安,唯儿。”
“晚安!”蔚唯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进入梦乡。
原本想带她去度蜜月的,结果她跑到山上为他祝福,打乱了他的蜜月行程,让他过一个提心吊胆的生活。
虽然如此,他的心却无比的幸福,看着蔚唯沉静的睡颜,裴锦逸漆黑的深眸里绽放满足的笑容。
对,活在当下,享受现在的幸福就好!
…………
裴家老宅,裴老太太正在客厅里看报纸,管家赵伯走过来,恭敬的道:“老夫人,少奶奶在门外等候。”
裴老太太老花镜片下的目光一凌,“哦,她居然敢主动来找我,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蔚唯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裴老太太面前。
“大清早不去公司上班,来我这里干什么?给我请安?现在不是古代社会,不需要你来给我晨昏定醒。”裴老太太看着蔚唯,声音凌厉的道。
蔚唯看了一下她身后的赵管家,声音淡然的道:“请奶奶让管家下去,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怎么?看你这架势,是来打我这个老太婆的?不用退,他是我的心腹,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没有瞒过他,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是锦逸的奶奶,是我的长辈,我当然不会和你动手,既然你不屏退左右,那就恕我有话直说了。”
“说吧,我一生行得正,站的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我什么不能让外人听的秘密。”裴老太太冷笑道。
蔚唯清澈如水的目光直视裴老太太,“你真的爱你的孙子吗?”
“他是我裴家唯一的后人,是我唯一的金孙,我当然爱他。”裴老太太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你爱他,那你为什么要做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在他伤口上撒盐?你是指我为难你是在他伤口上撒盐?蔚唯,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真的以为我做一些拆撒你和锦逸的事情,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你真的觉得他忘记了那个女人,你现在的地位比那个女人更重要?”裴老太太声音凌厉的道。
蔚唯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裴锦逸的“初恋女友”,从裴锦逸和她结婚的态度上来看,她就知道裴锦逸被那个女人伤得很深,他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个女人。
“我的臭名气摆在那里,你不喜欢我,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你怎么为难我,我都不会向你说一句怨言,因为我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让你觉得我配得上锦逸,我说你在他伤口上撒盐指的是求取平安珠一事,你曾在二十多年前,给锦逸的父母求取过平安珠,到最后,锦逸父母还是离他而去,平安珠对他的意义不是平安,而是痛彻心扉的失去,你让我去求平安珠,对他来说是一种嘲讽,如果我是他的奶奶,绝对不会在他生日的时候,让他去思念逝去的父母,我会给他一切他想的,而不是处处和他作对,让他不开心。”
裴老太太眸光冰冷的道:“放肆,你竟敢公然污辱佛主,平安珠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它只是单纯的保平安。”
“保平安?以你当年五十多岁的年纪,跪拜完一千多下,应该会比我更累吧,你的诚心应该比我多几倍,为什么你在求得平安珠后,还是没有留下你儿子和媳妇?”
裴老太太目光震怒的看着蔚唯,“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谁教你的礼仪道德?”
“奶奶,想到你的儿子,你的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难受?那你有没有想过锦逸的感受?他从小失去父爱母爱,还被人笑话像他父母一样活不过三十,你却在他三十岁这一天,让我这个毫不知情的人去戳他的心窝,难道他就不疼,不难受吗?奶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现在和锦逸是夫妻,我是他的妻子,就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他的感受和身体,他心情不好,就会影响身体的健康,如果你以后在为难我的时候,再央及锦逸,我绝对不会向那个女人一样选择和锦逸分手,我会努力让锦逸更加爱我,离不开我,从而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让他离开你。”
这一刻的蔚唯目光清冷,气场全开,一副十足的护夫悍妻模样,但却不是那种泼妇骂街的泼辣,而是一种别样优雅的美丽。
蔚唯神情专注的看着裴老太太,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客厅某个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将她英勇护夫的话语悉数听在耳中。
裴锦逸原本是想来找奶奶好好谈一谈,让她不要再做为难蔚唯的事情,没想到却意外看到这些。
这才明白蔚唯今天早上坚持让司机送她去上班的目的,原来是为了到老宅找奶奶给他打抱不平。
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温暖,暖得他的心都要膨胀出来一般。
唯儿,我的唯儿,你这么可爱,让我怎么不心动?
裴老太太被蔚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的指着蔚唯,“你一个天生克亲的落迫千金居然敢对我说这样的大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动用关系叫民政局让你们离婚?”
“那你尽管去,你在滨城只手遮天,我们可以到其他城市领证结婚,再不行,我们就到国外爱尔兰领证,那里是不允许离婚的,我就不行,你的能力这么大,能把手伸到国外去。”蔚唯声音霸气的回答。
“我就不信锦逸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女人,不要一把屎一把尿养育他成人的奶奶。”裴老太太厉声道。
“奶奶,锦逸父母不在,你作为他的第一监护人,养育他是你的责任,不要用养育他成人这个道德去绑架他,如果你只养他,而不在他的感受和想要什么,那也不是值得他孝顺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有那个能力让他离开你,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无论你怎么针对我都可以,但请不要再牵连锦逸,他是你的孙子,而不是你的仇人!”蔚唯说完不等裴老太太回答,转身大踏步离开。
蔚唯走了一会后,裴老太太看着客厅一角,冷哼一声,“出来吧!”
裴锦逸带着一脸笑意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步伐轻快的走到裴老太太对面坐下,“奶奶,这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这种新奇的感觉是不是很奇妙?”
裴老太太目光愤怒的看着裴锦逸,“瞧瞧你娶的好媳妇,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就差在我头上拉屎了,我告诉你,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奶奶,马上立刻和她离婚。”
裴锦逸翘着二郎腿,一脸悠哉的道:“奶奶又忘了,唯儿说过了,如果你再为难我,她就会让我更加爱她,从而吹枕边风离开你,如果你再逼我们离婚,我也许会真的离婚……。”裴锦逸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去爱尔兰领证,一辈子离不了婚。”
裴老太太气得哮喘发作,剧烈的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骂,“你……你这个不孝子孙,我……我辛苦把你拉……拉扯长……长大,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女人要离开我,你气,气死我了……”
“奶奶消消气,你这个年纪该颐养天年了,就不要管那么事情了,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相信我,你的孙子一定会幸福的。”裴锦逸说着看向赵伯,“快给奶奶吃药止咳,顺便帮我好好劝一劝奶奶。”
“臭小子,你不要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这个年纪,我这个年纪怎么了?我才75岁好不好?我警告你,你必须和那个女人离婚……”
赵管家从玻璃处,看着裴锦逸的车子开走,见裴老太太还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大叫,微笑道:“好了,老夫人,少爷都走远了,你就别演了。”
裴老太太连忙止住了咳嗽,原本凌厉的脸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我演得怎么样?像不像电视上可恶又可恨的恶奶奶?”裴老太太邀功一样的问。
“老夫人演得很好,让我看着都恨不得给你一巴掌,只是苦了老夫人,一大把年纪还要演坏人。”赵管家心疼的道。
裴老太太微笑道:“锦逸根本就忘不了那个女人,他和蔚唯的婚姻不是因为爱,如果我不做一些事情把他们夫妻牵在一起,让他们的感情有机会进一步紧密,那他们一定会离婚,为了锦逸的幸福,我愿意做这个‘恶人’!”
对于蔚唯,裴老太太并不陌生,早在十年前,她就见过蔚唯。
那天她去看裴锦逸,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裴锦逸的病房里出来,走到裴锦逸的病房,看到小女孩留下的明信片,上面的字迹清秀娟丽,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后来,她让人去调查,得知那个鼓励裴锦逸的小女孩是蔚家千金蔚唯,再后来,裴锦逸清醒,她命人去调查监控,想要看看裴锦逸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发现裴锦逸被护士及时发现,也是蔚唯告诉的。
也就是说蔚唯是裴锦逸的救命恩人。
但那时蔚唯的奶奶刚走,想着蔚家的人相继因为蔚唯而去世,她也有些顾忌,便没有当面去找蔚家道谢,而是让一些投资朋友暗中投资蔚家,蔚家从此慢慢发达起来。
后来从那些朋友口中得知,蔚志华并不适合经商,投资他的公司不会有很大前景,不愿意和蔚志华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想把资金抽出来,想着报了这么多年的恩,也算她还了蔚唯救裴锦逸的人情,就默认那些人退出。www.xiumb.com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退出投资没几个月,蔚氏就宣布破产倒闭,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蔚氏倒闭后,裴锦逸和蔚唯纠缠在一起。
当看到裴锦逸态度执着的要娶蔚唯为妻时,裴老太太觉得这就是天意,上天注定他们在一起,是她再怎么阻止也阻止不了的。
抛开蔚唯那极其硬的命格来说,蔚唯绝对是完美的,她温婉动人,善良优雅,非常适合当裴家的女主人。
所以就暗中让人关注蔚唯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是一个坚强努力又有灵气的人,只要稍加培养,定可以成大器。
但她深知裴锦逸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处处都喜欢和她对着干,所以就算她喜欢蔚唯,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有对蔚唯越刻薄,才愈能激发裴锦逸的保护欲。
从今天的效果来看,她很满意!
“那要不要告诉少爷,少夫人是十年前发现她在天台上的人?如果少爷知道少夫人救了他的命,应该会更加感动,因此更加爱护少夫人!”赵管家微笑道。
“不行,绝对不行,从那段监控来看,蔚唯应该很早就上去,应该是看到锦逸和那个女人分手的过程,你是个男人,你自己将心比心想一下,如果被你现在的妻子发现你和初恋女友分手,并且为了初恋女友自残的事情,你是感动还是愤怒?”裴老太太问。
“我也许不会愤怒,但会很尴尬,觉得被人抓住小辫子,面对这个人,会很不自在。”赵管家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
“那就好了,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不自在,以锦逸那高傲的性子,一定会比你的反应更强烈,如果被他知道蔚唯看过他那么狼狈的时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蔚唯离婚,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蔚唯是锦逸救命恩人这件事情,你不许告诉任何人,连晓蔓也不可以,她那张大嘴巴,若是知道肯定藏不住秘密,也不能让晓蔓知道我对蔚唯的讨厌是装的。”裴老太太目光严肃的道。
“放心吧,老夫人,我一定把嘴缝得死死的,绝对不会告诉蔓小姐。”
“什么事情不告诉我?”裴晓蔓目光疑惑的问。
赵管家一惊,随即道:“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蔓小姐,免得蔓小姐为老夫人担心。”
见赵管家这么神秘,裴晓蔓态度强硬的道:“你快告诉我?我妈看着气色不好,谁惹她生气了?”
“是,是少夫人,她刚才公然在老夫人面前挑衅,说要让少爷离开老夫人,不认老夫人这个奶奶,把老夫人气死哮喘发作,咳了很久,老夫人让我不要告诉你,以免你担心她。”赵管家道。
裴晓蔓怒气冲冲的道:“好你个蔚唯,居然欺负我妈欺负到家了,当我是死的吗?看我怎么修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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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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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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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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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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