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衍变心?开玩笑呢?!时礼嫌弃的在心里反驳系统一句,让它实在找不出理由也别乱说,免得影响自己的判断。
哪怕系统已经没音了,时礼还是将它说了好一通,说完也不解气,气哼哼的将店铺关了,回到院子里坐着发呆。相处了这么多世界,她对沈惊衍的信任还是有的,只是他的行为让她很不安。
按照他的说法,解除和海巫的交易一共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她把他当成最爱的人,化解他心中的不甘,第二个就是用生锈的匕首刺穿她的心脏,用她的血解放沈惊衍的灵魂。
时礼前两次见到海巫时,对方都在蛊惑沈惊衍对自己动手,所以可以推断出跟沈惊衍的灵魂比起来,它更希望她这个入侵者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希望她死的东西,却告诉了她所有男配都是同一个人的事,似乎在帮她迈过心里那道坎。
可是它图什么?她迈过了心里最后的坎,毫无保留的爱着沈惊衍,沈惊衍的仇恨值越来越低,眼看着趋近于零,而一旦归于零了,它不仅得不到沈惊衍的灵魂,还无法再蛊惑沈惊衍杀了她,最后落到两头皆空的下场。
时礼不相信海巫会这么好,所以肯定是交易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以至于海巫肯主动帮她,而沈惊衍却越来越不敢见她。
时礼皱着眉头,决心要弄清楚这件事。
当天晚上,她便坐在院子里等着,夏季临海地界的蚊子又毒又大,她身上又有一股来自海洋的鲜甜味道,只坐了不到两个小时,身上就已经咬了很多遍。
沈惊衍回来时,就看到她胳膊上、脖子上,所有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起了红色的圆包,原本还想躲着的他顿时皱起眉头,快步过去拉住她的手,转身朝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坐在外面干什么?”
“等你。”时礼乖乖回答。
沈惊衍顿了一下,不自在的说:“等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你都多少天早出晚归的了,每次我睡着都没见到你,醒了之后你又走了,我们有多久没好好相处了?”时礼本来只是想假装委屈,结果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委屈起来。
沈惊衍抿了抿唇,带着她到屋里坐下,先用拧干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再自己翻找了一圈,找到一种特殊植物制作的精油,用手指蘸了一点往她身上涂抹。
清清凉凉的感觉驱逐了不少痒意,时礼舒服了点,皱着的眉头也松快不少,但还是故意绷着脸看他。
沈惊衍被她盯得无处可逃,只好叹了声气:“时礼,我最近确实有点事,所以才……”
“所以才故意躲着我吗?”时礼打断他的话。
沈惊衍沉默一瞬:“我没有。”
“撒谎。”时礼重新皱起眉头。
沈惊衍轻笑一声,伸手抚平她眉间褶皱,这才缓缓道:“真的有事,船队那边遇到点麻烦,小五解决不了,所以我才去的。”
时礼见他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心里总忍不住想信他,但一想到海巫又瞬间冷静下来,眯起眼睛问:“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不如明天你再去的时候带上我,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呢?”
“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结束了,就不带你去了。”沈惊衍笑笑。
时礼冷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事,小五却解决不了,你自己听听这话,难道不矛盾吗?”
沈惊衍不说话了。
时礼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没有。”沈惊衍立刻回答。
时礼:“你有,还是关于和海巫交易的事。”她突然就将这件事挑明了,然后死死盯着沈惊衍的表情,想从上面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然而沈惊衍不知是演技太好还是问心无愧,根本没任何变化。
她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沈惊衍无奈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真的没有,你不要总是多想好不好。”
“是我多想吗?你疏远得这么明显,还说我多想?”时礼吓唬不出答案,干脆改变策略,眼底含泪的哽咽质问。
沈惊衍顿了一下“对不起,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如果不是海巫的事,那、那……”时礼别开脸,“那就是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所以才越来越不想见我,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没事,我都能理解,什么都不用说了。”
说完她往桌子上一趴,开始假模假样的抽泣。
沈惊衍沉默许久,才从背后俯身抱着她,以极为别扭的姿势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好半天低喃道:“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
时礼顿了一下。
“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为了你付出了所有,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忠贞呢?”沈惊衍轻叹一声,吻了吻她细白的脖颈,“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变心,就不得好死……”
“我没想让你发毒誓,”时礼坐了起来,红着眼眶扭头看向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躲着我。”
沈惊衍无奈的笑笑:“我真的没有躲着你。”
“你到现在了都不肯说?”时礼心底涌上一股火气。
沈惊衍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我不是不肯说,是真的没有躲着你。”
时礼定定的看了他很久,眼神终于冷了下来:“你既然不肯说,那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我也累了,休息吧。”
“时礼……”沈惊衍去拉她的手,她却甩开了他,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时礼瞄到他的表情一阵心疼,但一想到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又重新硬下心肠,绷着脸要从屋里出去。
“你去哪?”沈惊衍急忙拦住她。
时礼垂眸:“我去院子里睡。”
“不行,院子里有蚊子。”沈惊衍拒绝了。
时礼冷淡的看他一眼:“那我去旅馆。”
“……我们家就有床,为什么要去旅馆?”沈惊衍头疼的看着她,“不如这样,你睡屋里,我去院子里睡好不好?”
时礼当然不同意,院子里的蚊子那么毒,把他咬坏了怎么样。她心里轻哼一声,站在屋子里没有动。
“我这段时间忽略了你,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明天开始就会像以前一样陪着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沈惊衍试探的去牵她的手。
在他快要碰到她时,时礼突然道:“沈惊衍,我不是小孩子,你现在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生气。”
沈惊衍僵了一瞬。
“反正你最近也不想跟我多相处,我今天去旅馆睡,你留在家里吧,”时礼看向他,开始放大招了,“刚好我们也都冷静一下,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对我坦白,而我也好好想想,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一听到她这么说,沈惊衍顿时严肃起来:“你什么意思?”
见他总算有反应了,时礼忍住笑,绷着脸道:“我不喜欢不够坦诚的人,你总是瞒着我,还敷衍我,对我来说太恶劣了,所以我这几天,觉得我们或许不太合适……”
“我不过是出去几天,你就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沈惊衍语气恶劣,显然是带了脾气。
时礼轻哼一声:“对啊,非常不合适,但是我现在还喜欢你,所以一时半会儿一想到离开你,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等我出去住个几天,我肯定不要你了。”
“你还敢不要我?!”沈惊衍彻底失了冷静,焦躁的在她面前转来转去。
时礼趁机道:“但如果你现在选择跟我坦白的话,或许我就继续要你。”
沈惊衍猛地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后突然把她扛起来,大步朝着床铺走去。
按照时礼的设想,在她又要冷战又要离家出走还要跟他分手的情况下,他就算有事瞒着她,也该绷不住主动说出来了,谁知道这牲口非但不说,还动起手来了。
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时礼难得慌了起来,拼命在他肩膀上挣扎:“你你放我下来,沈惊衍你发什么脾气!你先冷淡我的,还有脸对我发脾气?!”
沈惊衍对她的回答是把她丢在床上,然后直接扑了过去,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响声,时礼身上那条睡裙的碎片就被丢在了地上,她整个人都暴露在沈惊衍眼前。
她慌忙护住关键部位,试图大声喝退他:“你想干什么?!”
“教训自己女人。”沈惊衍面无表情的解皮带。
时礼揪住被子盖住身体,一脸震惊的睁大眼睛:“你还要不要脸,现在是你做错事!”
沈惊衍身体力行的告诉她,自己是不要脸的。当被抓着手腕压倒时,时礼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方向。
不想被沈惊衍就这么糊弄过去,起初她还反抗,慢慢的抗议的声音就变了调,成了婉转悠扬的黄鹂叫,而随着时间的增长,婉转的声音又带了哭腔,抽泣着让沈惊衍放开她。
沈惊衍不为所动,每一下狠着劲要她记住今天的事:“还去住旅馆吗?”
“住……”时礼倔强。
沈惊衍更加用力:“还去吗?!”
时礼呜咽一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沈惊衍便一直逼迫,直到她哭着摇了摇头:“不去了。”
“还跟我分手吗?”沈惊衍又问。
时礼都要气死了,然而此刻她被折腾得已经精疲力尽,连手指都是抖的,更别说大声抗议了。她像个小老太太一样颤巍巍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悲愤的说一句:“要分!”
“你再说一遍!”沈惊衍的脸色黑了。
时礼的倔劲也上来了,哆嗦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分手。沈惊衍被她刺激得双眼通红,更加用力的教训她,仿佛要死在她身上一般。
时礼哀哀的哼唧了大半宿,终于满脸泪痕的在沈惊衍怀中睡去,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是皱着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沈惊衍也有些脱力,浑身是汗的将她紧紧搂着,半晌盯着她的眉眼仔细的看,好半天才叹了声气:“就不能好好听话吗?我也是为了能跟你多相处一段时间。”
他说完亲了亲时礼的额头,薄唇顺着她挺翘的鼻梁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时礼原本睡得很熟,被他亲了一下后突然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一句:“牲口……”
沈惊衍一顿:“醒了?”
时礼给他的回答是沉重的呼吸声,显然并没有醒来。
沈惊衍哭笑不得:“做梦都不忘了骂我是吗?”
时礼这次没有回答了,只是一味沉沉的睡着。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的太阳光渐渐变换位置,不知过了多久,沈惊衍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分开,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做了,我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每天更爱你一点才行。”
时礼蹙了蹙眉头,翻个身把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这才安静下来。
因为前一晚情绪大起大伏,加上劳累过度,时礼一直到天色渐晚才醒,睁开眼睛肚子就咕噜噜的叫。旁边的床铺已经凉了,某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时礼抿了抿唇,一翻身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车碾过一样,顿时轻哼一声。
她刚皱起眉头哀哀的叫了一声,沈惊衍就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她醒了立刻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什么时候醒的?”
时礼绷着脸不说话,心想这次必须让他长长记性才行,否则以后每次吵架都用这种方式逼迫她和好,心里憋屈也就算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沈惊衍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还在生气,顿了一下后抱住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今天开始我会一直留在家里陪着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时礼依然不理他,甚至还试图推他一把,然而他的身体跟铁板一样,她又浑身绵软无力,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弄不动他,时礼也就懒得弄了,枕着脸任由他抱着。
沈惊衍说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回复,不由得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讨好道:“还在生气吗?”
时礼面无表情。
沈惊衍沉默一瞬:“你不是想知道我这段时间疏远你的理由?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时礼瞬间心动,但觉得如果现在就点头,实在是有些没出息了。
正当她为难时,沈惊衍就主动开口了:“你猜得没错,确实跟海巫有关。”
时礼眼眸微动,蹙眉看向他。
“其实……我在跟海巫做交易时曾经答应她,如果最后达成心愿,就会把我和你的最后十年寿命送给她,本来这个要求我是忘了的,但前段时间你突然提到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沈惊衍垂下眼眸,没有和她对视,“十年寿命,实在是太长的,谁也不知道我们能活多久,万一就差这十年能到白头偕老的地步呢?我又怕你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所以你为了不让我们减少这十年的寿命,就在察觉到我越来越爱你时故意疏远我,以免心愿达成是吗?”时礼一开口,嗓子就有种用过度的疼痛感。
沈惊衍沉默一瞬,默默点了点头。
“为了十年寿命,你就放弃终止交易了?”时礼眯起眼睛。
沈惊衍难得小心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没有终止,我们就这样不冷不淡的相处,等到了老了快死的时候,再好好的爱一次,这样就可以两全了。”
时礼:“……”
“但现在看来你不喜欢,”沈惊衍苦涩一笑,又强调了一遍,“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走到老。”琇書網
时礼沉默的看他一眼,最后安静的从他手中挣脱,自己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只不过这一次是背对他的。
“我都解释完了,你还不愿意原谅我是吗?”沈惊衍问。
系统无法回答主观性问题。
时礼:你猜测他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主观性问题?
……从逻辑上看,他的行为站不住脚,这个世界的人类普遍寿命不算低,且从五十岁开始就被认定为老年人,而大部分人都能活到八十岁左右,失去十年的寿命,不足以让他达不成白头偕老的成就,而一直对你避而不见,则会产生让你变心的危险,代价是失去灵魂,不符合正常人选择逻辑。
时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才从听开始就没有相信,只是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心情就有些郁卒。他宁愿编出这么完整的理由都不肯说实话,就说明他是真的不打算说了,不管她怎么逼问,他都不会说的,逼急了可能会造出真实性更高的谎言。
而她即便现在不信,他早晚也能找出令她信服的理由出来。
时礼长叹一声,觉得有必要去海边一趟了。那东西既然帮她了,就肯定有要帮她的理由,说不定它那边会有突破口。
她思索着对策,正想得投入时,突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一直处在饥饿状态的肚子顿时又是一阵咕噜响。
不等她去找饭菜香味的来源,沈惊衍就推开门进来了,手上端的是刚蒸好的米饭和腊肠,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她看到的瞬间,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吃点东西吧。”沈惊衍温柔道。
时礼表情动了动,半晌绷着脸坐起来,勉为其难的朝他伸出手:“给我。”
沈惊衍含笑端到她面前,把托盘直接放在了床边,自己则舀了一勺米饭,又在上面放了两片腊肠,直接喂到她嘴边:“现在能原谅我了吗?”
身上还一阵一阵的酸疼,时礼轻哼一声:“如果我不原谅,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让我吃了?”
听到她的话,沈惊衍是心动了,但扫了她的表情一眼,识时务的摇头:“怎么会,即便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我还是要把你喂得饱饱的。”
时礼这才满意,斜了他一眼后不说话了,把他勺子里的米饭和腊肠都吃掉了,吃完还不忘横沈惊衍一眼,以示自己还在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嘴巴鼓鼓囊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仓鼠,根本毫无威慑力。
沈惊衍为了两个人之间的和平,生生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很快托盘里就空空如也了,沈惊衍把托盘送到厨房回来,就看到她又躺下了。
“出去走走吧,都一天没动了。”沈惊衍劝道。
时礼心思一动,接着闭上眼睛:“不想动。”
沈惊衍又劝了两句,见她不为所动,只好准备陪她躺下,结果还没躺,时礼就睁开眼睛了:“你出去。”
沈惊衍一僵:“去哪?”
“我现在还没跟你和好,你出去睡。”时礼面无表情。
沈惊衍讨好的去抱她:“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我身上还疼呢。”时礼皱起眉头。
沈惊衍顿时不敢动了,僵了片刻后叹了声气:“我睡地上好不好?”
“不行,我不想看见你,”时礼说完顿了一下,又放软了语气,“你昨天太欺负人了,我现在有点不高兴,你等我缓缓行吗?”
沈惊衍抿了抿唇,有些不放心的问:“真的只是缓缓?”
“嗯。”时礼点头。
沈惊衍:“……那如果我现在走了,你明天就会跟我和好?”
时礼点头:“对,但是你不能待在院子里,蚊子太多了,如果被我发现你身上有蚊子咬的痕迹,我还是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今晚去旅馆住。”
“……好。”
沈惊衍见她坚持,便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向她,眼巴巴的问:“要不我去窗帘后面站着,保证不让你看到我。”
时礼心都快化了,但还是故意板着脸:“赶紧走。”
“……你明天真的会原谅我?”沈惊衍又问。
时礼忍着笑:“对,我会原谅你。”
她现在赶他走,是因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段时间会为了不再让她生气而非常的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然而她必须去找海巫弄清楚这一切,还不能让他知道,如果今天不用生气这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之后就更难有自己单独的时间了。
“真的?”沈惊衍问。
时礼点了点头。
“……那你明天还会让我去住旅馆吗?”沈惊衍又问。
时礼终于不耐烦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走走走。”沈惊衍忙回答一句,接着扭头就离开了。
他一离开,时礼就抱着被子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坐起身,静悄悄的跳下床,跑到门边往外偷瞄,发现院子里没有沈惊衍的踪迹后,立刻回来穿上鞋子,从院子的墙上翻过去,朝着大海跑去。
她跑出去后发现街上人很多,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什么庆典,顿时有些后悔这么早出来了。她和沈惊衍搬过来之后,在这个城市认识了不少朋友,街坊邻居就更是熟悉了,万一被熟人撞上了,告诉沈惊衍了怎么办?
刚这么想着,一个邻居就跟她打招呼了,时礼僵硬的点了点头,同时加快了脚步,朝着大海的方向冲去。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现在回去之后就更没机会出来了,还不如尽快弄清楚这一切,至于怎么跟沈惊衍解释,就像他糊弄自己一样糊弄他呗。
时礼身上又酸又疼,现在还得撒丫子狂奔,心里一想起沈惊衍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穿过热闹的街市,身边的人渐渐少了,很快就顺利的跑到码头上,巡视一圈见四周无人,便朝着大海呼叫海巫。
虽然都说海巫踪影神秘,可她就是觉得这玩意是针对她和沈惊衍来的,所以不管他们任何人找它,它都会很快出现。
和时礼想的一样,在她大喊两声后,海面上很快出现了一道突兀的海浪,她立刻质问:“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几个世界的沈惊衍都是同一个人?”
为了尽快完成交易。
时礼本能的不相信,只是还未表达出来,就突然愣了一下。它说的是尽快完成交易,而不是终止交易。
像是在回答她的疑惑,她的脑海中很快又浮现一道答案
沈惊衍骗了你,你的爱不能终止交易,只能完成交易,因为我们真实的交易,是只要你能全心全意的爱上他,他便将灵魂交给我。
“你撒谎!明明是只要我爱上他,就能终止交易!”时礼怒道。
你明知道我说的才是对的,否则沈惊衍为何这段时间突然异常,因为他后悔了。跟你全心全意的爱上他相比,他更喜欢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然而已经晚了。
时礼猛地咬住嘴唇。
你想终止交易吗?那就让自己的血浸透他的身体,拿你的命和我交换。
时礼愤怒的看着海浪,刚要说什么,海浪突然消失了,化作大海里一小片浪花往大海中走,她还有问题要问,毫不犹豫的跳入大海,往前游时听到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时礼!”
她顿了一下,到底还是咬咬牙去追海巫,然后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只有一道苍老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
交易完成后,他的灵魂会属于我,灵魂不灭,世界不毁,而你也将一辈子困在这里,再无离开的可能。入侵者,你不是爱他吗?又怎么忍心看着他因为你化作永恒的一部分,永远清醒而不属于自己。
时礼的牙关紧锁,口腔里也溢出血腥味,哪怕拼了命去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巫越来越远,最后只彻底消失,只留下一把生锈的匕首。
她在匕首前猛地停下,盯着匕首看了很久。
……
她往岸上游时,看到已经快要脱力的沈惊衍,急忙过去抱住他,沈惊衍意识到是她,立刻死死梏住她,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海水很凉,可她却感受有温热的水浸在她的心口上。
时礼顿了一下,抱着他浮出水面,慢吞吞的往岸上游。
“我以为你要离开我了。”沈惊衍哑着嗓子道。
时礼好笑的摸摸他的头:“我怎么舍得。”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他又问。
时礼顿了一下:“你已经很久没给我弄海水了,我的皮肤都干燥了。”
“是我不好,我这段时间太冷落你了,你打我吧,砍了我一条胳膊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沈惊衍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时礼带他到岸上,两个人瘫在石头上休息,好半天她才低声道:“我以后不会再不理你了。”
“真的?”沈惊衍问。
时礼:“嗯。”
“……那我今晚可以回家里睡吗?”沈惊衍问完,时礼就看向他了,他顿时有些紧张,“今天庆典,旅馆都住满了,我去了也没地方住。”
“你去过了?”时礼扬眉。
沈惊衍沉默一瞬:“邻居告诉我的。”
时礼猜就是刚才自己见到的邻居,不由得斜他一眼:“既然住满了,就跟我回去吧。”
“好。”沈惊衍笑了起来。
时礼也忍不住笑,牵着他的手就往家里走,两个人洗漱之后便躺下了。沈惊衍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哪怕睡熟了也一直攥着她的手,大有她如果挣扎就随时醒来的意思。
时礼却睡不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过海巫的话,最后问系统:有什么办法解除沈惊衍的诅咒吗?
每个世界都有属于它的规则,这些规则连世界都无法改变,系统更不能更改。
时礼沉默一瞬,换了另一个问题:海巫要沈惊衍的灵魂有什么用?
和要你的命一样,都能让这个世界闭合成独立的环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入侵者,世界也不会再坍塌。
时礼皱眉:既然是一样的效果,为什么它一直想让我死?
因为男配仇恨值降低的一瞬间,系统会自动回收男配,到时候海巫也来回收男配灵魂,就有一半的可能慢系统一步,但只要你在仇恨值降低之前死亡,就能百分百保证世界闭合成功。
时礼懂了,海巫说到底还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一直想要的就只有她的命,只是一开始蛊惑沈惊衍没成功,便主动帮她,为的就是让她越来越爱沈惊衍,最后心甘情愿的为沈惊衍去死。
……真是好算盘啊。
系统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一行字:提醒!提醒!任务者如果在小说世界死亡,现实世界生命也会很快结束。
系统知道的事,时礼自然也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总不能看着沈惊衍的灵魂被这个世界束缚,然后陷入永恒的绝望吧……可她也不想死,就不能有两全的办法吗?
时礼叹了声气,伸手抚上沈惊衍的眉骨,碰触到他眉骨上细小的伤疤后顿了一下,半晌轻叹一声,在他唇角吻了吻。
和海巫见面的事被她封存在心底,之后每一天都和沈惊衍认真相处,只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好在沈惊衍比她还要心事重重,并未发现她的不对。
在两个人又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方式后,沈惊衍的仇恨值在某个清晨降到了1。
沈惊衍睁开眼睛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一眼旁边沉睡的时礼,便悄悄起身去了码头。
他前段时间让小五为他买了一艘小船,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就坐上船,朝着大海深处去了。如果注定要成为一滴水一朵浪,那他愿意留在大海中,当有一天时礼回到海洋生活时,说不定他们还能重逢。
他坐在船上,任由风和海浪将船冲进了海洋深处,接着就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今天起床的时候怎么没有叫我?”
沈惊衍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时礼在船边笑意盈盈的眼睛,他怔愣的看着她,只见她双手撑着船只,一翻身便跳了上来,鱼尾随意的摆动在大海中,身体却倚在沈惊衍怀里。
“……你都知道了?”沈惊衍哑着嗓子问。
时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是啊。”
“那天来海边,你见到了海巫。”沈惊衍这一句是陈述句。
时礼亲了亲他的脸:“是啊。”
沈惊衍闭上眼睛:“你不该来的。”
“我如果不来,你不就要死了?”时礼问。
沈惊衍苦笑一声:“你不来我也会……”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然而已经晚了,时礼的胸口已经插了一把生锈的匕首,“时礼!”
“……真疼啊。”时礼身体抽搐,血液从心脏处大量喷出,很快将沈惊衍身上浸湿。
沈惊衍双眸欲裂,拼命捂着她的伤口,撕心裂肺的呼唤海巫。海巫很快出现,他颤抖着要跟海巫做交易,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时礼活下去。
时礼苦笑一声,有气无力道:“它、它就是想要我的命,又怎么会再跟你做交易。”
“不,你不可能死,时礼我不准你死!”沈惊衍崩溃道。
时礼撑着身体,起来朝他吻去,沈惊衍死死抱住她,看着她心口的匕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时礼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往他手里塞了个瓷瓶,沈惊衍怔愣一瞬,定定的看向她。
时礼却只盯着竖起的海浪:“现在……把他的灵魂还回来。”
海浪一动不动,直到她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片刻之后就要死亡时,才把和沈惊衍的交易解除。然而沈惊衍眼底白点消失的瞬间,沈惊衍突然拔出生锈的匕首,将瓷瓶里的所有药水都倒在了时礼伤口处。
海巫意识到自己上当,当即愤怒的掀起风浪,将小船整个掀翻了,然而已经晚了,能治愈人鱼所有伤口的药物全都倒进了时礼的伤口,她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伤口也逐渐愈合。
时礼突然睁开眼睛,接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在风浪中抱紧了沈惊衍,又哭又笑道:“我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她那天摸到沈惊衍眉骨上的伤口,想起他的快速复原能力和那瓶对人鱼来说很神奇的药,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只不过知道风险很大,沈惊衍不会同意,所以自己默默准备。
她确实在赌,可如果注定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沈惊衍被这个世界束缚,那这场赌局对她来说便没有输的可能。而现在,她竟然赢了。
“小混蛋!混蛋!”沈惊衍眼睛通红,哽咽着紧紧抱住她,在滔天的巨浪中亲吻她。
时礼流着泪回应他,在世界逐渐崩散的瞬间,在他耳边轻轻说一句:“我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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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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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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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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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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