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的解释有说服力?”沈惊衍冷眼问。
时礼虚弱的趴在地上,默默摇了摇头,好半天才道:“但我真的没有恶心你。”
“呵。”沈惊衍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转身便要走,然而他还没动,时礼已经扑到了他身子上,抱着鳞片不肯放。
总所众知,蛇的哔平日都是藏在身子里的,她抱的地方恰好有些敏感,沈惊衍的脸瞬间染上一层薄红,怒气冲冲的斥责:“放开我!”
“……我不,你别想丢下我。”时礼破罐子破摔,说什么也不愿被他丢在这种荒郊野岭,别说她没那个能耐走出去了,就是有,恐怕也大概率会碰上刚才那个妖怪。
一想到蛇妖和女人缠在一起的样子,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克制许久才没吐在沈惊衍身子上。
正当她飞速思考该怎么让沈惊衍消气时,一个水壶突然飘到了她面前,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到沈惊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漱漱口!”沈惊衍语气恶劣道。
……犯什么神经,怎么突然就好心起来了?时礼心里嘀咕一句,默默将水壶接到手里,漱口之后又喝了几口,凉水下肚后,立刻将那种翻腾的感觉给压住了。
她轻呼一口气,感觉体力恢复不少,目光便落在了旁边的衣裳上。
“赶紧穿上。”沈惊衍冷声道。
时礼应了一声,跑去翻找一遍,挑了件比较厚的外衣穿上,正要回沈惊衍身边时,余光扫到地上一个绣了八卦图的荷包,她一眼便看出这是修仙人士最喜欢用的乾坤袋,里面能装不少东西。
时礼正缺个装甘心草的工具,想也不想的拿上了,这才跌跌撞撞往沈惊衍身边跑,生怕他临时起意要把自己丢下。
沈惊衍看着她脚下不稳还要朝自己跑来的样子,心里突然起了一丝愉悦,在她过来后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你倒还不错。”
时礼:“?”
没等她想明白自己哪不错了,沈惊衍便已经将她抱进怀里,朝着天山去了,刚飞出没多远就听到蛇妖的叫骂声,显然是发现衣裳丢了,时礼顿时心虚的缩进沈惊衍怀里,假装此事与她无关。
“出息呢?”沈惊衍嗤了一声,“有我在,你还怕他?”
时礼咽了下口水:“倒不是怕,这不是咱们理亏么,我就有些心虚了。”
“哪里理亏了?”沈惊衍问。
时礼沉默一瞬:“……你不觉得咱偷衣裳这件事,很不地道?”
“他想要,可以来抢,既然没来抢,说明是不想要,既然他都不想要了,我们拿走不过是在帮他,免得他还要费心丢掉,他该感谢我们才是。”沈惊衍理直气壮道。
时礼险些被他绕进去,顺着他的逻辑想了几遍后,由衷的说一句:“您脸皮真厚。”
“你再说一遍。”沈惊衍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时礼干巴巴的嘿了一声,讨好的揽住了他的脖子,脸颊在他心口上蹭了蹭。沈惊衍看了眼毛茸茸的脑袋,不由得冷笑一声,但也没找她算账了。
越靠近天山越冷,但时礼身上穿了厚厚的衣裳,又吃了沈惊衍给的增强体魄的丹药,所以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两个人到了山脚后,沈惊衍便落在了地上,以走的形式往前。
时礼匆匆忙忙的跟在他身边,很快就走出了一身汗,于是有些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
“天山上的灵气自成一派,所以才能养天下不能养的灵药,若我驱动灵气飞上去,岂不是要同天山灵气形成冲击?若是影响了灵药生长怎么办?”沈惊衍说着,幽幽打了个哈欠。
时礼惊讶的看他一眼:“你还挺环保。”
她以为沈惊衍这种人……这种蛇,应该是那种不管不顾的类型,拿了自己想要的就直接走,管他还会不会再生,没想到竟然也会担心破坏生态。
这算是他身上不可多得的闪光点?
时礼刚要对他改观,就看到几道人影从上空闪过,她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沈惊衍:“不是说驱动灵气对这里的灵草不好吗?”为什么其他人还是用飞的?
她虽然没把后半句问出来,但表达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了,沈惊衍看她一眼:“我骗你的。”
时礼:“?”
“但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早。”沈惊衍颇为遗憾。
时礼:“……”你特么骗人还有理了是吧?
“待会儿我要采的灵草有凶兽把守,我现在需要保存体力,到时候才能好好应对。”沈惊衍慢条斯理的说。
时礼叹了声气:“很危险吗?若是危险,就别去了吧。”
“你担心我?”沈惊衍扭头看向她,说完顿了一下,眼睛缓缓眯了起来,“还是觉得我无能,不相信我能把药摘回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老是误会我嘛。”时礼抱怨一句。
沈惊衍轻嗤一声,没有再搭理她了。
时礼顿了顿,觉得他今日的脾气实在好得太过了,简直要立地成佛了一般,若是换了以往,就算不教训她,也会捏着她的脸搓一顿,怎么这会儿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疑惑的看着沈惊衍,越看越觉得不对,终于在走了一大截路后,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上仙。”
“嗯?”沈惊衍看向她。
时礼咽了下口水,半晌小心的问:“蛇是会冬眠的对吧?”
沈惊衍顿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上了山之后,好像懒了不少,说话也慢了下来,你待会儿不会是要冬眠吧?”时礼一脸担忧。他如今半人半蛇,光是下半截身子,恐怕也有个几百上千斤,他要是在这里睡着了,她就是累死也不能把他弄下山。
沈惊衍被她一提醒,眼底闪过一丝恍然:“怪不得,刚才你言语冒犯我,我分明是想杀了你的,但最后懒得杀,所以就算了。”
时礼:“……”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欣赏完时礼无语的表情,他才心满意足道:“放心吧,我有修为在身,虽然不多,但也不会像普通的蛇一样遇冷就睡的,如今只是犯懒而已,不会影响什么。”
“即便是不影响,也该小心些。”时礼说着,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踮起脚尖披在了他身上。
沾了她体温的衣裳将冰冷的皮肤盖住,温暖的感觉顿时将沈惊衍覆盖。沈惊衍忽略心里那点奇妙的感觉,皱起眉头道:“胡闹,你一介凡人自顾不暇,还有心情担心我?”
“不一样嘛,我是人,越活动身体越热,所以爬山的时候不会冷,你就不一样了,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再怎么运动也不会热的,所以还是你穿吧,”时礼说完,有些遗憾的看了衣裳一眼,“只可惜你身子不生热,我那点热意很快就散了。”
“这有何难?”沈惊衍说着,勉为其难的牵住了她的手,她手心中热腾腾的感觉,立刻也将他席卷,“这样就行了。”
时礼疑惑的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你这样就暖和了?”好像除了能暖手,也没别的用处吧?
“嗯,暖和。”沈惊衍别开脸。
时礼注意到他脸颊上的一抹红,愣了愣后恍然,到底是志异修仙小说,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想,估计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自己牵手就能暖和吧。
时礼心里一边感慨,一边跟着他往上走,走了一段路后听到前面传来人声,顿时皱了皱眉头。
原文中对男配上天山这段没有详细描写,但通过只言片语也能推断,他虽然经历了些凶险,但并未遇到什么人,一个人摘完便回去了……为什么他们今日过来,却感觉山上人很多?
时礼想起方才从头顶飞过的那些人,觉得剧情或许从哪个地方被不经意的改变了,才会有了今日的变化。
……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时礼正担心时,看到了前方几人的背影,顿时认出他们是桂安门的弟子,于是瞬间紧张起来。
她这下再也不犹豫了,捏了捏沈惊衍的手心,等他看向自己时小心道:“上仙,前面都是桂安门的人,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
沈惊衍薅羊毛只逮着桂安门一只羊薅,双方早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了,今日摘灵草本就有些危险,再加上桂安门那些人,危险顿时呈几何倍上升。
她能看到桂安门的人,沈惊衍自然也看到了,闻言目露不屑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绕路走?”
“……不是让您绕路走,是觉得没必要同他们产生冲突,而且你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万一打起来,你也顾不上我啊。”时礼试图说服他。
沈惊衍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时礼顿时眼睛一亮。
“那我们便偷偷去摘。”沈惊衍补充。
时礼:“……你非得今日摘吗?”
“那灵草只有今日成熟,若是今日没摘,就得再等三年,你觉得我会为了区区几个毛头小子放弃?”沈惊衍不悦的问。
时礼定定的和他对视,许久之后确定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不由得长叹一声,再三确认:“那你发誓,你要背着他们行动,绝对不会跑去找茬。”
“知道了,唠叨鬼。”沈惊衍不耐烦道。
时礼嘴角抽了抽,心想要不是因为你是男配,谁愿意管你死活。
沈惊衍还算说话算话,带着她绕到了山的背面往上走,背面风更冷厉,还一直飘雪,除了他们也没人会来了。
时礼虽然一直活动,但还是有些冷的,她也不勉强自己,绕到沈惊衍背后踩在他的蛇身上,从后头钻进他的衣裳,抱着他泛凉的腰取暖,两个人等于穿了一件衣裳,而且因为身高限制,她的脑袋还不到沈惊衍的肩膀,整个人都被裹在衣服里,大半风寒都被衣裳和沈惊衍一同挡去。
沈惊衍往前滑动时,她感觉自己像站在平衡车上,非常的刺激且酸爽。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沈惊衍懒洋洋的问。
时礼默默抱紧了他的腰,忍着笑道:“我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主要是怕生病了会给上仙添麻烦。”
“若你病了,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再去找一个漂亮的回来,怎么会麻烦?”沈惊衍嘴上说得挺恶毒,却在滑动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好叫她能站得更稳一些。
时礼知道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此语态放松的同他聊天:“可是漂亮的好找,像我这般漂亮的却难找,像我这般又漂亮又听话的,恐怕世上就这么一个,上仙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你倒是会夸自己。”沈惊衍嗤了一声。
时礼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讨好的蹭了蹭,沈惊衍扬起唇角,愉悦的往上走。虽然他刻意放慢了动作,但还是比和时礼一同走路的时候快,时礼站在沈惊衍牌平衡车上,没多久就到了山顶。
山顶的风更大,雪也下得更深,时礼一脚踩在地面上,发现膝盖以下都消失了,再看沈惊衍也差不多,他穿着人类的衣袍,蛇尾被积雪挡住,乍一看好像正常男人一般。
时礼双手农民揣,正要夸他两句,却听到几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忙拉着沈惊衍躲了起来。
“怕什么?”沈惊衍不悦。
时礼忙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沈惊衍抿了抿唇,满脸的不耐烦,但还是乖乖闭嘴了。
时礼这才支棱着耳朵听那些人说话
“这里太冷了,早知道我就多穿几件衣裳再来,现在冻一下,回去非生病不可。”
“师尊都说了,要你多穿些,谁让你穿这么少了?赶紧把该采的灵草都采了,我们好回去交差。”
“知道了,催什么催……都是那条蛇妖害的,若不是他打伤小师弟,师尊又怎么会让我们来天山采药。”那人嘟囔一句。
时礼心头一动,忙在脑海中翻原文,找关于这个小师弟人设的描写,等把人设描写看了几遍后,她确定这个小师弟,就是当初在林子里要杀她的人,之后沈惊衍一股风掀翻了他们,才将自己带入水下脱困。
时礼啧了一声,等他们走远后,低声问沈惊衍:“你当时不是没动手么,什么时候打伤他了?”
“我不认识什么小师弟。”沈惊衍懒散道。
时礼无语一瞬,只能尽心提醒,等她把山林那段仔细描述之后,他才恍然:“哦,那几个啊,我确实没有动手,只不过给他们下了点毒,难怪他们要来天山,原来是为了找解药。”
……得,对上了。
时礼叹了声气,随后想到一件事:“你要摘的灵药,跟他们要的不是一种吧?”
“自然不是,我那种是专门为妖修恢复内伤的,对修仙之人没有什么用。”沈惊衍随口道。
时礼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冲突了。”
“几个毛头小子,我还没放在眼里。”沈惊衍冷笑一声。
时礼无奈的叹了声气:“知道你没放在眼里,但今日最重要的是采摘灵草不是?更何况有凶兽要对付,你也不想前面应付凶兽,后面还要应付那些人吧?”
沈惊衍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再说话了,时礼松一口气,重新钻进他怀里:“安全起见,我们等他们走了再摘吧,现在就先在这里避避风,耐心等一会儿。”
他们所藏的位置刚好是两块石头中间的凹陷处,再适合躲藏不过了。沈惊衍慵懒的倚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打个响指形成一个结界,挡住了所有的风雪。
时礼瞬间便不觉得冷了,枕在他身上久了还生出一分暖意,她打了个哈欠,仿佛传染了他的懒惰一般,说话也跟着慢了起来:“天好像快黑了,早知道就早些过来了。”
“你确定你起得来?”沈惊衍反问。
时礼勾了勾唇角,闭着眼睛道:“你可以叫我嘛。”
“凭什么?”沈惊衍扬眉。
时礼轻哼一声:“就凭我是你的宠物……”
她最后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动了动,沈惊衍再好的听力,也只能听清前面四个字,当听到她说自己是他的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虽然很陌生,但感觉意外的不错,以至于他突然不想等发.情期了。
时礼不知道沈惊衍冒出了什么危险的想法,还在嘀嘀咕咕的跟他说话,只是没说多久便睡着了。
她是被一声呵斥声惊醒了,睁开眼睛后便听到一道浑厚的男声:“真是废物,来采个草药都能采这么久,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暴风雪了,还不快收拾东西给我回去!”
时礼蹙了蹙眉,大概听明白了,这人应该是桂安门的什么长老,正在呵斥那几个采药的弟子。
“他这就不厚道了,既然嫌弃人家动作慢,为什么一开始不自己来?”时礼仗着有结界在,便肆无忌惮的说了一句。
说完便等着沈惊衍接话,然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顿了一下抬头,恰好对上沈惊衍的竖瞳。他的竖瞳闪着深幽的光,虽然看似没什么情绪,但了解他的时礼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致。
时礼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当初背叛沈惊衍、害他渡劫失败的人,好像就是桂安门的一个长老,这也是他一直找桂安门麻烦的原因。
看他这个样子……时礼皱起眉头,在察觉到他要起身后,忙死死抱住他:“你冷静一下!你打不过他!”
她在说话间,沈惊衍已经彻底化为了蛇形,朝着结界外冲了出去。
“什么人?!”
时礼心中一凉,急忙跑出去找他,这才发现桂安门的那些人早已经摆好了阵法,显然在沈惊衍出去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她突然想起,沈惊衍如今的修为不如对方,因此他的结界对那人来说也等于不存在,早在她说话的时候,恐怕他们已经起了戒心。
时礼心中叫苦不迭,却还是坚定的走到了大蛇身后,忽略一触即发的局势低声哀求:“上仙,我们走吧,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他们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兄,”站在众人前方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沈兄怎么不以人形相见,莫非是化不了形了?”
时礼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声劝沈惊衍,然而沈惊衍毫不听劝,一尾巴将她甩飞了,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桂安门众人。
时礼被甩飞时,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然而最后却毫发无损的落在了厚厚的雪窝里,她挣扎着爬起来,艰难的往山顶走。
以沈惊衍如今的修为,真打起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如果愿意逃走,那些人也别想追上,所以她必须把他劝走。
时礼这般想着,便加快了速度,然而往前走了一段后,突然撞上了一块玻璃一般的东西。她愣了愣,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路,试着伸出手。
手抵在了一样看不见的东西上。
她傻站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沈惊衍下的结界,为的就是阻止她再靠近。
这可真是……太混蛋了!时礼急得团团转,不断摸索着结界往旁边挪,直到挪到了结界的边缘,这才赶紧往前走。
然而她耽误了太多时间,等她刚爬上一道小山坡,便看到中年男人挥剑刺中了沈惊衍,而沈惊衍身上已经有十几处伤痕了,还有不少鳞片被掀翻,看上去血淋淋的。
时礼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即便自己能劝服沈惊衍,他们两个也别想轻易离开了。若这么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时礼看着沈惊衍又中一剑,眼睛都要红了,万分着急中生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转身便往斜侧方跑去。
呼啸的风好像刀子一般从脸侧刮过,时礼的脸颊通红,身上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一般,她却顾不上休息一下,而是急匆匆冲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搬起石头砸向里头还在睡觉的凶兽。
凶兽发出恼火的啸声,声音震得她耳朵都要聋了,她腿脚发软的又砸了对方一下,直到把对方激怒,朝着她冲了过来。
时礼心里一惊,急忙转身往外跑,跑的时候能感觉到凶兽喷洒的呼吸声。她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引着凶兽冲向桂安门众人,中年男人本来已经向沈惊衍举起了剑,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心脏,却因为凶兽的啸声一震,急忙挥剑应付。
凶兽本来是冲着时礼去的,但桂安门众人突然对它动手,它便极为愤怒的反击起来,时礼长舒一口气,顾不上因为吸了太多冷风而生疼的呼吸道,跌跌撞撞的跑向沈惊衍,抱住硕大的蛇头颤声问:“你、你还好吗?”
蛇头没有回应。
时礼看一眼打得正热闹的桂安门和凶兽,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弄不动你,你如果还有一点意识,能不能坚强一点,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蛇头还是不动,时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他拖走,然而拖了几下都没拖动,终于心理崩溃了,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
“……吵死了。”沈惊衍不悦道。
时礼愣了愣,猛地抬起头,发现沈惊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半人半蛇。化形之后,他身上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尤其是脸上一道剑伤,从左边耳根一路到脖颈,血和肉混在一起,完全破相了。
……本来就一张脸能看了,如今也毁了,时礼嘴一撇又要哭。
“凶兽打不过他们。”沈惊衍冷淡道。
时礼顿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凶兽在桂安门的围剿下,已经受了重伤……等收拾完凶兽,估计就该收拾他们了吧?
时礼咽了下口水,急切的看向沈惊衍:“能、能走吗?”
“抱紧我。”沈惊衍垂眸。
时礼点了点头,却在伸手抱他的时候犹豫了。他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处伤,连块好的地方都没有,她不管怎么抱,都会伤到他。
“快点。”沈惊衍催促。
时礼心一横,咬牙抱住了他的腰,然后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子绷紧一瞬。她刚要问是不是很疼,沈惊衍便拖着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中年男人带着众弟子杀了凶兽,再找沈惊衍时却发现不见了。
“长老,要追吗?”一个弟子看着雪地上明显的血迹,扭头问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他受了重伤,身上也被我下了限制,带个凡人跑不远,马上就要暴风雪了,他们活不到下山,我们走!”
中年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中年男人怒问。
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弟子小声道:“蛇妖死了也就算了,可凡人……不救是不是有些不好?”
“那个凡人和蛇妖是一伙的,若不是她,我们也不至于要对付这只凶兽,你操心她干什么?走!”中年男人冷下脸。
其他人再不敢犟嘴了,忙跟着他匆匆离开。
这边沈惊衍和时礼如他猜想的一样没跑远,只是匆匆进了凶兽之前待的山洞便倒下了。沈惊衍昏迷的时候时礼还在他怀里,他这么一压下来,时礼有种自己要被他压死的感觉。
她挣扎着从他身下出来,发现他已经重新化为了原形。时礼小心的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后松一口气,瘫坐在旁边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头突然下起了暴雪,时礼力气恢复后,便从山洞里天然形成的深潭处捧了水,帮沈惊衍清洗身上的伤口。山洞里有很多种植物,看样子都是带着灵气的,但时礼不敢摘来用,生怕哪里用得不对了,反而会加速沈惊衍的死亡。
不过好在潭水也是有点用的,她在给沈惊衍洗过伤口后,发现原本一直流血的伤口稍微凝固了些,没有再流出新的血液。她精神一震,撑着身子将沈惊衍所有伤都洗了,这才眼前一黑跌在地上。
一人一蛇躺在山洞里各自昏迷,等时礼睁开眼睛时,旁边的蛇已经不见了,她心里一惊,扭头看到沈惊衍泡在潭水里,顿时松一口气:“你醒啦。”
沈惊衍阴沉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时礼知道他心情不好,沉默一瞬后开口:“你跟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沈惊衍没有回答。
“……你别生气,等你身子恢复了,肯定能报仇的,我相信你。”时礼试图鼓励他。
沈惊衍垂眸,总算说出了第一句话:“为什么要救我?”
“啊?”时礼没反应过来。
“只身引凶兽?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沈惊衍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第一次在说这种话时不带嘲讽,“你可知道有多危险?”
“我知道啊……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你死在他们手里吧?”时礼叹了声气。
沈惊衍不说话了,眼底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山洞里气氛莫名压抑,时礼撑着身子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灰尘,故作轻松道:“别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你赶紧休息一下,差不多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回了家再好好养伤。”
“走不了。”沈惊衍回答。Χiυmъ.cοΜ
时礼疑惑的看向他。
“暴风雪太大,山洞口被雪压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沈惊衍冷静道。
时礼:“……那就等你再养两天伤,有力气了把洞口清理出来,我们再走。”
“我被那狗东西下了限制,如今修为尽失,就算身上的伤都养好了,也没办法清出一条路。”沈惊衍垂眸。
时礼愣了愣,干巴巴的问:“那、那我们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不至于。”
时礼松一口气,笑了:“我就说嘛,你肯定有办法……”
“如果有人来,我们可以骗他们清路。”沈惊衍打断她的话。
时礼:“……什么时候会有人来?”
“说不准。”
时礼:“……”她看出来了,这人死到临头了也不忘逗她,真是恶劣透了。
像是看出时礼的内心想法,沈惊衍平静的看向她:“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时礼不抱期望。
沈惊衍盯着她:“我体内的雷霆之伤恢复,我便能打破限制,带你离开。”
时礼沉默的和他对视,许久之后问:“山洞里有甘心草吗?”
“没有。”沈惊衍回答。
时礼:“……”那还说个屁。
她无语的背对他躺下,决定不和他说话了。
沈惊衍静了许久:“你要为我种甘心草?”
“你想得美。”时礼没好气道。
“不种就好,我也不想要你种的果子。”沈惊衍扬了扬唇角,明明一身的伤病,却难得心情不错。
两个人就这么被困住了,好消息是山洞很大,而且别有洞天,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不好的消息是,这里真的没有甘心草。
吃的东西再多,也总有吃完的那一天,时礼心情很焦躁,每次看沈惊衍淡定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烦躁。
某日晚上,她无聊发呆时想起之前偷的乾坤袋,便拿出来翻看,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工具。
工具没有,倒是甘心草的种子有几颗。
时礼看着手中的种子,沉默许久后藏进了怀中,等沈惊衍睡着后跑到角落里,挖个坑埋点土,然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心脏。
……不得不说对自己动手是件困难事,即便她心里已经决定帮沈惊衍了,可真要下手时,才发现四肢无力,还没扎到自己就不行。
时礼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怕沈惊衍会醒来,最后直接解开衣带,将匕首抵在肌肤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就要往下扎。
“这把匕首上有蛇毒,你若是扎下去,五步之内必死无疑。”
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时礼手一抖,匕首将白皙的肌肤划了一道小口,渗出了殷殷血迹。
她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解释了,惊恐的问突然出现的沈惊衍:“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了吗?我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方才不是不怕死吗?”沈惊衍冷笑一声。
时礼眼眶都要红了:“谁说不怕死的,我都怕死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呜……”
沈惊衍轻嗤一声,将她拉进怀中,俯身吮住了她的伤口,时礼愣了一下,脸颊突然就红了。
不是疼,也不是痒,主要是她方才为了取心头血,所以匕首抵的地方很微妙,以至于他心中吮的地方也……很微妙。时礼难堪的别开脸,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自己已经散开的衣衫。
沈惊衍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舌尖在伤口上打转,瞳孔也慢慢的变成了竖瞳。
他一千多年都没有过的发.情期,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礼:呕……
下章腿就长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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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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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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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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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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