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前,一片静默。
季怀柳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转过脸看向姜茵,声音干涩,“你说节目是真的假的?”
“当场打脸啊,应该是真的。司法机关指定的鉴定所出来的报告,肯定是不敢造假的。妈,你想想看啊,她这么久以来采取的行动其实一直都是在逼纪宴啊,不是好商好量的,为什么不采取温和的方式私下解决呢,还不是因为心虚?”
姜茵喝了一口甜汤,捧着肚子说,“这真的是活久见了。顾飘啊,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呢。”
季怀柳关掉电视,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便不想看了。她懒得再给顾飘贡献收视率。
不得不郁闷地说,“就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本来那个母亲的诉求是可以理解的,开始她撒谎了!撒谎就不能够原谅!所以不管她说的话,是不是其他的还是真的,也没有人关心了。我们只会记得她撒谎了,所有的人都被她愚弄。你说电视台怎么也不审核一下呢?这种人也让上电视。”
姜茵只想说干得漂亮。
不用说,肯定是来自于纪宴和连月的反击。只要证明顾飘在说话,一个人的公信力下降,那她说的那些攻击的话就失去了所有的作用。
“电视台当然是为了收视率,又不是公检法机关,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不然,你看,最后玩的那一招反转,你说电视台的人能不知道吗?肯定是知道的啊,顾飘在电视上出丑,他们不也照样去拍吗?”
“这个当妈的人,还真是狠心,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把另外一个儿子放在什么位置上呢?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是啊,这个世界大了去了,便什么样的人都有了。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做得到一碗水端平。可能对季麟来说,顾飘是一个慈爱的母亲,但对纪宴来说,慈爱的母亲永远只留在了记忆当中,甚至有可能已经被现在这个人给毁掉了。
季怀柳叹口气,“说起来,我想到了女婿一家的事情。女婿的情况,跟纪宴的情况有点相似。不过连月的男朋友明显要幸运得多。”
“是啊。”
姜茵现在想到陆家那一群狼,还是会有心寒的感觉的,不过没有那么强烈了。伤口会慢慢痊愈的,但那是对胜利者来说。失败的人,则是会永远都记住这些伤痕。
摆在纪宴面前的考验就是,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生活就是如此残酷。
……
顾飘的节目很快成为网上最热门的话题。
纪宴并没有去关注那个节目,从头到尾都没有点进去看过。不过总是有人比他更操心这些事情。
纪雅的电话打过来,因为工作的需要,纪宴不能够不接他的电话。纪雅却不提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笑着说恭喜,“你这一招玩得还真是漂亮啊。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季麟的身份,所以一直这么沉得住气,就是不肯迈出那一步,哪怕是被人唾骂都无所谓。你就是在等顾飘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再给她迎头痛击,是吧?你是不是现在也在暗中谋算着,像是对付你亲妈那样来对付我?”
纪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烟草的味道浓郁,沉到肺部,“姑姑那么害怕吗?怕到要来警告我了?”
“你觉得我会怕你?”
“那就不要打这种试探的电话,除了让人觉得你很烦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都很烦我?”
“我说没有,你信吗?我还觉得挺光荣的,毕竟从小就被我的长辈视为眼中钉,感觉到被威胁,说明我还不赖,不是吗?”
纪雅冷笑,“你还真会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那不然呢。说你是垃圾,我不曾放在眼里,想必这话你听了也不会觉得高兴。行了,你想收拾我,也不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打电话来威胁试探。我理解你,年纪大了,思维和体力都不像是年轻时那样,也别退化得太厉害,回头打败你说我欺负老弱病残,那得多没有意思。”
“你就剩一张嘴!我看你,到底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纪雅气得挂断电话。
纪宴挑了一下眉头,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朝着天花板的方向吞云吐雾。
这一仗赢得算是漂亮吧。
顾飘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果然是那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实话的人。
纪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印象中的母亲,他觉得肯定不是长得像顾飘那样。他的妈妈温柔优雅,教育着他,做人最大的财富是诚实。
这些品德,顾飘还有吗?
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连月必须要回国了。
纪宴听不舍得的,在分别前的晚上,纠缠不休。这次,连月特意定好了闹钟,误机的意外不会再重演。
到点,连月即便是浑身都酸痛,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说不愿意醒过来,也还是凭着意志爬了起来。
嗯,她真的挺坚强的。
纪宴知道留不住了,便将连月送去机场。
“这种异国的生活不会坚持太久。我向你保证。”纪宴亲了亲连月的鼻尖,在分别的时候,他的不舍和愧疚感一样增多。
“没关系。我不求朝朝暮暮。我只要求,你每天都能够多爱我一点,比从前更爱我。”
“这个不容易。”
连月板脸。不容易也别说得那么直接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当然,感情能维持新鲜的程度就已经是难事。
“我只知道我最爱你,不知道多一点是什么感觉。”从她入他眼的时候,就跌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他已经在底部了,再比这份感情更深更远的永恒是死亡。
唯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
连月这一次回到国内,顾飘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顾飘却还没有死心,还是来找过连月,给连月开了一个很高的价格。
其实那不是价格的事情,是顾飘的做法伤透人心。
连月一直都没有搭理顾飘。
不过至少也印证了一件事,顾飘手上所谓的证据,其实是假的,也或者是她胆子足够大,不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不放出来。有些人就是这么贪婪。
不过怎么说呢,人心坏到一定程度,却不代表说就一定会走歹运。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左右,顾飘突然间打来电话。
连月觉得奇怪,这个人消停了一个星期,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她当时便想,不会是那个季麟出了什么事情吧?xiumb.com
过了一会,顾飘的短信发过来,“梁小姐,我的儿子已经找到合适的肾源,不用你救。你也不必再躲着我。你真是让我看到了这个社会人心的淡漠。作为过来人,我有一句忠告跟你说。人总是会有困难的时候,哪一天等到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是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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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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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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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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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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