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廖琳知道,对梁有成来说肯定是这样。尤其是在那样的家庭里,梁国栋视忧郁症为耻辱,认为那是弱者才会有的病症,没有意识到最痛苦的人,应该是陷在泥潭里的梁有成。
家人应该给予帮助,而不是反倒说那些伤人的话,比外人的眼光来得更让人寒心。
不过,廖琳看梁有成的模样,估计是早就习惯。
当然,梁国栋和章锦绣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多年,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难怪他拼命宠爱梁蕙,应该是怕她跟自己一样,只有缺爱的人,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所以他守护着梁蕙,到了不计一切的地步。
廖琳让梁有成从最开始学起,描摹这些事情是最简单,也容易产生成就感。
因为梁有成的突然造访,廖琳便给姜景骁发消息,吃饭可能来不及,这边有点事情,还是晚上在家再说。消息发出去,廖琳安心去跟梁有成说一些基础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梁有成看一眼时间,“我得走了,这画没有完成,就先放在这里,我下次来再继续完成它。”
廖琳当然没有意见。
廖琳和他一起下楼,在停车场的时候,梁有成出于绅士问她去哪儿,能载她一程。廖琳听他说的地址跟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在同一个方向便欣然答应了。
到小区门口,梁有成直接将车开了进去,到她家楼下,最让她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姜景骁人正在门禁前,眼神直直得望过来。
他看见她了。
沉郁的眼神。
他肯定又要多想。
廖琳有那么一个瞬间,确实在担心他会生气,可是转念一想,等会好好解释就是了,行的正,不怕影子歪。
她有那样的底气。
梁有成显然也看到了对方,车子靠边停下来,往廖琳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假惺惺地问上一句,需要我跟他解释吗?”
假惺惺这个词,用在这个时候极有嘲讽效果。
“不用,他相信我。”
自己心里没有底气的时候,至少不能够表现在脸上,这是保镖的工作守则,永远让你身边的人感觉到安心,相信你,而不是质疑你。
梁有成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其实我也觉得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说得多错得多,他要是相信你,我下车去解释,反倒是画蛇添足。不过让他吃吃醋,也挺好的。”
廖琳忍不住笑了,“你真是……”
“晚安。”
廖琳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又想起他今天没有画完的作品,“记得回头来把你的作业完成。”
“没问题。”ωωω.χΙυΜЬ.Cǒm
然而,这个时候的廖琳还不知道,那幅画,永远都停留在未完成的状态。
姜景骁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廖琳跟车里的人有说有笑,又淡定从容得道了再见,看着车子远去,最后再转过来看他。
廖琳在观察他。
所以姜景骁忍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
如果是从前,他当然是不屑听这些解释的,不跟他一起吃饭却被别的男人送回家,一副刚约完会的样子。这捉奸的口气是怎么一回事。
廖琳皱了一下眉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姜景骁盯着廖琳看了一阵,“你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觉得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忍受你,是吗?”
其实廖琳说出口那句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之后,就后悔了。这话太难听了,或许换种说法可能会更好,只是那样就像是在示弱。她的态度,往往取决于对方的态度。
姜景骁尊重她,她就尊重对方,如果姜景骁耍少爷脾气,那不好意思,她不会哄他。爱情绝对不乞求来的,这是廖琳从养母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经验!
廖琳是觉得,姜景骁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他的内心。
先前在车上的时候,跟梁有成说的那些话这个时候简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笑话。
她为他着想,他却在这里打她的脸,还说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呵。
赏赐吗?
现在又在这里质问她。
廖琳觉得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观念的差异。
她要的是平等和信任,归根结底就是尊重两个字,可是姜景骁觉得这是为所欲为,这是在折磨他。
廖琳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疲惫感,如果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面,真的没有意思。
“如果我给你这样糟糕的感觉,那我说一声对不起,我本意不是如此。”
廖琳说完这话句话,便刷开门禁进去。
她动作很快,但身后的人也跟得很快,赶在电梯合上之前追了上来。眼看着电梯门差点夹住他的手,廖琳的手还是不争气地伸过去,按在开门键上。
即便是吵架,不做朋友,也不要对对方太苛刻,这点忙还是要帮的。这是廖琳的底线,她这样告诉自己。姜景骁进来之后,闷声说了一声谢谢。
廖琳冷笑了一声,“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做人的底线,换做是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
电梯门合上之后,姜景骁一直沉默,廖琳更不会开口。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房东老太太,看到他们俩出来,笑眯眯得说,“感情真好啊小情侣。小廖啊,你男朋友好的嘞,你不在的时候都去给你照顾花的。我看整栋楼就你阳台上的花开的最好。现在的年轻人啊,很少有养花,还养得这么好。”
老天太说完这些话,便迈着碎步进到电梯里,姜景骁的手绅士得挡在电梯中间,待老人家站稳了才撤回手。
廖琳收回视线,心里说,人是个好人,就是没有办法愉快地做情侣。对,愉快,这两个字,对廖琳实在太重要。
童年的那种惨淡生活,在她心里留下太深的阴影。
她宁可不要不愉快去长期的关系,哪怕是萍水相逢,只要是快乐过,那便是好的。
廖琳拿钥匙开门,姜景骁突然间开口,“我们聊一聊。这是你答应我的。”
在这种情况下谈,显然是不利的,但姜景骁不愿意今晚上失眠,感觉迟来的青春期,实在让人苦恼。
廖琳打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砰!
门关上。
姜景骁皱着眉头站在门口,虽然知道这一个答案的可能性最大,可是明明对另外一种可能产生了期待,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带来的失望都让人心痛。
姜景骁不甘心地在门外敲了几下,“我觉得我们现在都不冷静。改天再说。”
廖琳听着那脚步声远去,人还贴在门板上,眼神死死盯着放在玄关地板上的手枪和一支玫瑰,血红的颜色惨淡,透出森森的阴气。
那个人来讨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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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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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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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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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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